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心魔初显化（2/2）

是南宫翎。

他走到秦凡面前，微微仰起头，那双总是清澈明亮、如同蕴藏着星河、燃烧着不屈战意的眼眸，此刻盈满了纯粹的笑意，就那样毫无保留地、直直地望着秦凡，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只倒映着秦凡一人的身影。

“老秦，发什么呆呢？”他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熟悉的促狭与亲昵，与真实的南宫翎一般无二，“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试试我新悟出的‘破军七劫’吗？你可不许像上次一样偷奸耍滑，仗着修为高就敷衍我！”

语气、神态、甚至那微微挑眉的小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毫无破绽。

一切都太真实了。桃花的馥郁香气，溪流的泠泠水声，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暖意，微风拂过发丝的轻柔，以及眼前这人鲜活灵动、带着体温与呼吸的切实存在感……这分明就是他记忆中最珍视、最不容触碰的柔软角落，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美好。

秦凡看着眼前的“南宫翎”，即便以他磨砺得坚如混沌神石的道心，在经历了八世痛失所爱、那如同将心脏反复凌迟的极致痛苦后，再次看到这张刻骨铭心的面孔，感受到这份仿佛触手可及的、失而复得的温暖与鲜活，他的心神依旧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剧烈的、海啸般的波动。一股巨大的酸楚与难以言喻的眷恋几乎要冲破他理智的堤坝。

他的指尖，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了一下，几乎要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抬起手，去触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去确认这份真实的温度。

然而，就在那情感的洪流即将决堤的千钧一发之际，他体内那历经无数生死、于混沌中打磨出的近乎本能的灵觉，如同最警惕的猎手，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与眼前这完美画卷格格不入的不谐之音。

是眼神。

眼前这“南宫翎”的笑容依旧灿烂夺目，眼眸依旧清澈见底，但在那看似纯然笑意的最深处，在那倒映着漫天桃花与他秦凡身影的瞳孔底层……秦凡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丝诡异的冰冷与漠然。那不像是一个拥有炽热灵魂、鲜活情感的人该有的眼神，更像是一个……精准模仿着一切外在表象、却毫无内在灵魂的完美傀儡，在那无懈可击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洞悉人心所有弱点、并以此为食的冰冷计算与深沉恶意。

那不是他的翎！绝不是！

如同被一盆来自九幽的冰水从头浇下，秦凡瞬间警醒！所有翻腾的情感被强行压下，如同狂暴的海浪撞上了亘古不变的礁石，瞬间平息。他的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他没有动作，没有回应那份亲昵，只是静静地、带着一种审视的冷漠，看着对方。

“南宫翎”似乎并未察觉秦凡这电光火石间的剧烈心理变化与骤然升起的警惕，他脸上那完美无瑕的笑容依旧灿烂，很是自然地伸出手，亲昵地拉住了秦凡的手腕。那触感温热，肌肤相贴的瞬间，甚至能感受到脉搏的轻微跳动，与真人无异，试图再次撬动秦凡的心防。

“走吧，别傻站着了！再愣神，今天的酒可就没你的份了！”他拉着秦凡，不由分说地走向桃林深处那株最为粗壮、古老、被视为他们定情信物的桃树。

树下，落英缤纷，如同铺着一层华美而柔软的地毯。“南宫翎”松开秦凡的手，转过身，背靠着粗壮嶙峋的树干，微微仰起头看着秦凡，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有些羞涩，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中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仿佛时光倒流，真的回到了当初那个互表心迹、青涩而真挚的时刻。

他轻轻依偎过来，动作自然无比，将头靠在了秦凡的胸前，寻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秦凡的身体在这一刻不可避免地微微一僵，那熟悉的发香混合着桃花的气息钻入鼻尖，那隔着衣物传来的体温与重量，都在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感官，试图唤醒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瓦解他坚冰般的防备。但他依旧没有推开，如同一个沉默的雕像，任由对方依偎。

“南宫翎”静静地靠了一会儿，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温情与宁静。然后，他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桃花安宁的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

“秦凡……”

他抬起头，那双看似清澈无辜、盈满了依赖与信任的眼眸，此刻直直地望进秦凡的眼底最深处，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与一种近乎残忍的探询，轻声问道：

“如果有一天，为了拯救这苍生万物，为了终结那无尽的寂灭轮回……需要你亲手……将我献祭给玄棺……”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却又异常的坚定：

“你……会怎么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