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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熔心·师门孽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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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梁、碎石、还有那两道纠缠激斗的身影,全都消失在了翻涌的暗红岩浆之中,只有几个巨大的气泡破裂,溅起数丈高的炽热浆液,随即又恢复那令人心悸的、永恒不变的沸腾。

同归于尽了?

林清羽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不是为白衣客可能的陨落而悲伤——两人之间更多的是基于交易的合作与相互戒备,远未到生死相托的地步——而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那可能随之断绝的、关乎师父下落的线索!

无音癫狂邪异,死不足惜。可白衣客……他身上还系着天罡秘境的秘密、与师父的旧约、以及通往隗山地宫核心的更多情报!他就这么死了?

不!像他那种修为,那种心机深沉之人,岂会如此轻易葬身岩浆?就算石梁崩塌猝不及防,以他的身手,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林清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灵觉全力扩展,感知着下方岩浆湖的每一丝异动。同时,她迅速检查自身状况。方才为催动枭瞳杖抵御精神冲击和破阵,几乎耗尽了刚刚恢复的内力,此刻丹田空虚,经脉隐隐作痛,肩头伤口也再次崩裂,渗出血迹。碧血菩提的清凉灵力自行流转,缓慢修复着损耗,但杯水车薪。

她取出一颗益气丹服下,又用金疮药处理了肩伤,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岩浆湖面。

时间在灼热的死寂中缓慢流逝。除了岩浆永不停歇的翻滚,再无其他声息。难道真的……

就在林清羽几乎要放弃希望,开始思索独自前行可能性的那一刻——

“咕嘟……咕嘟……”

下方靠近对面峭壁的岩浆湖边缘,一处相对平静的凹陷区域,忽然冒起一连串异常密集的气泡!紧接着,一片残破的月白衣角,裹挟着炽热的浆液,猛地从岩浆下翻腾而出!随即,一只苍白、修长、却布满了灼伤与血污的手,死死抓住了凹陷处一块尚未完全熔化的黑色礁石边缘!

是白衣客!他竟然真的从岩浆中挣扎出来了!

林清羽瞳孔一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庆幸线索未断,又有对此人顽强生命力的深深忌惮。

只见白衣客艰难地将上半身撑出岩浆,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喷出带着火星和黑烟的血沫。他周身衣衫焦黑破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骇人的水泡和灼痕,原本清俊的面容此刻也黑一道红一道,狼狈不堪。但他那双异色眼眸,却依旧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岩浆湖面,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他在找无音?还是那三根暗金邪针?

林清羽正犹豫是否该出手相助——此地险恶,多一个盟友(哪怕是互相提防的)总比独自面对未知强——白衣客却忽然转过头,目光穿透弥漫的硫磺烟雾,精准地落在了她藏身的凸岩方向。

“过来……拉我……一把……”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快……这礁石……撑不了多久……”

林清羽略一沉吟,足下一点,身形如轻燕般掠过数丈距离,落在白衣客所在的那块黑色礁石上。礁石不大,仅容两三人站立,表面滚烫,边缘不断被岩浆侵蚀,发出“滋滋”声响,确如他所言,随时可能崩塌。

她伸出枭瞳杖,示意白衣客抓住杖身。白衣客没有犹豫,伸手握住。林清羽运起残余内力,奋力一拉,将他从岩浆中彻底拖了上来。

白衣客瘫倒在滚烫的礁石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吐出更多带着焦黑碎屑的污血。他挣扎着盘膝坐起,从怀中取出一个几乎被高温熔毁变形的玉瓶,倒出两粒焦黑的药丸塞入口中,闭目运功。

林清羽在一旁警惕地戒备着,同时观察他的伤势。除了严重的外伤和灼伤,他体内气息极其混乱,显然硬抗岩浆高温和先前与无音激斗的消耗,都对他造成了重创。尤其是手腕处被无音灰败洞箫点中的地方,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正缓缓向上蔓延。

“你中了毒。”林清羽指出,“需要尽快处理。”

白衣客缓缓睁眼,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腐髓痋毒’……无音那疯子,果然把他自己炼成了毒人……咳咳……暂时死不了。”他目光转向林清羽,异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方才……多谢。”

谢的是拉他上来,还是之前以枭瞳杖破阵助他?

林清羽不置可否,问道:“无音呢?死了?”

“坠入岩浆核心,十死无生。”白衣客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即便他躯壳被‘痋’力改造过,也绝无可能在那等高温下存活。只是……”他眉头微蹙,“那三根‘控心针’也随之沉没了。可惜。”

“控心针?”林清羽心中一动,“那就是你师兄被控制的关键?”

