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对峙 服个软儿（2/2）

趁火打劫，真是趁火打劫。

刚刚还在火气上，一时间，情势逆转了。

无奈，她双手合十，下巴微垂，自然而然就有一股可怜神态。

这就服软了。

他嘴角往下压，一手往裤袋里插：“没见着。”

陆燕萍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走远，啪嗒啪嗒，听着像是上了楼梯。

真险，一块石头落地，她双手捂住脸，不知是不是多次惊吓，有点儿热热的。松了一口气之后，手心的冷凉触感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转念一想，就算被发现了又怎样呢。

就，就被扫地出门吧。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

她这期艾中带点小傲娇的表情落入袁砺眼中，他忽而将门打开：“对了，妈！”

这举动太突然，林月歌猛然瞪大双眼，双手拉住他手腕：“你干嘛？”

压在牙缝里的声音及其细小，却是半贴着他身侧讲出来。

他视线落到不自觉拉住他手腕的那双手上，他小麦色皮肤上，覆盖着，一片白皙。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初露出的泥土般协调。他手腕青筋弹动下，很快隐没。

“妈，面条你放哪儿了？”

楼梯间，陆燕萍很无奈：“就橱柜

门半掩盖着，林月歌把它给关上，反锁了。

然后转头看向袁砺，带着愤怒。

美人一怒，却并没有什么攻击力，看似一只炸毛的纯白小猫咪。他忽而想到小时候猴子曾经寄养在自家两个月的那只小白猫。

它也是这样，稍稍逗弄，就亮出小爪子，背弓起来，用那样晶亮的眼神瞪着人，殊不知……

人类并非同类，非但理解不了那含义，反而会招来更多的引逗。

他适可而止：“是你觉着无所谓，我才再开门的。”

“原来你有所谓。”

怎么，她心里所想是透明的么，这么容易被他看穿？

林月歌摸了摸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有所谓，我怕陆老师——”

她忽然理直气壮，谁对她好，她分得清楚。

“陆老师对我这么好，如果知道我们俩在厨房，她……”

“她会伤心的，你也要她伤心吗？”

袁砺哦了一声，若有所指：“我们俩在厨房又怎么了？”

“反正她会多想。”

林月歌就是不想让陆老师对她有一丝的失望。

梦里，她和陆老师接触不多，但她知道，陆老师很厉害，工作能力强，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她是佩服的。

现在，陆老师更是对她多有照顾，她是很贪心，她希望陆老师喜欢她。

他根本不懂。

“总之，你别在家里跟我靠太近。”

她硬着头皮，对上他凌厉的目光，警告道。

对视了很久，久到连她都怀疑自己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对，想要开口找个什么台阶往下走。

他转身，蹲下拿起挂面，捞了一双长筷子：“你还吃不吃面了？”

林月歌有点忐忑，看他似乎也不像是刚刚那么生气，道：“你会煮？”

“那你离我远点，坐客厅去等着。”

他操着半生不熟的调调，重复她的意思，并将重音落在“远”字上，单手仍是插在兜里，甚至没擡眼看她，倒是自顾自煮起面来。

这人——

会煮面？

梦中的场景一幕幕重现，她从未见过袁砺下厨，总是她追在他后面，问他想吃些什么，她会尽量满足。

得到的都是些不耐烦的回复。

但梦里的感觉与记忆，也伴随着她来到袁家这么久，越来越冲淡了。

淡到那好像真的只是一场平常无比的梦境，无关紧要。

*

餐桌上铺着的红白格子桌布上一层玻璃，照出她朦胧的脸，自己的眼神里，竟有一些不舍与害怕。

害怕她现在的经历，又是一场梦，而梦醒来，她仍然在苏州的老家，等着被嫁给那个灯泡厂的三级工。

又害怕，飘落在她身上的雪，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将她彻底淹没在那个冬天里。

了无音讯。

“面。”

袁砺将那碗面推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才把她从沉思中拉回来。

“这……”她低头望着碗里油乎乎，红彤彤的肉酱，满满的一层，几乎漫出来，“这是什么面？”

“老北京炸酱面。”

看她犹犹豫豫，缠缠绵绵的样子，竟似面前的不是面，而是一碗毒药。

袁砺觉着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不需要多说话，就能气死别人。

长得美。

长得美然后用来气人。

更气人。

他站起来，一手端起碗，膝盖里好似又有些痛。

“不吃，那我给倒了。”

“别——”她扯住他的袖子，“我吃。”

她是真饿了，也累了。

*

袁砺怕看她吃的扭扭捏捏，出去给膝盖上药。

活动了一会儿，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吃得虽然慢些，但好歹，没继续露出什么嫌恶的表情。

她容色生得美，小口小口地吃着肉酱面，也给看得人带来一种很愉悦的观感。只是嘴巴小一些，难免有些酱汁沾到嘴角。

他没再点燃烟。

月亮爬到高高的屋檐上，袁砺看着那轮半月出神。

有一阵，他曾对“月歌”这个名字感到好奇，这并不像是庄稼人取的名。

也不曾理解其中意味。

月儿爬得更远一些了，月光更加疏朗，密不透风地照进来，不比阳光猛烈和煦，柔软的，柔软体贴地照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再坏的地方，都被它们安置地很好，闪闪的，却不惹人厌。

忽的，袁砺一点明悟涌上心头。

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能听到月亮对自己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