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 高祖文皇帝中(2/2)
杨素的角色,将这场废储变成了一场精心设计的“冤案制造”。
--他先借素乃之口,放大杨勇的“怨望之语”(“我大觉身妨”),塑造其“心怀不轨”的形象;
--再指使太子身边人姬威“悉陈罪恶”,从骄奢(“营起台殿,四时不辍”)到暴戾(“若有谏者,正当斩之”),再到疑似诅咒(“至尊忌在十八年”),层层加码,将杨勇塑造成“不仁、不义、不臣”的典型;
--最后连“造火燧”“贮艾”“饲马千匹”这些日常行为,都被曲解为“谋反预备”——杨素的逻辑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能证明太子“有问题”,细节可以强行关联。
这种“锻炼以成其狱”的手法,暴露了古代政治斗争中“程序正义”的缺失:证据可以编造,动机可以揣测,对手的任何言行都能被解读为罪证。元旻的劝谏“废立大事,诏旨若行,后悔无及”被无视,更说明此时的杨坚已被猜忌和权力欲裹挟,容不下不同意见。
失败者的悲剧:杨勇的“罪”与“冤”
杨勇的结局,是个人性格缺陷与权力碾压的共同结果。
--他确实有“不谨”之处:作为储君,口无遮拦(“会杀元孝矩”)、行事张扬(“大丈夫会当有一日,终不忘之”),缺乏政治敏感度,在杨坚这种“猜忌心重、崇尚节俭”的君主面前,无疑是自掘坟墓。
--但他的“罪”,更多是被放大和构陷的结果。“马千匹即是反乎”的质问,其实点破了罗织罪名的荒谬——皇家马数万匹,太子千匹何罪之有?但在“废储”的既定目标下,逻辑已不重要。
他被废时的恐惧(“得无杀我邪”)与泣诉(“幸蒙哀怜,得全性命”),撕开了皇权温情脉脉的面纱:即便贵为太子,在绝对权力面前,也不过是随时可被抛弃的棋子。长宁王俨的哀切上表被杨素一句“不宜复留意”驳回,更显权力场的冰冷。
历史的伏笔:废长立幼与隋朝的短命
这场废储最深远的影响,是为隋朝的短命埋下伏笔。
杨坚废杨勇后,立次子杨广为太子(即隋炀帝)。杨广的继位,虽有“伪装”成分,但也离不开杨素等势力的支持。而杨广登基后,滥用民力、穷奢极欲,最终引发天下大乱,隋朝二世而亡。
回头看,杨坚废杨勇时的理由——“终不以万姓付不肖子”,最终却将天下交给了更“不肖”的杨广。这一讽刺,恰恰说明:在缺乏制度约束的皇权下,“废立”往往取决于君主的主观判断与派系斗争,而非真正的“贤能”。嫡长子继承制虽有弊端,却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储位之争的动荡;而打破这一制度的“理性选择”,若被权力欲望与谗言左右,反而可能加速王朝的崩溃。
结语
这段记载,不仅是杨勇个人的悲剧,更是专制皇权下“储位之争”的缩影:亲情让位于权力,证据服从于目的,个人命运被裹挟在派系倾轧中。杨坚以为废黜杨勇是“安天下”,却不知自己亲手推开了隋朝灭亡的大门。历史的吊诡之处正在于此——权力的游戏里,没有永远的赢家,只有被欲望吞噬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