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长安震(2/2)
“同时,派精骑驰援!命平西将军邓羌,率其麾下两万陇右精骑。”
“即刻从驻地,上邽出发,西进凉州。”
“其任务,非与匈人决战,而是利用骑兵机动性。”
“袭扰其粮道,打击其分散之部队,支援姑臧守军。”
“并……实地探查,匈人虚实、战法,传回详尽军情!”
“东防:严令潼关、蒲津渡等东部防线,加强戒备,密切监视慕容燕国动向。”
“可适当做出,西线吃紧之姿态,诱使慕容恪,判断我军主力西移。”
“若其敢来犯,则依托坚城,予以重击!”
“南稳:加强对武关、峣关的防守,谨防冉魏趁机北犯。”
“同时,可尝试通过秘密渠道,向冉魏透露匈人之威胁,暂缓双边摩擦。”
“冉闵虽为汉贼,亦未必愿见,更凶恶之胡虏,肆虐中原。”
“北联:立刻派出使臣,携带重礼,北上河套。”
“联络匈奴刘显部、以及鲜卑拓跋、乞伏等部。”
“陈明利害,许以财帛、官职,令其袭扰匈人后方。”
“至少,要让他们保持中立,不可倒向阿提拉!”
“内固根本:长安城从即刻起实行宵禁,加强巡防,肃清内奸。”
“由司隶校尉吕婆楼亲自负责,对城内胡商、西域来人,进行严密监控。”
“同时,开仓平抑物价,稳定民心,防止恐慌蔓延。”
“外探虚实:动用‘冰井台’,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不惜代价,向西渗透。”
“不仅要获取,匈人的军事部署、兵力构成、粮草补给。”
“更要查明,其首领阿提拉之性情、其内部派系关系、其文化信仰!”
“知己知彼,方能找到,破敌之策!”
王猛一番擘画,思虑周详,兼顾各方,既有战略层面的,坚守与反击。
也有战术层面的,袭扰与侦查,更有外交层面的,合纵连横与内部维稳。
听得殿内众臣,包括苻坚在内,都稍稍安心了些。
“好!就依丞相之策!”苻坚精神一振,“即刻拟旨!”
“擢升邓羌为征西将军,假节钺,总督陇右诸军事,率精骑两万,火速西进!”
“加封苻菁为使持节,都督潼关诸军事,严防慕容恪!”
“命吕婆楼总掌长安治安与情报,有先斩后奏之权!”
“遣散骑常侍……”,他看了一眼群臣,目光落在,以辩才和胆识着称的官员身上。
“郭辩为使,携国书、金帛,即刻北上,联络河套诸胡!”
“丞相王猛,总揽全局,协调各方,一应军国大事,皆可先行后奏!”
一道道命令,从太极殿迅速发出,整个前秦,那庞大的国家机器启动了。
开始围绕着“应对匈人”,这个前所未有的危机,高速而紧张地运转起来。
第三幕:冰井台
就在朝堂定策的同时,位于长安城西北角一处平常地。
耸立着一座看似不起眼、实则戒备森严的道观,“玄都观”。
前秦最神秘的情报机构,“冰井台”的总部就在它
这里早已灯火通明,气氛比皇宫更加紧张。
冰井台名义上的主持,是司隶校尉吕婆楼。
但实际运作的核心,是王猛一手提拔的,几位寒门心腹。
此地深入地下数丈,阴冷潮湿,墙壁上凝结着水珠,故名“冰井”。
廊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只有核心人员,才知晓路径。
在一间布满地图和档案架的密室内,吕婆楼正与冰井台的几位干吏,紧急议事。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绘制着,从关中到西域诸国的广阔地域。
但凉州以西的部分,却显得颇为模糊。
“情况都清楚了?”吕婆楼声音低沉,他年约四旬,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鹰。
“匈人阿提拉,来历不明,战力恐怖。”
“丞相有令,冰井台必须在一个月内,拿到关于他们的核心情报!”
“否则,你我皆提头去见!”
一名负责西线情报的干吏面露难色:“吕公,不是属下推诿。”
“凉州信道已断,我们派往姑臧方向的三批探马,至今无一回报。”
“恐怕……凶多吉少,如今西线情报,近乎一片空白。”
“空白?”吕婆楼冷笑一声,“那就用命去填!丞相说了,不惜代价!”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几个关键位置。
“第一,启用‘暗桩’。我们在河西的羌部、在敦煌的商队。”
“甚至在高昌的佛寺里,都有我们的人。”
“用最高级别的‘狼烟’密码,唤醒他们!”
“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收集匈人的军队编制、武器装备、将领姓名、生活习惯。”
“哪怕是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信仰什么神,都要给我传回来!”
“第二,派‘死间’。挑选最精锐的、精通羌胡语言、熟悉西北地理的探子。”
“化装成商贩、流民、甚至是逃难的羌胡部落民,分批、分路,向西渗透。”
“告诉他们,他们的任务不是刺杀,不是破坏,只是‘看’和‘听’!”
“把看到、听到的,想办法送回来!十个人去,能有一个回来,就是大功!”
“第三,盯紧内部。盯死长安城内,所有胡商。”
“尤其是来自西域的粟特人、龟兹人、于阗人,全部纳入严密监控名单。”
“他们常年行走丝路,消息灵通,或许知道些什么。”
“还有……那些归顺的慕容鲜卑、姚羌贵族府邸。”
“也要加派人手,看看他们对此事有何反应!”
