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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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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空声突然在厄伯哈特耳边响起。

厄伯哈特凭着本能侧身,险之又险的,一截断裂的枪杆擦着他的脸颊钉入座椅,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狭长的血迹。

擡眼望去,帕西法尔正用剑尖挑着布狄卡被斩断的长枪,眼中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不屑地看向此时丑态毕露的他。

他脸色不好,但手却伸向了那柄断枪——即使是断枪,只要自己有了武器,那也一定——

可还未等他触碰到,帕西法尔便如同黑猫一般来到厄伯哈特的面前。

“我亲爱的胞弟,”帕西法尔语带眷恋,厄伯哈特却感到胸口一阵刺痛。目光下移,就发现不知何时帕西法尔手中的长剑已刺向自己的胸口。

他下意识用手握住长剑试图拔出,但除了一手鲜血外一无所得。帕西法尔见状将长剑更刺深了几分,与厄伯哈特贴得更近。

“你刚刚放弃了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真心待你之人。”他指的是地上倒下的陶洛斯。但看见厄伯哈特依旧不为所动,而是一脸凶狠不甘地眼神死死盯着自己,口中发出恶毒的诅咒。

帕西法尔转动剑柄,满意地看着弟弟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但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里,依然只有怨毒与不甘。

看到这样的眼神,他突然感到索然无味,抽出宝剑补上最后一刀:“去地下赎罪吧,我亲爱的胞弟——为了你的谎言,为了那些惨死在雪山与地窖的族人。”

厄伯哈特的尸体就这样摔在了精美华贵的地毯上,鲜血缓缓从他的身体中流出,在地面洇出一团暗红色的印记。

他的眼睛与陶洛斯一般圆睁,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甘与怨毒,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先前趾高气扬的贵族们鸦雀无声,身体瘫软如泥,有的瘫软在座椅上,有的跌落在地上,身上华服沾满了酒渍与尘土,却无人顾得上体面。

他们呆滞地望着血泊中的两具尸体,面如死灰,两腿战战,抖如筛糠。冷汗浸透了身上昂贵的丝绸衬衣,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在寂静的高台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在这些被美酒与奢靡泡发的脑袋里,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原来那些被他们视作蝼蚁的平民,与他们流着同样鲜红的热血。

他们可以用尖刀刺进平民胸膛内取乐,那么平民同样可以将尖刀刺向他们的胸口。

帕西法尔随手扯过绣着金线的桌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刃。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沉默的布狄卡身上。

“嘿,别这么难过。”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抽出一支玫瑰,递到布狄卡面前,“这个送你。”

布狄卡却摇了摇头:“不是难过……”

她的目光落在厄伯哈特僵硬的尸体上,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变了。”

记忆中的小男孩还是那么鲜活。那是个阳光刺眼的午后,她在训练场练枪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靠近。

“能教我枪法吗?”男孩仰着脸,眼睛里盛满星光。

“为什么想学这个?”

“因为我要变强!”年幼的厄伯哈特攥紧拳头,“我要保护大家,就像书里写的祖先那样!”

布狄卡记得他当时兴奋地描述着在阁楼发现的古籍,讲述霍华德先祖持枪开拓的故事。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与此刻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浑浊眼珠重叠在一起。

“人都是会变的。”她最终只是这样说道。

“喂喂,还说不是在伤感。”帕西法尔吹着口哨转到她面前,“要是缺徒弟的话——”

他突然正色,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拜师礼:“不如收了我如何?”

布狄卡愕然。

“我可是认真的!”见对方不信,帕西法尔委屈地撇嘴,“剑术弓法我都会些,唯独这长枪......”

他眨眨眼,露出侠盗标志性的痞笑:“作为蒙德暗夜英雄,不会使枪多丢人啊?”

说着,他朝布狄卡伸出手:“怎么样,师父?要收下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吗?”

当贵族高台因帕西法尔的出现而陷入死寂时,高台之外的两处战场也相继分出胜负。

温妮莎与父亲率领的穆纳塔战士势如破竹。他们手中的长□□穿了一道又一道防线,那些原本耀武扬威的守军开始丢弃武器,像受惊的鸟群般四散奔逃。

正如阿那亚所料,贵族用金钱与威胁堆砌的忠诚,终究抵不过对死亡的恐惧。

此刻,这些曾经的角斗奴隶挺直脊梁站在风神广场上。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将贵族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烧着压抑多年的怒火,但谁都没有贸然行动。所有人都仰着头,屏息注视着上空那场决定性的战斗。

