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临海王(2/2)
甲午日,北齐任命东平王高俨为尚书令。司徒陈顼派吴明彻率领三万水军前往郢州,丙申日,又派征南大将军淳于量率领五万水军随后出发,还派冠武将军杨文通从安成走陆路出兵茶陵,巴山太守黄法慧从宜阳出兵醴陵,一起去袭击华皎,并且和江州刺史章昭达、郢州刺史程灵洗共同谋划进军讨伐。六月壬寅日,任命司空徐度为车骑将军,总督建康各路军队,走陆路前往湘州。
辛亥日,北周皇帝尊他的母亲叱奴氏为皇太后。
己未日,北齐封皇帝的弟弟高仁机为西河王,高仁约为乐浪王,高仁俭为颍川王,高仁雅为安乐王,高仁直为丹杨王,高仁谦为东海王。
华皎的使者到了长安;西梁皇帝也上书说明情况,并且请求北周出兵;北周人商议是否出兵回应。司会崔猷说:“前年东征,死伤超过一半。虽然最近一直在安抚,但创伤还没有恢复。现在陈朝保境安民,和我们一起促进友好关系,我们怎么能贪图他们的土地,接纳他们的叛臣,违背盟约的信义,发动没有正当理由的战争呢!”晋公宇文护不听。闰六月戊寅日,派襄州总管卫公宇文直督率柱国陆通、大将军田弘、权景宣、元定等人带兵去援助华皎。
辛巳日,北齐左丞相咸阳武王斛律金去世,享年八十岁。斛律金的长子斛律光为大将军,次子斛律羡和孙子斛律武都都任开府仪同三司,分别镇守地方,其他子孙封侯显贵的也很多。家里出了一位皇后,两位太子妃,三位公主,侍奉北齐三代君主,尊贵受宠到了极点。从肃宗以来,对他的礼遇尤其隆重,每次朝见,常常允许他乘坐步挽车到宫殿台阶,有时还用羊车去迎接他。但斛律金并不因此高兴,他曾对斛律光说:“我虽然没读过书,但也听说自古以来外戚很少有能保全家族的。女儿要是受宠,会被其他权贵嫉妒;不受宠,又会被天子厌恶。我们家是靠功劳获得富贵,何必依靠女儿得宠呢!”
壬午日,北齐任命东平王高俨录尚书事,任命左仆射赵彦深为尚书令,娄定远为左仆射,中书监徐之才为右仆射。娄定远是娄昭的儿子。
秋天,七月戊申日,立皇子陈至泽为太子。
“内核解读”
这段关于光大元年(公元567年)的历史记载,如同一场浓缩的权力博弈剧,折射出南北朝时期政权更迭的脆弱性与人性的复杂,其中几个维度尤其值得玩味:
权力真空下的“速战速决”
陈文帝去世后,幼主伯宗即位,权力瞬间出现真空。刘师知、到仲举与安成王陈顼的辅政之争,本质是“托孤大臣”与“宗室实力派”的较量。刘师知试图以“矫敕”将陈顼排挤出中枢,却被毛喜以“曹爽之鉴”点醒——这一细节暴露了当时政治的残酷逻辑:权力斗争没有中间选项,要么掌控全局,要么沦为阶下囚。陈顼的反击堪称教科书级:先以“称疾”稳住对方,再借太后与幼主之口定调“非本意”,最终以“囚杀+废黜”快速肃清对手,三个月内完成权力收割,效率之高,尽显宗室夺权的狠辣。
“潜在威胁”的处置哲学
韩子高的结局颇具戏剧性。作为“建康诸将中士马最盛”者,他与到仲举的联系尚未坐实,却已被陈顼视为眼中钉。毛喜提出的“推心安诱,伺间图之”策略,展现了政治斗争中“温水煮青蛙”的智慧: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用“赐铁炭修器甲”麻痹对方,待其放松警惕时一击致命。这种“先稳住再清除”的逻辑,在后续华皎谋反事件中再次显现——陈顼先“伪许”其广州之请,再暗中部署围剿,可见南北朝时期的权力游戏,早已超越了“非黑即白”的简单对抗,充满了伪装与算计。
家族兴衰的历史镜鉴
北齐斛律金的临终遗言,堪称全篇最清醒的注脚。这位历三朝、家门显赫的老将,看透了“外戚富贵”的虚妄:“我家直以勋劳致富贵,何必藉女宠也!” 斛律家族“一皇后、二太子妃、三公主”的荣耀,在他眼中却是祸根——依附皇权的宠幸如同流沙,唯有实打实的功勋才是根基。可惜的是,后来斛律光仍因功高震主被灭族,印证了他的担忧。这种“富贵险中求”的悖论,正是南北朝门阀政治的缩影:家族崛起依赖皇权,却又因威胁皇权而覆灭,循环往复,无解可破。
国际关系的“利益至上”
华皎引周兵、联西梁的操作,以及北周晋公护不顾“盟约之信”出兵的决策,暴露了南北朝时期“邦交”的本质: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北周虽在前一年东征元气大伤,却仍为“利其土地”介入南陈内乱;北齐则趁南陈内斗之际册封诸王、调整中枢,尽显“隔岸观火”的算计。这种“以邻为壑”的外交逻辑,让分裂时期的政权始终陷入“内斗+外患”的恶性循环,也注定了统一的必然性——唯有强大的中央集权,才能终结这种无休止的消耗。
通篇读来,这一年的历史更像一面镜子:权力的诱惑能让辅政大臣瞬间反目,家族的荣耀可能成为催命符,国家的盟约抵不过现实利益。在那个“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时代,每个人都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而历史的走向,往往就藏在这些转瞬即逝的抉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