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林木森始终安静地听着(2/2)
以朱勔谨慎甚至有些怯懦的性子,若非有了十足的把握和详尽的成果,绝不敢如此径直回京面圣。
“陛下!”朱勔趋行至御阶前,毫不犹豫地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和疲惫带着一丝沙哑,双手高高举起一份厚厚的、以油布精心包裹的册页。
“臣朱勔,奉旨勘察渝关地形水文已毕,此乃臣绘制的舆图、水脉走向、拟建坝址详图及附言奏章,共计七十三页,请陛下御览!”
林木森没有立刻让田忠去接,而是目光落在朱勔明显清瘦黝黑了许多的脸上,缓声道:“朱爱卿辛苦了。平身吧。”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勘察既毕,依爱卿之见,朕当日所言‘水淹渝关’之策,可行否?”
朱勔站起身,但依旧躬着身子,闻言立刻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专业领域带来的自信与肯定,再无半分之前的惶恐犹豫:“回陛下!臣历经月余,反复勘验测量,综合渝关地势、石河水文、季节水量变化乃至当地土石结构,臣以项上人头担保,陛下之策......绝对可行!”
“好!”林木森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轻赞,“既然如此,朱卿便为朕‘简单’说说,如何可行。”
“臣遵旨!”朱勔精神大振,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长达一个时辰的“简单”禀报。他语速极快,却条理分明:
“陛下,臣选定渝关上游十五里处‘鹰嘴峡’为最佳坝址。此处河道最窄,两岸山体为坚硬花岗岩,宛若天然门阙,利于筑坝且极为隐蔽。据”
“测算,若于此筑一高十五丈、基厚三十丈之夯土心墙石坝,可蓄水形成周延近四十里之巨大水库……”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上前几步,在御案旁的空地上比画着:
“关键在于引导!金虏只知石河穿城而过,水量平常。然臣勘察发现,其西门及临近近半里城墙,地基并非直接建于岩层之上,而是建于历代加固的夯土台基,临水一面虽有石砌护坡,但年久失修,多有裂隙……”
“只需水位暴涨,冲击其根基,加之水流裹胁巨石巨木,不需全城淹没,只需冲垮此段城墙,我军精锐便可由此缺口蜂拥而入!”
“……至于水量,陛下放心,臣详细核算过未来两月雪山融水与雨季降水,蓄满水库绰绰有余。”
“唯一需精准掌控者,乃破坝时机,需待水库将满未满、水势蓄至巅峰,且最好择一风雨交加、敌军观察不便之夜,骤然破之,则事半功倍!”
他滔滔不绝,从坝体结构、泄洪道设计,到如何利用原有河道加深取直以加大流速,再到如何伪装施工、计算破坝后洪水抵达渝关的时间……巨细靡遗,显然已将整个计划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
林木森始终安静地听着,手指偶尔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但那份专注,已然是对朱勔最大的肯定。
直到朱勔终于陈述完毕,略带喘息地停下时,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林木森缓缓站起身,走下御阶,来到朱勔面前,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