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2)
曲力看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精疲力竭的同伴,目光停留在那滩象征着彻底毁灭的黑色粘液上,心中五味杂陈,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胜利?也许是赶走了眼前的凶物。但这代价太过惨烈--折损队友,重伤过半,张丽丽香消玉殒…而这邪祟显然只是冰山一角。强烈的无力感和一种风雨欲来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昏暗的烛光,投向虚空中悬浮的白狐虚影:“接下来…该怎么办?”声音嘶哑却沉稳下来,带着一种不屈的意志。
白狐的虚影轮廓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能量在缓慢恢复。它那双碧绿的眸子扫过房间,最终停留在那滩黑液上。“当务之急,寻回张丽丽那丝残存的本源魂魄。它被爆炸的冲击裹挟,可能被撕扯到附近空间裂缝或依附于残留秽物中。但此物极度污秽危险,需以特殊密法小心收集封印,否则携带途中稍有不慎,极易引发二次异变或被更强大的邪物感知、夺取。带回观中,借助三清神像和地脉灵力,布设七转净魂大阵,日夜诵经消磨其上怨孽秽障,方有一线机会让其重归纯净,或可入轮回。”白狐的声音清冷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目光最后落在玄清道长身上,“另外…此事远未结束。”它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凛冽的寒意,“这个自爆的祭魂妖灵绝非偶然孤例。它不过是某个庞大而古老存在派出的爪牙、前哨。沙海魔君…或者说‘葬神教’的力量,从未真正沉寂。契约的裂隙一旦被撕开,更深的黑暗正在苏醒。我能感觉到,它在黑暗中苏醒的咆哮…远比这个祭魂妖灵恐怖千万倍!”
“葬神教?”曲力心头剧震,玄清道长脸色亦是陡变。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咒,让整个房间的空气瞬间凝结,比冰窟还要寒冷刺骨。烛火摇曳得更加疯狂,在墙壁上投下群魔乱舞的巨大暗影。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所有人,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剧烈搏动的声音,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曲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带着浓重的尘土和血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焦臭味。剧痛从右臂传来,但他咬着牙,用左臂撑着墙壁,艰难却无比坚定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像一株在飓风中挺立的孤松。“那就走吧!”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力气,却又掷地有声,“先找到丽丽的那一丝残魂。至于后面还有什么妖魔鬼怪…”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复杂、面带痛苦的同伴们,脸上露出一抹惨淡却决绝的笑意,“兄弟们,别躺着了,我们一起去面对!无论深渊多黑,咱们并肩往下跳!”这一刻,他身上爆发出一种领袖般的韧劲和担当,仿佛要将所有恐惧都化为前行的力量。
李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尽管伤痛让他额头青筋直跳。他小心地架起意识又开始模糊的赵亮。“还能走吗?小天!孙超!别愣着!扶起王海!”他指挥道,声音恢复了部队出任务时的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胖墩张小天抹了把脸,努力镇定心神,和同样失魂落魄但咬牙坚持的孙超一起,费力地拖起昏迷不醒的王海。玄清道长从随身布囊中取出一个通体漆黑、布满金色符咒刻痕的骨瓮,口诵真言,小心翼翼地用拂尘末端挑取地上那滩粘液中残存的点点微弱灵光--一丝极其微弱、缠绕着细密黑线的灰败光晕。他将这丝光晕小心翼翼地引入骨瓮中,立刻盖上同样刻满符文的骨盖。整个过程谨慎无比,道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微微颤抖。
他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后方,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拂尘实则暗藏玄机。这柄用罕见的银丝灵狐尾毛制成的法器,并非用来清扫寻常尘土,而是以一种玄奥莫测的韵律轻轻拂过地面。每当拂尘扫过之处,那些残留着爆炸痕迹的邪气秽迹就如同遭遇朝阳的晨露般,在无声无息中逐渐淡化、消散。就连那些肉眼难辨的细小诡异尘埃,也被这看似轻柔的拂动悄然抹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角甚至泛着不自然的青色,但每一个动作却沉稳得如同巍峨山岳,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充满死亡气息的土地踏出一个个印记。
当这支伤痕累累的小队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出那间充斥着浓重血腥味、刺鼻硝烟、焦臭炭火味与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的房间门槛时,队伍中负责警戒的曲力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他的右眼因为在地窖激战中曾被碎石划伤,此刻正传来阵阵刺痛,只能依靠唯一完好的左眼观察四周。
最后一丝摇曳的烛光正在做着垂死挣扎,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随时可能熄灭。就在那墙角最深、最浓的阴影里,在那些被翻倒破烂家具遮挡形成的暗区深处,一个极其模糊、如同浸入墨汁般的黑影,突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一闪而过!那速度之快,快到让人怀疑是否只是眼花产生的错觉,仿佛黑暗本身突然活了过来又瞬间隐去。
谁?!曲力心中警铃大作,右手臂上那个从小就有的神秘刺青骤然变得滚烫如火炭!与此同时,他心湖中那只白狐的虚影也瞬间传来尖锐刺耳的示警声,那声音仿佛要刺穿他的耳膜。但当他强忍着刺痛凝神再看时,墙角处只剩下浓重得几乎要凝结的、不断缓缓蠕动的黑暗,什么都没有留下。这究竟是幻觉?是摇曳烛光造成的视觉错觉?还是那些诡异邪力残留的一丝微弱感知?
