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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8章 炀皇帝上之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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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八年(公元612年 ,壬申年)

春天,正月,隋炀帝把西突厥处罗可汗的人马分成了三拨。让处罗可汗的弟弟阙度设带着一万多老弱病残,住在会宁;又派特勒大奈带着剩下的人,住在楼烦;还让处罗可汗自己带着五百骑兵,经常跟着隋炀帝到处巡视,赐给他“曷婆那可汗”的称号,给了好多赏赐。

之前,嵩山有个道士叫潘诞,说自己已经三百岁了,能给隋炀帝炼出金丹。隋炀帝信了,给他在嵩阳盖了道观,几百间华丽的房子,还找了一百二十个童男童女给他当助手,待遇跟三品官一样。平常有好几千人给他干活,花了老多钱。潘诞说炼金丹得用石胆和石髓,于是就派人在嵩山挖大石头,挖了几十处,都深挖到百尺以下。折腾了六年,金丹也没炼出来。隋炀帝就质问他,潘诞居然说:“没有石胆和石髓了,要是能找到童男童女的胆髓各三斛六斗,就能代替。”隋炀帝一听就火了,把他锁起来押到涿郡,砍了脑袋。快死的时候,潘诞还跟人说:“这是天子没福气,正好我兵解成仙的时间到了,我应该去梵摩天了”之类的话。

各地的军队都到涿郡集合了,隋炀帝把合水令庾质找来,问他:“高丽那点人,连咱们一个郡的人都比不上,现在我带着这么多人去打他们,你觉得能打赢不?”庾质回答说:“能打赢。但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我不太希望陛下您亲自去。”隋炀帝脸色一变,说:“我现在都带着大军到这儿了,难道还没见到敌人就先撤退吗?”庾质说:“要是打不赢,可能有损陛下的威严。要是陛下您留在这儿,派猛将带着精锐部队,给他们指好战略方向,让他们日夜兼程,出其不意,肯定能打赢。打仗这事儿就得快,慢了就没效果了。”隋炀帝听了不高兴,说:“你既然害怕去,那就留在这儿吧。”右尚方署监事耿询也上书,狠狠劝隋炀帝别去,隋炀帝气得不行,让身边的人把他拉出去砍了,多亏何稠苦苦求情,才保住了耿询的命。

正月初二,隋炀帝下诏,左十二军从镂方、长岑、溟海、盖马、建安、南苏、辽东、玄菟、扶馀、朝鲜、沃沮、乐浪等道出发,右十二军从黏蝉、含资、浑弥、临屯、候城、提奚、蹋顿、肃慎、碣石、东施、带方、襄平等道出发,一队接着一队,最后都到平壤集合。这次出征的军队一共有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对外号称二百万,运送粮草物资的人又是军队人数的两倍。在南桑干水上举行祭祀土地神的仪式,在临朔宫南边祭祀上天,在蓟城北面祭祀马神。隋炀帝亲自安排军队编制:每个军设大将、亚将各一人;骑兵有四十队,每队一百人,十队组成一个团;步兵八十队,分成四个团,每个团有偏将一人;每个团的铠甲、头盔、缨饰、旗帜都不一样;设受降使者一人,负责传达皇帝诏令安抚敌人,不受大将管制;军队的辎重和散兵等也编成四个团,让步兵带着一起走;行军、扎营都有严格的顺序和规矩。正月初三,第一军出发,之后每天派一军出发,两军相隔四十里,连绵的营地缓缓前进。整整四十天,军队才全部出发完,队伍首尾相连,战鼓号角声彼此都能听见,军旗飘扬,连绵九百六十里。隋炀帝自己的御营里,整合了十一卫、三台、五省、九寺,分别隶属于内、外、前、后、左、右六军,在大军之后出发,又连绵八十里。从古到今,出征规模这么大的,还从来没有过。

正月二十五日,内史令元寿去世。

二月十三日,观德王杨雄去世。

北平襄侯段文振当兵部尚书,他给隋炀帝上奏章,说陛下您对突厥太好了,让他们住在咱们边塞里面,给他们兵器粮食。这些少数民族的人,没什么亲情观念还贪心,以后肯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应该找个合适的时候,把他们打发到塞外去,然后在边境上好好设置烽火台,加强边防,这才是长久之计。兵曹郎斛斯政,是斛斯椿的孙子,因为有才能,办事干练,很受隋炀帝宠信,专门让他掌管军事。段文振知道斛斯政这人阴险刻薄,不能把重要机密交给他,就多次跟隋炀帝说,可隋炀帝不听。等到要去征讨高丽的时候,任命段文振为左候卫大将军,从南苏道出兵。段文振在半路上病重,就又上奏章说:“我看那辽东的小毛贼,还没受到严厉的惩罚,陛下您大老远带着大军亲征。但这些少数民族狡猾得很,一定要小心提防,他们要是嘴上说投降,可别马上就信。现在雨水就要来了,可不能拖延。希望陛下赶紧督促各路大军,像流星一样快速出发,水陆并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样平壤那座孤城肯定能攻下来。要是把他们的老巢端了,其他城也就不攻自破了。要是不赶紧决定,万一遇上秋天的大雨,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粮草耗尽,前面有强敌,后面还有靺鞨人捣乱,犹豫不决可不是好办法。”三月十三日,段文振去世,隋炀帝还挺惋惜的。

