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海天霞(1/2)
第82章 第 82 章 海天霞
踏上台阶, 晏空玄脚步顿了顿,眼风似是朝拐角这边瞥了眼,但又好似没有, 就那般拽着伐竹的发丝, 闲庭信步地朝着殿内行去。
巨大的冲击力,恍若钟声在脑海中撞开, 玉纤凝怔在原地, 等再回过神来,眼前已不见晏空玄二人身影, 只余那白玉砖上留下蜿蜒似蟒的粘稠血迹。
拢在身前的手倏然收紧,玉纤凝转身朝着殿门阔步行去。
大殿恢弘,一步踏出, 不出几米便似入了深渊秘xue, 压抑沉闷感扑面而来。
她停在台阶下,望着坐在那把刻异兽金椅上醉生梦死的男人。
白淳风已不见踪影,想来是将伐竹带走了。
“为什么。”她问。
晏空玄一手握着壶柄仰起头,晶亮的水柱划过虚空, 准确无误落入他口中, 薄唇染了水光, 鲜亮无比。
他咋咋舌,品尝酒水的辛辣,这会儿才掀了掀眼皮,斜觑玉纤凝一眼, 扫过她身上玄黑衣裙, 暗沉的色调压制住她几分媚骨。
“这不是圣女吗……”他唇角勾起讥嘲,“我们似乎不是白日就可以见面的关系。”
玉纤凝无视他话音中的嘲弄,纤眉蹙起:“你跟伐竹之间发生了什么?”
“听不懂我说话吗?”他重新躺回在座椅内, 不再看她,“白日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晏空玄……”
上方男人手背压在额前,挡住半张面庞,不咸不淡地打断她后半句话。
“不过是又睡了一次,用你增长些灵力,你该不会觉得……我们又回到了从前吧?”
玉纤凝噤声,立在原地定定望着上方男人,转身倏然离去。
*
她并未走远,停在距离大殿不远处,望着对面方向。
魔兵林立,走廊空旷,也不知过了多久,拐角迈出一道身影。
玉纤凝眼皮轻跳,快步迎上前去,将白淳风拦在原地。
“圣女?”他瞳孔微张,慌忙后退一步,躬身冲她一礼。
玉纤凝对他了解不多,只远远看过他,也未曾与他说上一两句话,见他如此,还同过往一样。
“带我去见伐竹。”她单刀直入。
白淳风看看她,余光又看向大殿那头,再回转过头,脖颈上已然贴上冰冷刀锋。
“带我去见伐竹。”
玉纤凝冷声说着,抵着他咽喉的精巧匕首缓缓下滑,停在他后腰处。
没了灵力,但她还有玄机伞,伞无法用灵力收起,便从柄处抽出了这把匕首,本是在遍布魔军的地方防身之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白淳风垂眼睨着腰间寒芒,喉头上下滑动:“莫要动手,我带圣女去就是了……”
他缓慢提步朝前行去,玉纤凝就握着匕首跟在他身后。
等行出一段距离,白淳风又开口:“圣女可以收了匕首吗?我会老实带你去的。”
玉纤凝没理他,径自说道:“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他指的自然是晏空玄。
“我崇敬神主,那夜神主被围剿,我主动投靠了他……”
“崇敬?”
“对,第一眼看到神主,我能感觉到他身上跟其他人不同的气息,是我羡慕、难以企及的气息。”
他面上逐渐露出神往之色:“我想成为神主那样的人,但我也知晓,此生是断不可能的。”
玉纤凝瞥他一眼,又说:“他的左臂……”
她顿了顿,片刻后漫吸口气又说:“是‘我’害的吗?”
白淳风脚步稍稍一滞,回了声:“是。”
果然……
“神主怨恨圣女,但我却觉得,应该感谢圣女。”
白淳风顿住脚步,无视抵在腰间的匕首,扭身回头,垂了眼在玉纤凝面上,忽地朝她迈出一步,眼神狂热。
“是圣女这一击让神主变得完美,主宰天下的神,本来就该抛却多余的情感,那样才配称为神,再以无上神力降罚天地苍生,如此才公平公正!”
