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血令既出,唯血能收(1/2)
这种认知让她更加痛苦。她恨天子的冷酷,却不得不“感激”这冷酷之下残留的一丝“宽容”。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她的心。她在地上蜷缩了许久,直到冰冷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裙渗入四肢百骸,才勉强拉回一丝神智。
她必须告诉父亲。这是皇命,无可转圜。
卢颖艰难地用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她走到书桌旁,看着那笔墨纸砚,只觉得有千钧之重。
她提起笔,蘸了墨,笔尖悬在纸面上空,剧烈地颤抖着,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丑陋的黑斑,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她该从何写起?如何告诉父亲,他赌上性命换来的“生机”,需要用十位亲族的血来换取?
良久,她终于落笔,字迹因为极力控制情绪而显得格外僵硬,甚至有些扭曲:
“父亲大人亲启:”
“女儿已面圣。陛下……已然早已知晓一切。”
写到这里,她停顿了许久,墨水再次晕开一小片。
“天威难测,然陛下开恩,念我卢家尚有悔过之心,未行株连之罚。”写下这句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在信纸上,与墨迹混在一起。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陛下旨意:需……需族中以十……十条人命,抵偿‘血令’之罪。”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刻在她心上。
“此十人,须为族中核心,曾力主或参与此事者。名单……请父亲与祖叔公浩然定夺。此乃圣意,无可更改,迟则生变,恐招致更大祸端。”
她必须提醒父亲,这是不容置疑的皇命,拖延和犹豫只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另,陛下要我卢家献出江南盐引、漕运及所有暗处生意之权柄,以示‘诚意’与悔过。父亲,钱财乃身外物,人在,方有将来。望父亲速速决断,切莫再迟疑。”
最后,她写下了关于自己的命运,笔迹带着一丝麻木的平静:
“女儿奉命,暂留汴京,以备陛下垂询。勿念。”
她甚至不敢写下“质子”二字,但父亲必然能懂。
“家族遭此大难,皆因颖儿无能,未能早日洞察化解,累及父亲与亲族。颖儿万死难辞其咎……然眼下,唯有遵旨行事,方可为卢家保留一线血脉根基。父亲保重!女颖,绝笔。”
她写下“绝笔”二字,并非想轻生,而是觉得经此一事,过去的那个卢颖,已经死了。
她将信纸仔细封好,放入飞羽竹筒。走到窗边,夜色浓重如墨。她将竹筒系在信鸽腿上,双手捧着那温顺的鸟儿,将脸轻轻贴在它柔软的羽毛上,片刻后,用力将其抛向夜空。
看着那一点白影义无反顾地冲向漆黑的天空,迅速消失不见,卢颖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再也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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