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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他不知是该伤心还是该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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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让先生见笑了。”

秦王的声音沉沉的,有些哑,却又透出一股近乎扭曲的平静。

谋士暗暗松了口气,连忙上前,伸手将秦王从地上搀扶起来。

随后,谋士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秦王的脸色,“方才来人,可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惹王爷动怒?”

“王爷息怒,气大伤身啊。”

谋士想扶秦王坐下,可环视四周,矮几翻倒,木椅也散了架,没一处能落座的地方。

无法,两人只得在这满地碎片中,面对面站着说话。

秦王没打算瞒着谋士。

不是不想瞒,是根本瞒不住。

消息迟早会传遍大乾。

与其让谋士从别处听到添油加醋的版本,不如自己先摊开来说。

他需要谋士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眼下的处境。

只有让谋士知道这局面有多糟,才能重新打算,才能去拉拢那些散掉的人心,才能想办法,补上母后自尽后留下的血淋淋的缺口。

“母后……薨了。”

“是服毒自尽。”

“还留下了罪己书。”

秦王扯了扯嘴角,像是个笑,又不像。

“父皇定了谥号‘温静’。”他顿了顿,每个字都说得又慢又平,不见情绪起伏,“还在朝会上明言,无嫡子存世,并令本王……不必回京守灵。”

刹那间,谋士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得苍白,扶着秦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是秦王的谋士。

秦王的前程,就是他的身家性命。

这几句话的分量,他太清楚了。

这哪里只是丧母之痛……

这是被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斩断了“嫡子”这名分。

是把秦王从宗法礼制里,彻底摘了出去。

往后,连最后那点“大义”的名头,都没了。

不……

何止是倚仗没了……

而是,秦王在这盘棋上,怕是连那些母族低微的皇子都不如了。

谋士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前路茫茫,看不到半点光亮。

“何至于此啊……”

“局面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王爷也并非没有卧薪尝胆、东山再起的机会。皇后娘娘她……她为何非要如此……”

“如此决绝,将王爷置于这四面楚歌的险境?王爷是娘娘的亲骨肉啊!即便娘娘无力襄助王爷,也不该……不该行此绝路,让王爷的处境雪上加霜……”

这……这与落井下石,又有何区别。

谋士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最后捅向秦王最狠、最深那一刀的,会是皇后娘娘。

秦王听了谋士那番近乎以下犯上的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嗤笑一声。

“现在说这些,也不算太意外。”

“那夜与你对弈时,本王不就说过么?本王那位母后,向来是油盐不进,胆小如鼠。”

“她满脑子只有‘忠君爱国’、‘顾全大局’,样样都排在本王这个儿子前头。”

谋士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皇后不是不能死……可不是这么个死法。

不该是留下一封把什么都摊开的绝笔,更不该让陛下的怒火,直接烧到秦王身上。

一个做母亲的,就算真走到了绝路,要寻死,难道不该先替儿子把后路铺好吗?

谋士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王爷,请恕老朽直言。往后,咱们的路只会更难走。想再去拉拢谁,怕是不知要吃多少闭门羹,看多少冷脸。”

“陛下对您……已是如此态度,想要让他回心转意,重新接纳、赏识,明旨立您为储君,怕是……绝无可能了。”

“所以,王爷,您得想清楚,也得做好准备。”

“是就此收手,安安分分做个守陵的王爷,等来日新君登基,或许为显宽仁,能允您离开此地。”

“还是……”

“还是不成功,便成仁。做好最坏的打算,走那条最险的路?”

秦王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根本就没想过回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秦王斩钉截铁:“先生,本王若是那甘于平凡、屈居人下、苟延残喘的性子,当初就不会以‘相位’相许,请你相助了。”

“还请先生,陪本王走这一遭。”

“先生,继续助我。”

“古往今来,被砸进泥里,再爬起来坐上那个位置的,不缺先例。”

“本王也可以是其中之一。”

谋士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双手郑重地拱起,深深一揖。

“王爷既有此等魄力与志向,老朽自当奉陪到底。”

话一出口,谋士心里反倒空了。

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是对秦王真有那份死心塌地的忠?还是这些年牵扯太深,早就上了这条贼船风急浪高,想下,也下不来了?

罢了。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富贵险中求。

古往今来,那顶了天的功业,哪一桩不是拿命去博、拿身家去赌换来的?

粉身碎骨?

若真怕,当初就不会迈出这一步。

这么一想,谋士心里那点残留的不安,倒是渐渐沉了下去,思路也跟着清晰起来。

“王爷,”谋士定了定神,重新开口,“皇后娘娘服毒自尽,对您固然是百害,但也未必就真的无一利。”

秦王眉梢轻轻一挑:“先生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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