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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蜀地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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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谯明子看着姚苌消失的方向,脸色苍白。

“成都已乱,他必有接应……快按原计划,控制全城!尤其是……去请我兄长!”

姚苌的逃脱,像一根刺,扎在了所有兵变者的心头。

他们知道,与长安,已彻底撕破脸皮,再无转圜余地。

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还在刺史府中。

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可能还一无所知的人,谯纵。

第三幕:涪水悲

刺史府内,谯纵正对着一幅蜀中舆图发呆。

图上,山川险隘,关城林立,曾经是他治理一方、保境安民的凭仗。

如今却像一道道枷锁,困得他喘不过气。

姚苌的最后通牒,如同催命符,压在他的案头。

突然,府外传来震天的喧哗声,打破了午后的沉寂。

紧接着,是兵器碰撞声、呵斥声、奔跑声!

“使君!使君!不好了!”一名家仆连滚滚爬地冲进书房,面无人色。

“侯……侯将军他们,在城西大营……和姚监军的人打起来了!”

“死了好多人!现在……现在侯将军和明子将军带兵把府邸围住了!”

谯纵手中的笔“啪”地掉在地上,墨汁溅污了舆图上的成都。

他猛地站起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们……他们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话音未落,全身浴血、杀气腾腾的侯晖和面色复杂的谯明子。

已经带着一群甲胄鲜明的士兵闯了进来,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书房。

“兄长!”谯明子抢先开口,语气急促,“事急了!”

“姚苌跋扈,欲尽屠我蜀中将士,我等不得已,已在校场将其击溃!姚苌只身逃脱!”

谯纵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们……杀了姚苌?”

“虽未杀得,但与杀之无异!”侯晖踏步上前。

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使君!箭已离弦,再无回头路!姚苌逃脱,长安大军不日即至!”

“如今,唯有使君挺身而出,带领我等,方能有一线生机!”

谯纵踉跄后退,撞在书架上,书籍散落一地。

他指着侯晖,痛心疾首:“侯晖!”

“你……你这是陷我于不忠不义,陷蜀中于万劫不复啊!”

“忠义?”侯晖狞笑,“苻坚的忠义,就是要我等去送死!”

“姚苌的忠义,就是视我等如猪狗!使君!你看看外面!”

“看看那些愿意为你、为蜀地流血的将士!他们的忠义,才是真正的忠义!”

这时,府外围着的士兵们也发出了震天的呼声:“愿戴明公为主!保我蜀中!”

“愿戴明公为主!”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冲击着谯纵的心理防线。

“不……不行……”谯纵猛烈地摇头,泪流满面。

“我不能……我不能背负这叛臣逆子的千古骂名!我谯纵,宁死不为!”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侯晖和谯明子,状若疯狂地向外冲去。

侯晖等人一时不察,竟被他冲出了书房。

谯纵不顾一切地奔跑,穿过庭院,冲出府门。

外面,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无数双眼睛看着他。

充满了期盼、狂热,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恐惧。

谯纵看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手中带血的兵刃。

看着这混乱的成都城,只觉得万念俱灰。

他辜负了苻坚的信任,无力约束部下,更无力保全蜀中……

巨大的愧疚、绝望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陛下!臣有负圣恩!蜀中父老!谯纵无能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长啸,用尽全身力气。

猛地撞开拦路的士兵,向着不远处奔流不息的涪水狂奔而去!

“兄长!使君!” 谯明子和侯晖等人脸色大变,惊呼着追去。

只见谯纵跑到江边,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那身代表着刺史官威的袍服,在阴暗的天空下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随即被浑浊汹涌的江水吞没!

“快!救人!”侯晖嘶声怒吼。

数名精通水性的兵士立刻跳入江中,奋力向谯纵落水的方向游去。

江流湍急,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番艰难的搜寻和搏斗,就在众人几乎要放弃时。

终于将奄奄一息的谯纵,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他浑身湿透,面色青白,昏迷不醒,但那微弱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

侯晖看着被抢救上来、如同失去魂魄般的谯纵。

又看了看周围所有注视着他的将士,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谯纵求死不能,那活着的谯纵,就必须成为他们所有人的旗帜,无论他愿不愿意。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江边的高处,面向所有士兵。

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改变蜀地命运的宣告。

“诸位将士!谯使君为保全我等,不惜以死明志!此恩此德,天日可鉴!”

