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对赌 看不穿立场（2/2）
那个声音，告诉他们，她叫小果，才五岁，她求他们先去救她的弟弟。
说，弟弟，埋得比她浅。
应该先救弟弟。
他们一个人跑去救弟弟，另一个人留下来刨的小女孩。
袁砺留下来了，他怎么都没能打开那些层层叠叠的石头，钢筋，他单膝跪地，用手几乎抠了一晚上。
那个弟弟，被方锦程给救下来了。
他早上看见了袁砺，他还保持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姿势，膝盖上似乎被什么石头砸了一下，全是血，不过那也没区别，他的手，也是血肉模糊的。
从那之后，他没有在唐山再看见袁砺，直到回北京，才再度碰见他，他落拓了不少，干什么都懒洋洋的。
这件事，原本，袁砺不提，他会永远埋葬在心底的。
“那件事，我记得。”
袁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之后，我还留在唐山，待了两天，幸存下来的人，都不想吃东西。”
“哪怕东西塞到嘴边，他们也不吃。”
“因为心死了。”
他打开方锦程递过来的烟，拿出来一根，抽了起来，半晌才道，“后来再吃东西，又会觉得很饿很饿，麻木地吃很多。”
“锦程，你见过没？”
方锦程摇摇头，他参与了几次行动之后，就立刻回北京了。
但他还是不明白，偷吃白馍和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
“再后来，又有一些人，他们活下来了，但他们十分渴望食物，分发给他们的吃的，他们几乎立刻吃完，又要去抢别人的，偷别人的。”
“这么多年，我明白了，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忘记，自己失去了一切，家人，家园——”
有一段时间，他也是麻木地吃东西，行尸走肉过日子一样。
所以，明白了。
“然后呢？”方锦程仍是不理解，“砺子哥，我们给钱还不行吗？”
他摇头。
“这几年的唐山，钱买不到多余的粮食。”
“你的那几个同学，应该明白，这几个白馍，对你们来说，只是一顿夜宵。”
他顿了顿，“但对我们来说，是这个可怜的城市给我们的温情。”
说完这句，他没再多说一句话，而是拍了拍方锦程的肩膀，把烟还给方锦程，离开了仓库。
这件事情发生后，女生中间，也有些怨言。
她们比男生更饿，中午那一顿，分给她们的饭的分量，要比男生少三分之一，晚上的粥，更是清汤寡水，她们也在劳动呀，而且，又不给她们出门。
就这样硬饿，哪儿受得了。
几天下来，自己带来的饼干什么的，也全都吃完了。
到了晚上，林月歌肚子也有些饿呢，她哪儿想到，自己在上海没吃过一点儿苦，到了这里，碰上袁砺，又开始吃苦了。
周缈也饿了。
三个小女生也不敢去闹，林月歌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她的箱子大，幸好出发前考虑到唐山这儿可能有些东西不好买，她还是带了一些比较实用的零食。
她调了一杯蜂蜜水，大家一起喝了点。
不过第二天，苏月红在食堂也忍不住了，对着黑狗儿吵了起来，“我们女生也要那个分量！凭什么老给我们少吃，我也饿。”
这时候，袁砺和他手下的四个小兵，正在一桌用餐。
苏月红就是故意闹给袁砺看的。
林月歌和周缈几个小女生，排在苏月红的后面，也是愣住了。
邱老师去打圆场，却也被苏月红怼了回来，“邱老师，您是带队老师，可我们来这儿都吃不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也想知道。”
男生那一排也有人跟着说，“是啊，邱老师，我们呆在这儿干着和对口援助不相干的事，就算了，现在连吃也吃不饱，吃个白馍还要罚跑，还有天理吗？”
袁砺站了起来，望着他们。
苏月红再度说道，“恐怕是把经费和拨来的口粮都贪污了吧？”
林月歌没有开口，只是，她本就站在属于大学生的那个阵营里，端着一只空碗，静静地看着袁砺。
期待他解释一下，在她看来，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会克扣费用，更加不会贪污他们的口粮，肯定有什么误会。
他却没说话，只是看着这群大学生，听他们说着这些无稽之谈。
小丁拉他的袖子，像是怕他发飙。
如果是从前，他会。
他还是没说话。
“应该是粮食还没拨下来，费用也是，对吗？”
林月歌开口了，她在引导袁砺，也在给这些闹得厉害的同学一个台阶下。
如果没有别的单位来接收他们这群没有谋生技能的大学生，只要狠狠心，把他们赶出去一晚上，就够吃一壶的了。
反正，天高皇帝远。
她长得最出挑，是这十几个女孩子里，最漂亮的。一身合体又时髦的衣裳衬得她整个人都很典雅，更遑论她声音娇柔，却莫名地自带一股吸引力。
于是，她一开口说话，就引得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过去，像是欣赏一轮美妙的新月。
方锦程也不自觉靠过去，凑在林月歌耳边说了点儿什么。
袁砺皱了皱眉头。
他不需要她来维护。
但他还是承认了，“是这样的，你们的口粮和拨款，都没下来。”
“那，我们能自己去购买粮食吗？”
林月歌问道，方锦程就是来跟她提的这个。她觉得挺对的，既然没有拨口粮下来，那么她们自己去筹买，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他们都是上海家境不错的大学生，财力上买些粮食应该绰绰有余。
这时方锦程已经说完，站在了林月歌身边。
袁砺眉头皱得更紧了，真不知道她是来维护他，还是来拆他的台。
已经大学四年级了，怎么还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
袁砺心头冒火。
他反而坐下了，“好，你们自己试试，看能买多少粮食。”
他怎么好像还是不高兴？
林月歌有些莫名其妙，她明明是站出来替他解围……
“好呀，如果能买到足够的数量，又怎么样？”
苏月红嫌不够热闹，还要加个赌注。
“好，你们要是能凑够数量，我就让你们休息三天，再给你们出去玩一天。”
袁砺的声音，掷地有声。
他手下的四个兵面面相觑，班长，怎么单给他们大学生放假出去玩，他们也想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