“白将军。”
旁侧有魔兵上前,猝不及防打断白淳风跟玉纤凝的对话,白淳风看也没看,擡手一团漆黑魔气将那魔兵绞杀。
他拍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魔这些畜.生就是不似人那样懂礼貌,污圣女眼了。”
他冲着玉纤凝点头哈腰:“伐竹就在里面了,圣女随意,只要别放跑……”
话未说完,他又牵牵唇:“放跑了也没事,只不过是叫他再吃些苦头带回来罢了。”
玉纤凝两眼直勾勾看着他,很难将他跟记忆中那个怯懦胆小的白淳风联想在一起。
都变了。
晏空玄是,他身边的人也是。
答案无人告诉她,只能她自己去找。
她收起匕首,转身望着前方大门,擡脚上前,厚重的石门自动开启,血腥与恶臭纠缠,霎时扑面而来。
眼前是巨大的环形建筑,以漆黑的栅栏将之切割成无数小隔间。
静谧深幽,瞧不见里面关着什么,但能清晰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像囚禁着什么洪水猛兽。
玉纤凝提步上前,脚步声很轻,如落雨在地面,四下呼吸声骤然放轻,似野兽听到响动,将自己隐蔽起来,感知踏入领地的来访者。
“正前方那间就是。”白淳风给她指了路。
玉纤凝继续朝前走,身后厚重石门却在此刻慢悠悠关闭。
她偏头,视线穿过精铁栅栏落在那深幽处,一双眼泛着幽光,猛地朝前冲来,重重撞在栅栏上。
像兽,但却是个人形,身上穿着清天城才有的云蓝轻铠,只不过此刻遍布血污,破成丝缕,堪堪挂在身上。
一声闷响炸开,便似点燃炮竹,迅速从左右蔓延,最后整个地下都是嘶吼咆哮声,很快又被镇守的魔军压下。
玉纤凝立在中央圆台之上环顾四周。
这建筑陈旧,应当是清天城城主在时就修建好的。
她复又提步朝着正前方行去。
门前左右两侧皆守着魔兵,恍若没看到她前来,仍旧笔挺地站在那里。
“伐竹。”
玉纤凝停在栅栏前望着里头,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瞧不清,只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张开手脚的轮廓。
听到有人呼唤,伐竹还是没有反应,耷拉着脑袋,腥臭的血腥味一阵又一阵地往玉纤凝鼻尖飘。
不见他有动静,玉纤凝从墙壁上取下燃着的火把,朝栅栏内探了进去。
橘色火光瞬间将黑暗驱散,里面那隐约的轮廓清晰显露出来。
伐竹右手被铁索悬挂吊起,左手耷拉在身前,竟是血色包裹的森森白骨,仔细瞧还能看到白色指骨上挂着些许没削干净的皮肉。
玉纤凝握着火把的手轻颤,贝齿咬了朱唇,又唤:“伐竹?”
伐竹到底有修为在身,这点苦痛还要不了他性命。
这会儿终于有了反应,稍稍擡头,还未完全清醒,先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声。
手腕活动,寒铁锁链发出哗啦声响,他擡眼朝着耀眼的火光处望去。
“圣女?!”他尾音上扬,满是惊异,“你竟在外面,看来你我二人待遇还是不同的。”
“何意?”
伐竹垂眸扫了眼被削去肉的左手,早已感觉不到痛感,但手还是控制不住地痉挛。
身在地狱之中,他面上却还带了几分轻松之色。
“何意?圣女不是跟我做了同样的事吗?你废了他一条手臂,我在他背后捅了他一刀,半斤八两,不……圣女做的比我过分多了,”他稍稍侧身,牵动身上其余伤势,痛的闭目屏息,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但我成了这样,圣女还能在外面自由活动。”
砰的声,玉纤凝一手紧攥住寒铁牢笼,火把在她鬓边熊熊燃烧,照亮她睁圆的眼。
“你……背叛了阿晏,捅了他一刀?”
“是,”伐竹扯唇笑笑,“他那个人旁人不清楚,圣女难道不清楚吗?无论跟他在一起多久,永远也走不进他心里,永远在防着、戒备着你!甚至说不定哪日就会为了利益毫不留情抛弃你杀了你!”
“此事还未发生……”
“但我哪里敢赌!”伐竹脸上轻松之色转眼消失,“我从前与他被困在此地,整日与人厮杀,命悬一线,我受够了提心吊胆保命的日子,也受够了死亡的恐惧!我想活着,想安安稳稳的活着!我有什么错!”
“圣女知道吗?我这番逃亡,得知了一个秘密……他从小被母亲利用欺骗,要他纵身跃下焚天渊,与恶鬼缠斗厮杀,将他打磨成锋利的刀,而后又将他骗至清天城,囚禁在这斗兽场,要他继续整日与人拼杀……是他母亲欺他利用他,可他却将全世界的人都视为如此,凭什么?都是他的错,我何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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