三月十五日,隋炀帝亲自率军出发,到了辽水。各路大军都汇合了,在水边摆开阵势。高丽军队在河对岸守着,隋朝军队过不去。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跟别人说:“大老爷们儿的命,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难道要像那些人一样,用艾灸额头,用瓜蒂喷鼻子,治黄疸病治不好,最后死在儿女身边吗!”于是主动请求当先锋,还跟他三个儿子说:“我深受国家的恩情,今天就是我为国捐躯的时候了!我要是能杀个痛快,你们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隋炀帝让工部尚书宇文恺在辽水西岸造了三座浮桥,造好之后,把桥往东岸拉,结果桥短了,离东岸还差一丈多。高丽军队大批涌过来,隋朝军队里勇猛的士兵争着跳到水里和敌人交战,高丽军队在高处攻击他们,隋朝士兵根本登不了岸,死了好多人。麦铁杖一下子跳到岸上,和虎贲郎将钱士雄、孟叉等人都战死了。没办法,隋朝军队只好收兵,把桥又拉回到西岸。隋炀帝下诏追封麦铁杖为宿公,让他儿子麦孟才继承爵位,他的二儿子麦仲才、小儿子麦季才都封为正议大夫。然后又让少府监何稠接着修桥,两天就修好了,各路大军依次前进,在东岸和高丽军队展开大战,高丽军队大败,死了上万人。隋朝各路大军乘胜追击,包围了辽东城,也就是汉朝时候的襄平城。隋炀帝渡过辽水,带着曷萨那可汗和高昌王麹伯雅到阵前观战,想吓唬吓唬他们,还下诏大赦天下。命令刑部尚书卫文昇、尚书右丞刘士龙安抚辽东的百姓,免除他们十年的赋税徭役,还在当地设置郡县进行管理。

夏天,五月初四,纳言杨达去世。

【内核解读】

这段记载像一部浓缩的“帝国崩溃预告片”,字里行间藏着隋朝由盛转衰的关键密码。透过那些看似零散的事件——分治突厥、炼丹闹剧、百万东征、辽水惨败——能清晰看到一个庞大帝国如何在权力失控、决策偏执与资源滥用中,一步步走向崩塌。

权力的“荒诞性消耗”

嵩高道士潘诞的闹剧绝非孤立事件:为炼金丹,隋炀帝建数百间华屋,配二百四十名童男童女,役使数千人,耗时六年,耗费“巨万”。当丹不成,潘诞竟提出用“童男女胆髓各三斛六斗”替代原料——这种反人性的提议,暴露的不仅是迷信,更是绝对权力对“资源”的异化:在皇权面前,人力可以被随意消耗,伦理可以被轻易践踏。更值得玩味的是隋炀帝的反应:他怒斩潘诞,却不是因厌恶残忍,而是因“金丹不成”——本质上,他与潘诞的荒诞是同构的,只是愤怒于“消耗未达目的”。这种对“无效消耗”的容忍,早已为后来征高丽的“规模失控”埋下伏笔。

东征的“表演性军事”

百万大军的部署堪称古代军事史上的“奇观”:一百一十三万士兵分二十四路进发,号称二百万,后勤民夫“倍之”(至少二百二十六万),连营长达九百六十里,御营又延绵八十里。这种规模远超军事需求的“武装游行”,本质是一场政治秀。细究部署细节更耐人寻味:每团“铠胄、缨拂、旗幡异色”,仿佛在搞“军事时装展”;设“受降使者”且“不受大将节制”,将政治宣示置于军事指挥之上。这种对“形式完美”的偏执,恰恰暴露了指挥逻辑的混乱——当一支军队的核心目标从“取胜”变成“展示威严”,失败早已注定。

决策机制的“单向化”

合水县令庾质建议“陛下不亲征,由猛将速战”,本是规避风险、提高效率的合理方案,却被隋炀帝怒斥为“怯懦”;右尚方署监事耿询“切谏”竟差点被当场斩杀;兵部尚书段文振临终前苦劝“夷狄多诈,不可轻信降款”“水潦方降,不可淹迟”,仍未被采纳。这不是简单的“拒谏”,而是整个决策系统的“瘫痪”:皇帝的自负成了唯一的决策依据,专业意见、风险预警全被屏蔽。当一个帝国的最高决策者只愿听“yes”,不愿听“no”,就像一艘没有舵的船,注定会撞向冰山。

辽水之战的细节,则撕开了“盛世表象”下的粗疏。工部尚书宇文恺造的浮桥竟“短不及岸丈馀”——如此关键的军事工程出现低级失误,绝非偶然。这背后是官僚体系的敷衍?是监督机制的缺失?还是隋炀帝急于求成、忽视细节的必然?无论哪种,都指向同一个问题:这个帝国的“精密性”早已在虚耗中瓦解。麦铁杖等勇士的战死更具悲剧性:他们用生命践行“荷国恩”的忠诚,却死于一场本可避免的“技术失误”,个人的勇武在系统性缺陷面前,显得格外无力。

回望这段历史,最深刻的启示或许是:帝国的崩溃往往不是因为“敌人太强”,而是“内部的齿轮先卡壳了”。分治突厥时的刻意控制(处罗可汗带五百骑随驾),暴露了对边疆的过度猜忌;炼丹闹剧里的资源滥用,显示了皇权对民生的漠视;百万东征的规模失控,反映了政治表演对实际需求的碾压;拒谏杀谏的偏执,堵塞了纠错的最后通道。

当一个帝国把“炫耀”当“实力”,把“规模”当“胜利”,把“顺从”当“忠诚”,它的崩塌就不是意外,而是逻辑的必然。辽水岸边那丈馀的“桥差”,看似是距离,实则是一个王朝从“务实”到“虚妄”的鸿沟——而这道鸿沟,终究要用无数人的生命与整个帝国的命运来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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