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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绝收倒计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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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治县衙二堂

钱粮房掌案孙书办佝偻着腰,捧着一本簇新却已卷边的蓝皮册子,高举过顶。

他指尖哆嗦,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回县尊,五日前遵您钧令,卑职等会同各乡保正,踏勘全县春播田地,这是刚核验的数目。”

“全县在册春播田亩一百八十二万亩。

其中:

玉米田九十三万亩,实存苗田二十一万亩。”他猛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才吐出那锥心的数字:“出苗率,二成二厘五(22.5%)!”

“谷子田八十九万亩,实存苗田二十六万三千亩,出苗率,二成九厘五(29.5%)!”

“现存青苗长势”孙书办的声音彻底哑了,带着哭腔,“叶色枯黄,根茎孱弱,七成以上植株高度不足常岁三成。”

死寂。

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汗水滴落地砖的微响。

林永年坐在公案后,目光死死钉在地上蜿蜒的水渍,那是某个保长额上磕破流下的汗血。

他喉头发紧,声音沉得像压了千斤磨盘:“秋粮…”他顿了顿,仿佛用尽力气才能问出那个悬在头顶的铡刀,“若再无雨,能收几成?”

跪在最前头的张敦礼,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保长,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泪纵横沟壑:“大人!老朽土里刨食一辈子,光绪三年丁戊奇荒熬过来的!可也没见过这等邪乎的年景啊!”他伸出三根枯枝般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农谚讲:五月旱,减一半;六月旱,连根烂!如今五月将尽,滴雨未落啊大人!田里这点稀拉苗子,根须都扎不进二寸深的铁板土!莫说抽穗灌浆。”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悲鸣,“它们根本活不过六月的毒日头!”

“张翁所言句句是血!”南董镇的年轻保长董石头,眼珠子熬得通红,嘶声道,“俺们请了三个府县的老把式会诊,都说一样!六月十五前无透雨,现存青苗必死九成!就算老天爷开眼,六月末七月初赏下几场雨。”他惨笑一声,比出一个小指节,“勉强活下来的苗子,灌浆期也必然缺水,穗子空瘪得像秕糠!亩产能有常年的一成,那都是祖坟冒青烟了!”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绝望,环视满堂同僚,一字一顿,砸在每个人心头:“可若九月灌浆关键时再不下雨——那就是!颗粒!无收!百分之百的绝收啊——!”

“轰!”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二堂炸开,压抑许久的绝望瞬间决堤!

保长们捶胸顿足,涕泪横流;几个老农再也撑不住,瘫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嚎啕。

连素来持重的孙书办也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喃喃:“完了,全完了!”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末日降临的气息。

林永年缓缓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向支摘窗。

窗外庭院,几株移栽的石榴树蔫头耷脑,卷曲枯黄的叶片紧裹着干瘪的花苞,风一吹,便簌簌掉落碎屑。

更远处,县衙高大的青灰色围墙外,是死寂的城池,是龟裂如蛛网的原野,是一双双在绝望深渊里死死盯着县衙方向的、饥饿的眼睛。

昨日微服察看的景象,血淋淋地刻在他脑海里:

潞水河床狰狞地裸露着灰白的巨石,昔日舟楫往来的河道只剩下几洼腥臭的泥汤,干死的河蚌张着壳在烈日下曝晒。

田垄间,那稀稀拉拉的玉米苗,活像一根根插在焦土上的枯黄引信,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点燃。

官道旁的老榆树,树皮被剥得精光,露出森森白骨般的树干。

断墙下,一个面如骷髅的老妇蜷缩着,怀里抱着个无声无息的孩子,几只绿豆蝇嗡嗡地绕着那孩子青灰的小脸打转。

“大人!”一声凄厉的呼喊将林永年从地狱般的景象中拽回。

李堡的保长王栓柱膝行几步,额头在冰冷的砖地上磕出刺目的血印,“求您开恩!提前开常平仓吧!再不放粮,不等秋绝收,这个月就要饿死人了!俺们李堡昨天又抬出去七个啊!七个!”他身后的哭嚎瞬间连成一片:“北呈乡饿死十九口了!”“荫城…荫城有人易子…”“大老爷开恩啊——!”

“都起来说话!”林永年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淬了冰的冷铁,猛地砸进这凝滞、绝望的空气里,硬生生将满堂的哀嚎压了下去。

堂下众人被那声音里的沉冷惊住,哭声渐歇,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孙书办!”林永年目光如炬,钉在瘫软在地的孙掌案身上,“你掌全县钱粮户籍,本县问你”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若今秋颗粒无收,全县当有多少灾民?!”

“扑通!”孙书办浑身剧震,双膝一软,再次重重跪倒,额头冷汗如瀑,瞬间浸湿了衣领。

他不敢抬头,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声音带着濒死的恐惧和战栗:“回县尊卑职日夜核计此数,不敢有片刻懈怠。”他艰难地吞咽着,喉结剧烈滚动,用尽气力才吐出来:

“长治县在册丁口,并此次旱灾流入之邻县流民总数约一百二十万口!”

“秋粮乃全年口粮根本!若真绝收”孙书办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

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虚空,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夜枭啼血,撕裂了书房的死寂——

“则除县城及工坊区约二十万人,或可凭存粮、工钱勉强支撑数月外,余下百万之众皆成嗷嗷待毙之灾民!此乃白骨蔽野,易子析骸之局啊!县——尊——!!”

“百万灾民?”林永年踉跄一步,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毒箭,狠狠扎进心脏。

他眼前发黑,猛地一把撑住冰冷的书案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几乎要将那坚硬的木头抠穿。

这四个字,是四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碾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边无际、形容枯槁的饥民,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龟裂的大地,吞噬村庄、啃噬树皮、撕碎一切秩序和伦理,最终只留下千里白骨,不闻鸡鸣。

他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求助,看向书案对面那张小小的太师椅。

六岁的林砚端坐着,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椅子里显得格外单薄。

他眉头紧锁,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没有孩童的懵懂,只有一种近乎凝重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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