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小虎出走(2/2)
再往前,脚印突然消失了。
石云天蹲下身,仔细查看。
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还有……血迹。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班长,这里有弹壳。”一个战士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东西。
是三八大盖的弹壳,还是新的。
石云天捡起弹壳,手指微微发抖。
他捏着那枚温热的弹壳,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这不是走火,不是遭遇战,弹壳的位置和血迹的拖痕,勾勒出一个再清晰不过的圈套。
王小虎落入了早有准备的埋伏。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弹壳揣进口袋,低声道:“清理痕迹,撤回营地。”
“班长,不找了?”
“找不到了。”石云天望着血迹消失的方向,声音嘶哑,“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
回到营地,气氛已降至冰点。
夏明川站在人群中央,手里托着一把精巧的勃朗宁袖珍手枪,枪柄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这是在王小虎同志铺位是这种……女人用的玩意儿,再加上之前的丢枪事件,畏罪潜逃……同志们,真相还需要多说吗?”
人群中一片死寂。
李妞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滚落。宋春琳死死抓着她的胳膊,指甲掐进了肉里。
王照强像一尊石像般僵立着,脸色灰败,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看着夏明川手里的枪,又看看周围战士们或怀疑、或愤怒、或失望的眼神,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缓缓地佝偻下了背脊。
连他也信了。
那把小巧的、与王小虎风格格格不入的枪,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确凿的“物证”面前,一切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难怪他平时那么横……”
“说不定早就有问题……”
夏明川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石云天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者的怜悯。
“石班长,”他叹息道,“你和小虎感情好,一时接受不了,我们都理解,但感情不能代替原则,更不能掩盖错误,他现在选择逃跑,甚至可能……投敌,这已经是叛变革命的行为!我们必须和他划清界限!”
“他没有!”石云天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
“证据呢?”夏明川反问,语气温和却像刀子,“石班长,我们都是革命同志,要讲证据,讲事实,难道你要说,这把枪是我夏明川栽赃的?还是说,那两个看见他偷枪、又看见他私藏手枪的战士,都是我说谎?”
他指向那两个新兵,两人立刻挺起胸膛,脸上带着“大义灭亲”的坚定。
石云天的喉咙像被堵住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栽赃,知道那两个战士被收买。
可他拿不出证据。夏明川每一步都走得天衣无缝,将“合法”、“合规”的伪装披在身上。
此刻揭穿,只会被反咬一口,扣上“包庇叛徒”、“破坏团结”甚至“同谋”的帽子。
他看向张锦亮。
营长沉默地站在那里,眉头紧锁,目光与石云天短暂交汇,那里面是深深的疲惫、洞悉一切的痛苦,以及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要他忍耐的示意。
石云天懂了。
夏明川逼走王小虎还不够,他要彻底搞臭他,让他在队伍里身败名裂,让任何为他说话的人都失去立场。
他要借此立威,要彻底掌控这支队伍的“话语权”和“审判权”。
而石云天,被“警卫班长”的职责死死钉在张锦亮身边。
他不能离开,不能擅自行动。夏明川就在营地里,虎视眈眈。
如果他表现出任何异常,或者试图出去寻找王小虎,都可能给夏明川对张锦亮下手的借口。
全队上下,只有他一个清醒地知道王小虎是清白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被这清醒折磨得几乎要发疯。
他看着王照强灰败的脸,看着李妞和宋春琳的泪水,看着周围战士们被蒙蔽后或愤怒或冷漠的眼神……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孤独和无力感,像毒蛇一样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能怎么办?
冲上去和夏明川拼命?那等于自毁长城,正中下怀。
揭穿那两个战士?没有铁证,只会引火烧身。
出去找小虎?警卫之职在身,夏明川巴不得他犯错。
石云天的拳头在袖中攥得咯吱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只能站在那里,站在张锦亮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像一尊沉默的、压抑着岩浆的雕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泼尽脏水,看着毒瘤在队伍的心脏里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