流浪乐团与魔龙乌萨的厮杀仍在继续。

风元素裹挟着水浪在空中翻涌,箭矢破空声与魔龙乌萨发出的怒吼交织。

这场战斗的胜负,将决定蒙德未来的命运。

而在上方的战场上,一个被众人忽略的身影正悄然移动。

克留兹理德紧握着他那柄重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屏住呼吸,借着魔龙与众人缠斗的间隙,绕到了那庞然大物的背后。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这个曾经的贵族少爷此刻双手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

“为了……自由与荣耀……”他无声地呢喃,突然闭上双眼,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这一击之中。

重剑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刺向魔龙尾巴最脆弱的鳞片缝隙——

克留兹理德,劳伦斯家族的幼子,生于权势最盛的劳伦斯家族,心中却埋藏着叛逆的火种。

最开始的火种由他们家族的一位远方堂叔种下。

那是十年前的羽球节,被贵族高压统治的蒙德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异域少女,她名叫伊娜丝,是远方游牧民族的流浪歌手。

与死气沉沉的蒙德不同,她天真、美丽、善良,仿佛有花不完的活力。

白天她会在风神广场旁舞蹈歌唱,夜晚则会用白天赚取的钱财为无家可归的人们提供食物。

“巴巴托斯的祝福属于大家每一个人,这样的日子里还苦着脸才是罪过!”每当他人问起,少女总会这样笑着说。

可那是教会的工作!

当时的大主教一方面为自己因为少女的容貌产生的情感而屈辱,另一方面又为这异邦少女触犯教会布施贫民的权利而心生恼怒。

于是在大主教的暗中操纵下,少女被选为当年羽球节的公主,囚禁于贵族的高塔。

大主教便设计让养子奥克塔维——也就是克留兹理德的堂叔,劳伦斯家族的厄运之子——潜入宫廷,劫走伊娜丝。

奥克塔维出生于贵族旁支,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出生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色瞬间暗淡,害得母亲难产而亡,这样的他被视为劳伦斯家族的厄运之子,被遗弃在郊外,却被偶然路过的大主教抚养成人。

他在幼时曾经被市民当成引来魔龙肆虐的噩兆而遭到殴打和排斥,只有主教愿意保护他,因此他近乎无条件地信赖着大主教,也愿意为大主教做一切肮脏之事。

可当他潜入高塔,看到月光下哭泣少女的第一眼便爱上了她。

于是他做出了平生的第一个不是因为命令,而是由自己所做出的决定:带着少女一同逃跑。

追捕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遍地都是贵族的爪牙,他们无处可逃。

当浑身是血的奥克塔维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女被逼到塔顶时,年幼的克留兹理德正在高塔之下的广场处里玩耍。

箭矢破空声与众人的惊呼声中,两道身影从高空坠落,温热的血溅在他仰起的脸上。

没有恐惧,只有彻骨的悲凉。

这便是贵族吗?他手掌抚着自己的胸口发问。

如果贵族是这样,他宁愿做一个反叛者。

在遇见流浪乐团的第一眼,克留兹理德就认出了西蒙的身份——那个从流放途中消失的伊蒙洛卡家族末裔。

传闻中他在流放的路上逃离,自此加入了游侠的队伍,刀尖上总是沾着贵族的血。

对年幼的克留兹理德而言,西蒙与侠盗帕西法尔一样,是照亮蒙德黑暗的英雄传说。而现在,这个传说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指挥棒挥动间掀起反抗的浪潮。

魔龙乌萨的咆哮震耳欲聋,但他听见的却是十年前那个坠塔之夜,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次,一直听着他人英雄故事的他,也将成为自己的英雄。

风温柔地缠绕上他的手腕,如同无形的神明之手与他共同握紧剑柄。

克留兹理德感受到澎湃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重剑刺入龙鳞的刹那,魔龙乌萨发出震天怒吼。

紫黑色的血雾喷溅间,那对遮天蔽日的龙翼疯狂扇动,掀起的飓风将周围建筑的屋顶尽数掀飞。

“就是现在!”

惊鸿足尖轻点,踩着拉维尔射出的箭矢腾空而起。笛剑精准刺入魔龙乌萨血红的右眼。同一时刻,西蒙的指挥棒挥出,水元素凝结的利刃贯穿了另一只龙眼。

双瞳尽盲的魔龙陷入最后的疯狂,利爪将地面刨出深坑。但失去视力的攻击毫无章法,最终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那具小山般的躯体轰然倒地,被惊鸿一击斩下头颅。

战斗终于结束了!

无数平民从房屋中探出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而且高台上的贵族则早已抖如筛糠,尤其是劳伦斯家主,在看到魔龙乌萨战败后竟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把自己气晕了过去。

魔龙乌萨已死,昔日的角斗奴们包围了风神广场,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蒙德,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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