曲力用力揉了揉自己唯一完好的左眼(右眼在地窖激战中曾被碎石划伤,此刻正传来阵阵刺痛),确认那阴影确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冰冷的战栗感如同毒蛇般沿着他的脊椎缓缓窜下,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猛地转头,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快步跟上队伍前进的步伐。
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在这片被古老诅咒笼罩的恐怖土地上,有些东西一旦被唤醒,就如同附骨之疽般难以摆脱,会如影随形地纠缠不休。那墙角转瞬即逝的诡影,既像是某种存在的警告,又像是暗中窥视的目光,更可能是某种不祥预兆的开端。
他的右臂依旧肿胀发黑,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麻痹感如同千万条毒蛇般缠绕不去。白狐的示警声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葬神教!沙海魔君!这邪祟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一片深不见底、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深渊?
(倒叙开始:地窖惊变)
--- 时间回溯到两天前 ---
那股极其浓烈、仿佛沉淀了百年之久的气味毫无征兆地变得更加粘稠呛人,几乎化作实质扑面而来!那是混合了血腥味、内脏腐败的恶臭以及刺鼻盐霜的咸腥腐臭味,令人作呕的气息让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得几乎无法呼吸。曲力手中的手电筒光束如同受惊的活物般剧烈晃动、跳颤,在面前密密麻麻、形态各异、扭曲僵硬的干尸群间隙里疯狂扫射。那些干瘪的尸体像是被时间的毒液瞬间定格,凝固在生前极度的痛苦与惊恐之中,空洞的眼窝深陷,仿佛在无声地嘶吼着什么。突然,光束扫过墙角--
最诡异、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景象出现了!那具最矮小、蜷缩着的婴儿干尸!它本已干瘪空洞的眼眶深处,竟毫无征兆地、幽幽地亮起两点微小的深蓝色鬼火!那火光冰冷刺骨,毫无生命气息,诡异到极致!更可怕的是,那两点鬼火仿佛带着某种恶毒的意识,竟然……竟然直勾勾地锁定了曲力手中的手电光束!那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挑衅与吸引的双重意味!
有东西!角落里!沙……沙包动了!旁边的赵龙(考古队地质专家,擅长风水勘探却天生胆子不大)的声音扭曲变形,带着几乎要撕裂喉咙的惊恐,他右手食指如同被高压电击般剧烈颤抖着指向角落深处那个仿佛与墙体融为一体的深色沙包!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那沙包如同被内部蕴含的恐怖力量猛然撑爆,大量细沙如同爆炸般炸开!一道暗影以超越常人理解的速度闪电般射出,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拧转身体!
那根本不是完整的!那只是一截!仿佛是用无数肌肉组织和肌腱强行缝补拼接而成的上半身!更确切地说,是一大团不断蠕动、搏动、覆盖着密密麻麻如蚯蚓般粗壮黑色血管的恐怖肉块!它那所谓的(如果能勉强称之为皮肤的话)湿滑粘稠,在手电筒刺眼的强光下反射着令人作呕的油光!那张本该是脸的部位却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平坦模糊,唯有下方--一张不断撕裂愈合、渗出暗黄色粘稠汁液、又不断张合的巨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咯吱…声响,如同钝刀在刮擦生锈的骨头!
曲力只觉得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上天灵盖!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仿佛每一根毛发都变成了警惕的哨兵!这怪物的运动方式彻底颠覆了常人的认知--它不是爬行!更像是用腹侧贴地,如一条巨大的变异蠕虫般……过来!速度之快,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湿滑油亮的残影!更恐怖的是,它经过之处,那些原本寂静无声、沉睡千年的干尸,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瞬间激活!咔嚓…咔嚓…干涩僵硬的关节摩擦声连绵成片!一具具干尸的眼眶深处,竟接二连三地、幽幽地亮起了那深蓝色的冰冷鬼火!密密麻麻的蓝光在一片黑暗中闪烁亮起,如同夏夜坟地中飘荡的磷火!一股庞大、邪恶、嗜血的冰冷意志正在整个地窖空间中缓缓复苏、弥漫、凝聚!
操!铜铃!张小天!快!!李辉(原特殊部队侦查员,经验丰富但此刻也心惊胆战)的爆喝声如同惊雷,在狭窄的地窖里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惊恐!