“第四,分析现有情报。把府库中所有关于西域、关于北匈奴……”
“关于极西之地的史书、游记、杂谈,全部找出来!”
“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可能拼凑出有用的信息!”
“丞相特别强调,要弄清楚‘上帝之鞭’是什么意思,那个‘妖火’到底是什么东西!”
吕婆楼的命令,一条接一条,冷酷而高效。
冰井台的机器全力开动,无数看不见的暗流……
开始从长安向四面八方,尤其是向西边那片被恐怖笼罩的区域,悄然涌动。
一名年轻的探子,被领到吕婆楼面前,他叫“隼七”。
是冰井台在西域诸国,潜伏多年的暗桩之一。
精通数种胡语,面容也因为长期伪装,而带有明显的胡风。
“隼七,你的任务是,混入匈人的仆从军,或者靠近他们的后勤队伍。”
吕婆楼盯着他,“你需要知道,他们的粮食,从哪里来。”
“箭矢在哪里造,战马如何补充,以及……他们内部,是否有矛盾。”
“记住,活着把消息带回来,比你杀一百个匈人更重要。”
隼七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是决然的光芒。
他接过新的身份文牒、一小袋金沙和几包特制的毒药与伤药。
默默行礼后,转身消失在,阴暗的廊道尽头。
与此同时,另一间密室内,几位精通化学和工械的“匠作”。
正对着军报中,关于“妖火”的寥寥数语,苦苦思索。
“遇水愈炽……粘稠黑黄……莫非是西域传说中的‘猛火油’?”
“但猛火油虽烈,却未必不能以,沙土覆盖……”
“或许是猛火油中掺杂了别的东西……磷?硫磺?还是某种我们未知的矿物?”
“想办法搞到一点样品!哪怕只有一滴!”
冰井台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开始向着未知的黑暗,奋力编织它的情报之网。
第四幕:山雨来
随着朝廷决策的下达,以及冰井台的启动。
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关中地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战争来临的紧张气息。
首先是军事调动,驻扎在长安城外的中军精锐,开始频繁调动。
一队队的士兵开出营房,在军官的呼喝声中,进行着紧张的临战训练和装备检查。
辎重营更是忙碌不堪,大量的粮草、箭矢、帐篷、药品被装上大车。
组成长长的车队,在骑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向西开拔。
通往陇关的官道上,尘土飞扬,日夜不绝。
邓羌率领的两万陇右精骑,作为第一批西援力量。
在长安市民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从明德门疾驰而出。
骑兵们表情肃穆,刀枪闪烁着寒光,战马喷着响鼻。
铁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雷鸣。
没有人欢呼,只有沉默的注视和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不安。
“看,是邓羌将军!”
“连邓将军都派出去了,西边的情况看来真的很糟……”
“听说胡人会妖法,刀枪不入……”
“嘘!慎言!小心被官府听见!”
城内,宵禁提前开始,一队队盔甲鲜明的禁军在各处警戒。
京兆府的差役在街道上巡逻,盘查任何形迹可疑之人。
市面上的粮价和盐价,虽然官府极力平抑,但还是出现了小幅上涨。
有些大户人家,开始悄悄地囤积物资,更增添了恐慌的气氛。
宫城内,苻坚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眺望着西方。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有几分孤寂,王默默立在他身后。
“景略,”苻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说,邓羌此去,能有几成胜算?”
王猛沉默片刻,如实回答:“若只是袭扰、探查,邓将军骁勇,当可胜任。”
“若要与匈人主力,正面决战……臣,不敢乐观。”
“是啊,不敢乐观……”苻坚叹了口气。
“朕有时在想,这乱世,何时才是个头?”
“好不容易压下了苻生,稳定了关中,眼看有望东出崤函,一扫六合……”
“却总是横生枝节,如今来了个更狠的……难道真是天不佑朕?”
“陛下,”王猛坚定地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乱世出英雄,亦出妖魔。”
“此阿提拉,或正是上天对陛下,对我大秦的终极考验。”
“渡过此劫,则海内再无敌手,混一之业可成!”
苻坚转过身,看着王猛,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说得好!景略,有你在朕身边,朕心甚安!”
“传令下去,朕要亲自为邓羌将军壮行!让全军将士都知道,朕与他们同在!”
“这关中,这长安,是朕的根基,也是他们的家园!”
“绝不容许,任何魑魅魍魉践踏!”
他的声音在暮色中传开,带着帝王的决绝与信念。
然而,在这股同仇敌忾的主流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
一些原本就对苻坚重用王猛等汉人不满的氐族旧贵,私下里开始散布悲观论调。
“当初若是……唉,说不定也不会引来如此强敌。”
归顺的慕容鲜卑贵族府中,也有人暗中窃喜,期盼着前秦与匈人两败俱伤。
龙骧将军姚苌,接到协防东线的命令,恭敬领命。
但在无人处,他的眼神却闪烁不定,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长安城在震动中,绷紧了每一根神经,这座古老的帝都,仿佛一个被惊醒的巨人。
开始握紧拳头,准备迎接来自遥远西方的、未知而恐怖的挑战。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