“如今,长安不容我等,姚羌视我等为仇寇!我等已无路可退!”

“为报使君之恩,为保蜀中百万生灵!我等今日,便拥戴谯使君为主!”

“自立于蜀中,不奉长安号令!从今日起,再无秦之益州,唯有我大蜀!”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拥戴谯公!大蜀!大蜀!大蜀!”

声音如同惊雷,滚过成都上空。

宣告了一个新政权的诞生,也宣告了与北方那个庞大帝国的决裂。

涪水依旧奔流,带走了谯纵求死的决绝,也带走了蜀地最后的安宁。

第四幕:成都王

谯纵被抬回刺史府,经过紧急救治,悠悠醒转。

他睁眼看着熟悉的屋顶,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纵身一跃,留在了涪水之中。

侯晖、谯明子、王达、罗戡等核心人物守在一旁。

见他醒来,侯晖立刻上前,单膝跪地,语气沉痛而坚定。

“使君!非是我等逼迫,实是形势所迫,将士归心!”

“蜀中安危,系于使君一身!请使君,为了这满城军民,勉承大位!”

谯纵闭上眼,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

许久,他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尔等……这是将我放在火上烤啊……”

“兄长!”谯明子也跪了下来,“事已至此,唯有向前!”

“弟等愿誓死追随兄长,共保蜀中!”

王达、罗戡等人也纷纷跪倒:“愿誓死追随主公!”

谯纵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求死不得,求生,就只能走上这条众人为他铺就的、充满荆棘和未知的道路。

他缓缓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些将他推上王座,也将与他共同背负叛乱之名的人。

一种巨大的疲惫,以及认命感笼罩了他。

“罢了……罢了……”他长长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地叹息一声。

“这千古骂名……便由我谯纵,一肩担了吧。”

数日后,一场仓促而简陋的称王仪式在成都举行。

没有足够的礼乐仪仗,没有四方的朝贺使者。曾经的刺史府衙,临时充作王宫。

谯纵穿着临时赶制、并不合身的王袍,头戴旒冕。

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主位。

他的脚步沉重,面色苍白,眼神中看不到一丝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忧虑和沉重。

那身王袍,在他感觉来,比冰冷的铁甲还要沉重。

侯晖、谯明子等人身着崭新的官服,分列两旁。

他们的脸上,则混合着兴奋、紧张与一丝不安。

台下是肃立的军官和部分城中官吏、耆老代表。

仪式简单到近乎潦草,当谯纵最终坐在那把他并不想坐的椅子上时。

侯晖带头,众人齐声高呼:“参见大王!大蜀万年!”

“大蜀万年……”谯纵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万年?他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称王之后,谯纵下达了第一道王命:一、任命侯晖为大将军,总领军事。

二、任命谯明子为镇东将军,巴州刺史,镇守东部门户。

三、任命王达、罗戡等为四方将军,分守要隘。

四、传檄蜀中各郡县,宣告大蜀立国,令其归附。

五、立即封锁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等所有北上东出的要隘,全力备战!

六、加紧征集粮草,整训军队。

一道道命令发出,这个在兵变和鲜血中诞生的谯蜀政权。

开始像一台生锈的机器,艰难地运转起来。

成都城头,换上了崭新的“蜀”字大旗,在夏日带着湿气的风中,无力地飘扬着。

然而,在这看似统一的表象下,暗流依旧汹涌。

侯晖等兵变功臣,与谯氏宗亲之间的权力分配,各地豪强的观望态度,。

以及普通士卒和百姓,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对未来那深深的迷茫与恐惧……

所有这些,都如同潜伏的暗礁。

等待着将这艘刚刚草草建成、甚至还未完全下水的大船,撞得粉碎。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北方的长安,绝不会善罢甘休。

姚苌的逃脱,意味着战争的阴云,已经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蜀地笼罩而来。

谯纵站在临时王宫的阁楼上,望着北方。

那里是长安的方向,是他曾经效忠的君王所在。

如今,他已自立为王,站到了曾经君主的对立面。

“苻坚……陛下……你会如何对我这‘不臣’之人呢?”

他喃喃自语,声音消失在风中,无人回答。

蜀道之难,自此,不再仅仅是地理的阻隔,更是命运的险隘。

一场围绕着这新生的谯蜀政权,牵扯前秦、冉魏、慕容燕国。

乃至更多势力的,更大风暴,即将来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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