啊?啊!来了来了!胖墩张小天(后勤保障,略懂些旁门左道)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斜挎布袋里扯出一大串沉甸甸的青铜小铃铛,那些铃铛上斑驳的铜锈覆盖着模糊难辨的古老符文。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力一甩!铃铛划出一道黯淡的弧线!
叮呤呤呤--!清脆、古老、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铃声瞬间在地窖密不透风的浊重空气里激荡开来!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团高速蠕动的缝合肉怪,在铃声贯耳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头砸中!猛地僵直在原地!全身剧烈痉挛颤抖!紧接着,它那扭曲、搏动的巨大肉块身躯,竟发出的恐怖声响,肉眼可见地开始崩溃、分解!像高温下的劣质蜡烛般迅速融化!化作数不清的、沾满粘液的、小指长短粗细的暗红色肉虫!如同瀑布般哗啦啦洒落一地,然后立刻四散疾走!它们的移动速度甚至比那怪物本体更快!
呕……饶是意志坚定的李辉也忍不住干呕起来。曲力则看得更加心胆俱裂--那些如雨点般撒落的肉虫,疯狂地向最近的干尸爬去!只要接触到干尸的哪怕一小片脚趾骨,那具干尸眼眶中的蓝光便猛地炽亮一分!苏醒的速度骤然加快!
跑!!一直紧盯着退路方向的李鹏(考古领队,经验老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曲力的后领腰带,像拖麻袋一样将他向地窖入口方向狠狠一拽!三人(曲力、李辉、赵龙、张小天在李鹏和李辉的掩护下)哪敢有半点犹豫?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惊骇,他们连滚带爬地冲向那唯一的、狭窄向上的阶梯入口!
就在他们手脚并用地冲上半截台阶时,身后那深邃黑暗的地窖深处,如潮水般密集、令人窒息的沙沙……沙沙……声已经连成一片!那绝不是沙子的声音!那是无数干尸关节在强行活动时发出的声响!是无数的怪异肉虫在疯狂爬动时制造的噪音!使整个地窖从漫长沉睡中彻底……活了过来!苏醒的恐怖咆哮似乎就在身后咫尺之遥!
当他们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地撞破地窖口掩盖的木板,冲进地面那同样破败但好歹有星月微光的房子里时,眼前诡异的一幕让惊魂未定的众人再次僵住!
不远处,在惨白月光下的沙丘脊线之上,一队通体雪白、姿态优雅的骆驼,正排成一条笔直的直线,如同被无形的缰绳牵引,迈着完全一致的步伐,静默无声地在沙海中穿行。它们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起伏的沙丘之上,形成一道道修长的阴影。
但那些影子……不对劲!在月光和沙丘的映衬下,那些骆驼的影子竟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形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阴影中窥视着他们,随时准备扑向这群疲惫不堪的幸存者。
胡杨林深处,那座破败院落犹如一头蛰伏在沙丘间的上古恶兽,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无知猎物自投罗网。腐朽的木门在岁月的侵蚀下摇摇欲坠,随着夜风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呻吟,每一次晃动都像是磨砺着看不见的獠牙。门缝里渗出的恶臭令人作呕,那是陈年腐土、淤积死水与某种深层血肉腐败混合而成的浓烈气味,比乱葬岗里暴露的棺木还要令人窒息,这股恶臭如同实质般直钻脑髓,让人闻之欲呕。
张小天圆润的小脸上血色尽褪,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像只受惊的鹌鹑般缩成一团,整个人几乎要钻进曲力怀里,冰凉的小手死死攥着曲力的衣角,仿佛那是汪洋中唯一的浮木。曲...曲哥,好...好多眼睛...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墙上...门缝里...树枝上...都...都在看我们!
曲力强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更深处传来莫名的悸动--那悸动似乎来自腰间滚烫的玉佩,仿佛有生命在内部苏醒、焦躁地撞击着玉壁。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沙尘粗砺感的空气却无法抚平内心的躁动。别...别怕,他声音发紧,安慰的话语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沙漠里的风邪,能把老树影子吹得跟活鬼似的。话虽如此,他自己的后颈早已寒毛倒竖,冰冷的汗珠顺着脊椎一路滑下,粘腻湿冷,如同一条潜行的毒蛇。
就在两人踌躇不敢进的瞬间,院门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推开,发出一声闷响撞在土墙上。更为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如同一堵腐败之墙迎面拍来。紧接着,一股粘稠如沥青、却又诡异地翻滚沸腾的黑雾从院内喷涌而出!黑雾中夹杂着枯枝、腐叶和细小的、硬邦邦的不知名生物残骸,疾风骤雨般抽打在院墙的青黑石砖上,发出密集、刺耳、宛如无数细小骨节碎裂般的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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