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世祖文皇帝上(2/2)
北齐肃宗出去打猎,有只兔子惊了马,他从马上摔下来,肋骨摔断了。娄太后去看他病情,问了三遍济南王在哪儿,北齐肃宗都不回答。太后生气地说:“是不是杀了他?不听我的话,死了也是活该!”说完就走了,头也不回。
十一月甲辰日,下诏说因为继位的儿子年幼,派尚书右仆射赵郡王高睿传达旨意,征召长广王高湛来继承皇位。又给高湛写信说:“高百年没罪,你可以好好安置他,别学之前那些人。”当天,北齐肃宗在晋阳宫去世。临死的时候,说遗憾没能看到太后的陵墓。
颜之推评论说:孝昭帝天性非常孝顺,但不懂忌讳,才落得这样的下场,这实在是不学习造成的啊。
赵郡王高睿先派黄门侍郎王松年快马赶到邺城,宣布肃宗的遗命。高湛还怀疑是假的,先派亲信去停放尸体的地方,打开棺材查看。使者回来报告,高湛很高兴,赶紧骑马去晋阳,让河南王高孝瑜先入宫,更换了禁卫。癸丑日,世祖高湛在南宫登基,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太宁。
北周答应送安成王陈顼回国,派司会上士京兆人杜杲来南朝陈访问。陈文帝很高兴,马上派使者去回复,还送了黔中地区和鲁山郡给北周。
北齐任命彭城王高浟为太师、录尚书事,平秦王高归彦为太傅,尉粲为太保,平阳王高淹为太宰,博陵王高济为太尉,段韶为大司马,丰州刺史娄睿为司空,赵郡王高睿为尚书令,任城王高湝为尚书左仆射,并州刺史斛律光为右仆射。娄睿是段韶哥哥的儿子。还把太子高百年封为乐陵王。
丁巳日,北周皇帝去岐阳打猎;十二月壬午日,回到长安。
太子中庶子余姚人虞荔、御史中丞孔奂,因为国家财政紧张,上奏建议设立煮海盐的赋税和酒类专卖制度,皇帝下诏同意了。
当初,高祖把皇帝的女儿丰安公主嫁给留异的儿子留贞臣,征召留异为南徐州刺史,留异磨磨蹭蹭不去。陈文帝即位后,又任命留异为缙州刺史,兼任东海太守。留异多次派他的长史王澌入朝,王澌每次都说朝廷实力不行。留异相信了他的话,表面上对朝廷称臣,实际上脚踩两条船,和王琳从鄱阳信安岭偷偷互通使者。王琳战败后,皇帝派左卫将军沈恪去取代留异,其实是想带兵偷袭他。留异出兵下淮抵抗沈恪,沈恪战败,退回钱塘。留异又上表请罪。当时朝廷的军队正忙着处理湘州、郢州的事,就下诏书安抚留异,暂时稳住他。留异知道朝廷早晚会讨伐自己,就派兵驻守下淮和建德,防备水路。丙午日,皇帝下诏让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去讨伐留异。
【内核解读】
这段记载反映了公元561年(天嘉二年)北周、北齐、南陈三方的政治博弈与社会动态,其中蕴含的权力逻辑、军事策略与制度变革,至今仍具历史镜鉴意义:
权力结构的“集中与博弈”:北周的集权与北齐的内耗
--北周的集权化尝试:宇文护以“大冢宰”身份总领五府,“事无巨细皆先断后闻”,本质是通过强化权臣权力稳定西魏以来的鲜卑军事集团统治。改元“保定”、推行“六官之法”(模仿周礼的官制改革),则是借制度重构巩固宇文氏皇权合法性,为后来北周灭北齐埋下伏笔。
--北齐的皇族内斗:齐主高演与长广王高湛的权力争夺,暴露了北齐“兄终弟及”继承制的致命缺陷。高演杀济南王(前废帝)、高湛因“天子气”流言猜忌,最终高演临终传位高湛,反映出皇族内部“以暴力解决继承权”的恶性循环,这种内耗直接削弱了北齐国力,使其在与北周的对抗中逐渐落于下风。
军事智慧与战略短视
--韦孝宽的“信息战”与筑城术:通过间谍网络掌握北齐动向,以“十日筑城”的精准计算震慑对手,体现了南北朝时期“智谋型将领”的典型特质。其利用地形、心理战(纵火伪装军营)的策略,至今仍是军事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案例。
--贺若敦的溃败与北周的惩罚机制:因“失地无功”被除名为民,反映出北周对军事失败的严苛问责,这种制度虽能强化军纪,却也可能导致将领畏战——对比北齐对王琳“沉吟不决”却仍委以重任,可见两国治军理念的差异。
制度变革的现实逻辑
--赋役与军事制度调整:北周“改八丁兵为十二丁兵”(将成年男子每年服役从一个半月改为一个月),表面是减轻负担,实则是通过更均衡的役期保障农业生产与军事动员的平衡;铸造“布泉”钱“一当五”,则是通过货币贬值缓解财政压力,这类经济手段在分裂时期常被用于增强国力。
--南陈的财政应急:虞荔、孔奂奏请“煮海盐赋及榷酤之科”(征收盐税、实行酒专卖),暴露了南陈在与王琳、留异等地方势力对抗中的财政困境。这种“以专卖补国库”的做法,既是古代王朝的常见手段,也反映了南朝政权对地方经济控制力的薄弱。
人性与权力的永恒困局
--高湛的“怯懦与野心”:面对皇位诱惑,虽认同高元海“尊立济南王以讨逆”的下策,却因“性怯狐疑”最终放弃,转而通过占卜自我安慰,揭示了权力游戏中“野心与能力不匹配”的普遍困境。
--留异的“两端外交”:表面臣服南陈,暗中与王琳勾结,反映了南北朝时期地方豪强“在大国夹缝中求生存”的策略。但其最终被侯安都征讨,也证明了“骑墙”策略的风险——在统一趋势下,地方势力的割据终将被中央集权碾压。
结语:分裂时代的生存法则
这段历史的核心矛盾,是“分裂状态下的国家治理与统一诉求”。北周通过制度集权、军事智谋逐渐积累优势,北齐因内耗衰落,南陈则在地方割据与财政危机中挣扎。三者的兴衰对比揭示:稳定的权力结构、高效的资源调配、克制的内部斗争,是乱世中政权存续的关键。而韦孝宽的智谋、宇文护的集权、高湛的犹豫,不过是这一规律下的具体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