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终章 是她救了你。(1/2)
第200章 终章 是她救了你。
他们的生活过得朴实简单, 事实上没有从虢县离开,他们的生活也当如此。但在河西,朴实的生活总要蒙上一层尘土的气息。
他们不是日日都在一起, 去了军营就要遵守军营的规矩。赵野每十日才能回家两日,这十日中还有三日去边线巡防。
每次回家都同他们初见那回一般,他带着满身满脸的臭汗与灰泥。
“营房里不是有沐浴的地方吗?每次都汗涔涔的, 衣服全贴在皮肤上,你也不难过。”章絮总要说两嘴, 说他不修边幅。但说完便完了, 等他拴马的功夫进院去伙房添柴, 为他备好沐浴的热水。
“几日不见, 想你。去营房还要排队,麻烦, 还是想早点回来见你。”男人会把手上的污物洗干净了再碰她, 有时候是一个拥抱,有时候是亲吻。
虽然一个月只见他三回, 但每回相见都有惊喜。
“那马上放的是什么?不是巡防吗?怎么老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好像成了家之后, 女人嘴就会变得絮絮叨叨的。但实际上这是因为心里的感情已经满了, 见到他就得倒一些出来。
“眼睛这么厉害。”赵野看着她傻笑, 但没功夫解释了, 有些忍不住, 等她前脚拿上干净的衣裳往浴房去, 他后脚就不管不顾地开始脱身上的脏衣。
等收拾完再回头看, 这男人彻底光条条的了,身上的热气直往她身上灌。
“试试水温,缺什么水就自己去打,我有些累, 想早点休息。”章絮扶了扶腰,把他的东西放下就准备走。
但他明显不想,果断拉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巴巴的,意味明显。
“今日不行,来月事了,下次回家再给你。”也不是她有意扫兴,孩子大了,母乳不够喂,阿和一下子瘦了许多。她半月前一想,干脆断了阿和的喂养。结果断奶没多久身上就来月事了,前两日把裙裳全弄脏。她坐在院子里浣衣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月事?”赵野比她更夸张,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像尊门神一样站在那里,皱着眉盯着她,“病了?”他猜。
“你们兄弟间不说这个吗?我还以为他们会教你。”章絮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只得把罪责都推到曾经教导过的那些人头上。
“……什么?”他听得云里雾里。
“就是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那里会出血。怀上孩子就不来月事,没孩子就有。”她一想,又补充道,“喂孩子的时候也不来,不喂就有。”
他其实半懂不懂。光凭这两句话,完全理解不了什么是月事。但当他听见血字,神经就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忍不住念她,“怎么不早点同我说,还去烧水。我又不是不会做,放着让我来便是。”
“我不也忘了么,都快两年不来月事了。”她吐了吐舌头,无辜道,“而且刚见面,我才不要说扫兴的话,我想欢迎你回家。”
赵野无奈又爱惜地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连忙催促她,“快去床上歇着吧,晚饭我来做就行,这里等会儿我自己收拾。”
她也仰头回了他一个吻,兴奋道,“我去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没什么,不重要的,你睡去,等我弄好了给你拿进屋。”赵野哀怨地看她一眼,想她根本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但说完,注意到她眼眸里亮闪闪的东西后,又没法继续固执下去了,只好把话接上,“看到集市上有人在卖枇杷花,这里太冷了,见不到,见到了也养不了多久。就给你带了几朵回来。”
朴实的生活正需要这些东西来装饰,她听了不知道多开心,连忙转身往院中走,走到马儿的前头,一眼看见被他别在马鞍上的那些枇杷花。
说是枇杷花,实际上这会儿还是花骨朵,外面毛茸茸的,被黄褐色的绒毛覆盖。
“好可爱。”她伸手将它们取下来,拿回屋子里,认真地插在窗台上的那个陶罐里,幻想它们过几日成熟后,开出淡黄色的小花朵。
孩子们也喜欢父亲带回来的小东西,阿和趴在章絮的怀中,一个劲儿地指着那些话,说,“要~要~”
她抱着阿和坐到窗台边上,温柔地与女儿说,“这是枇杷的小花,就像我们阿和一样,还没成熟。等它过几日成熟了,就会变成漂亮的小花。我们阿和长大了,也会变成漂亮的小花。”说完在女儿柔软的脸颊上吻了吻。
赵野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们娘俩说悄悄话的场面,再冷漠的心都要融化。
“有那么好看?”他灿烂地笑,伸手把阿和接过来,要让她歇息。
“有。”她笑得非常简单、纯粹。
时间还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赵野准备上床陪她躺一会儿,想再仔细问问月事的事情。今次绝对是他沐浴最快的一次,身上的水珠都没擦净,头发也还在滴水,连衣裳都没穿,光着膀子就来找她了。
她正要往里面挪挪,给他腾出些空当,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赵队率!北边起狼烟了,咱们得回营房。”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狼烟,只有外敌入侵的时候才会升的黑烟,让章絮单纯的笑容在脸上骤然消失。她抿紧了嘴唇,想要问他来人是那个意思么。可尚未开口,赵野便给了回答。
“我穿个衣服就来!你先去通知其他人。”赵野的身体还没挨上床铺,就果断跳了下去,也不管身上的水珠有没有擦拭干净,捡起衣裳就急匆匆地往身上套,比进门时脱下它们的动作还要迅速。
“……要打了么?”她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也不清楚该和他说点什么。真正面临这一刻的时候,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但按照他对烽燧升烟规则的认识,事情只能是她想的那样。
“别多想,在家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如果一个人不敢睡,就去问问她们,看看有没有人能来陪你。”没想到这一刻能冷静下来,能想起该给对方说些什么的人是赵野,“好好照顾自己,我得走了。”
他把腰带系牢,又走回来在她嘴唇上用力地吻了下,而后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去了,去牵那匹才拴上的马。
“……”她心口忽然刺痛,好像要失去他似的,果断跳下床追着他的脚步去。可人才走到门口,眼睛就只能望见他的一个背影了。再一眨眼,彻底消失不见。
——
后来章絮才听说,每年入冬之前匈奴都会派人来打,有时早一些,有时晚一些,但肯定拖不到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他们要粮食过冬,就得来抢他们的粮食。不知道这回是哪个村子被袭击了,短短半日,曲长便集结了五百人,要往狼烟飘来的地方赶去。
属国骑射营的去了大半,因为这回来的十有八.九是草原骑兵,他们人高马壮,让步卒先行,实在是以卵击石,所以眼下只有他们能与之一战。
但紧急集结通常只能调遣百人。不过数百人,便要去面对完全未知的战况。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入侵。是到了第三日,酒泉校尉下令,要屯田村的步卒也要整装待发奔赴北方的时候。是她坐在家门口看见村子里的男人们一个一个离了家,成群结队地离去的时候。
原本热热闹闹的村子一下就空了,再也听不到傍晚生火烧饭时,各家各户传来的烟火声。一间又一间小屋子。房门紧闭,任由即将来临的冬日狂风侵袭。
她们得不到任何有关前方的消息,每日去村头问,得到的回答也都是,“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再等等。等等他们就回来了。”
她不喜欢等,天知道她有多讨厌等待,那种温吞的钝痛感,只能将她一片一片凌迟处死。
她开始有些吃不下饭。睡觉要抱着赵野的衣裳。越来越不爱说话。天色一暗沉就会莫名其妙的落泪。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魂魄那般。
最后是阿和的哭声唤醒了她。她终于走出房门,去找那些整日在村头聚在一起闲聊的女人们。
“好久没见到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瘦了吗?她根本顾不上自己,原本的三餐饭。慢慢的变成了两顿,一顿。有时候整日都咽不下一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你们知道他们还要打多久么?已经去了大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回来。”她怔怔地询问这些可怜的同道中人,希望能从她们嘴里获得一丝慰藉。
“才过去一个月不到,还早得很呢。有时能打到来年春。冬天地里没庄稼种,就要打起来。”
也有人安慰她,“不会太久。他们打仗也要轮换的,分前方后方。前方挺住了,没出事,等到了后方就能好好休息,吃饭,睡觉。运气好能活下来的,事情结束就会回来。”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她想要的并不是这种虚妄的希望。活着就能回来,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话。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们要如何才能平安活下来。
没人能给出答案。
“你这丫头,才来没多久吧。”有名妇人见她面生,这样问。
“这是我到酒泉来的第四个月。”她无意识地擡手理了理鬓边的乱发,以缓解内心的慌乱。
“还很年轻啊。”女人们羡慕她,“习惯了就好了,我已经死了三个男人。”
“她是五个。那个阿母是七个。”
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话,她走到离边关这么近的地方不是为了听这样的话。“……我不想再等了。”章絮握紧了拳头做出决定,“我不想再等到他迟迟不能归来的消息。”她想起曾经就红了眼眶,“我……嗯……我也要去战场上。”
“我也要去。”
——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去的,在无比混乱的时刻,没人在意这个弱小女人的去向。
村子里的阿母来接她家几个孩子的时候,就看见她瘦弱的背影,还有肩上背的那个大药箱。
战时集市上是见不到马的,我想,她应该是一个人固执地走着去。
不会太远,打的住的地方就在酒泉,她日夜不停地走,最迟三日也能到了。他们就隔着这么近的距离。
幸好没人在意她。
越往战乱的地方走,越没有人在意她。也许上一个人叮嘱她往回走,但说完扭头就忘了,然后放任她继续往腹地行进,再遇上下一个来驱赶她的人。管他们呢。
没见到赵野,她是不会回头的。
“这位官爷,想问一下,你知道骑射营的人都去哪儿了吗?”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没办法把自己赶走的人,从箱子里拿出金创药,边给来人包扎伤口,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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