“不完全是控制。”白衣客调息片刻,气息稍稳,“那是一种极其古老恶毒的痋术,名为‘三阴锁魂针’。以特殊手法和材料炼制,刺入心脉相关要穴,并非完全操控宿主神智,而是不断放大、扭曲其内心深处的某种执念或阴暗面,同时灌输特定的‘痋’力与知识,使其逐渐偏执癫狂,最终心甘情愿为施术者所用。无音当年痴迷音律与‘痋’力结合之道,本就偏执,被此针暗中种下,才会变成后来那般模样……弑师、叛门、与血痋教勾结……”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痛楚与悔恨,“当年我若早些察觉……”

林清羽默然。师门惨变,手足相残,其中是非恩怨,外人难以评断。她更关心现实问题:“我们现在如何离开?石梁已断,原路难返。你对这地窟地形似乎有所了解,可有其他路径?”

白衣客挣扎着站起,身形晃了晃,勉强站稳。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对面峭壁上,岩浆湖上方数十丈处,一个被常年热气熏烤得发黑、不太起眼的狭窄洞口。

“那里……是地图上标注的另一条备用通道,‘热风甬道’。”他指着那个洞口,“穿过它,应该能绕到隗山外围的另一侧,更靠近地宫入口。但这条通道内充斥着高温毒气和可能存在的热熔岩喷口,同样危险。”

“总比困死在这里强。”林清羽果断道。她抬头估算距离,洞口位于陡峭岩壁,下方是沸腾岩浆,直接飞跃过去风险太大,况且两人此刻状态不佳。

“看到那些垂落的、颜色暗红的石笋了吗?”白衣客指向峭壁上方一些粗大、中空、仿佛由熔岩冷凝形成的钟乳石状物体,“那是‘火凝乳’,内部中空,相对坚固,可以借力。”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调匀气息。林清羽将枭瞳杖别在腰间,白衣客也收起了他那破损严重的洞箫。对视一眼,同时纵身而起!

林清羽施展“踏雪无痕”,身法轻灵,足尖在一块块凸起的灼热岩石和垂落的“火凝乳”上疾点借力,如同蜻蜓点水,快速向上攀升。白衣客虽然受伤不轻,但身法依旧高明,如同没有重量的幽魂,紧随其后。

炽热的气浪不断上涌,烤得人皮肤刺痛,呼吸艰难。下方岩浆湖的咆哮声似乎也变得更加狂躁。有好几次,林清羽脚下的“火凝乳”因承受不住重量而碎裂,碎石坠入岩浆,险象环生。她都凭借过人的反应和轻功,堪堪避过。

终于,两人一前一后,落在了那狭窄的洞口边缘。洞口内黑黢黢的,一股比外界更加灼热干燥、带着浓烈硫磺与某种金属氧化物气味的热风,呼呼地从深处吹出,如同巨兽的吐息。

白衣客取出一颗夜明珠(竟然未被高温完全毁掉),微弱的光芒照亮前方。洞口内是一条倾斜向上、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甬道,但岩壁被热风常年侵蚀,变得坑洼不平,布满琉璃状的光泽。地面滚烫,隔着靴底都能感到灼热。

“跟紧,注意脚下和头顶,可能有塌陷或突然喷发的热泉。”白衣客低声嘱咐,率先走入甬道。

林清羽紧随其后。甬道内温度极高,如同行走在火炉之中,汗水刚渗出就被蒸发,喉咙干渴欲裂。她不得不持续运转内力,抵御高温侵袭。枭瞳杖在这里似乎也受到环境影响,光芒略显黯淡。

甬道曲折向上,岔路不多,但每一条岔路都涌出更猛烈的热风,带着刺鼻的毒气。两人依靠白衣客的记忆和林清羽手中“镇痋司南”玉璧的微光指引,选择相对安全的路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甬道忽然变得开阔,出现一个巨大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溶洞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直径数丈、深不见底的黑洞,灼热的气流正是从洞中猛烈喷出,发出火车汽笛般的尖啸!而在大厅四周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孔洞,不知通向何方。

“小心!这是‘喷气魔眼’!”白衣客厉声警告,“喷发规律难测,一旦被正面喷中,瞬间化为焦炭!跟我走边缘,快速通过!”

两人贴着滚烫的岩壁,小心翼翼地向大厅对面一个较小的洞口移动。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既要避开脚下可能突然喷气的小孔,又要警惕中央那个巨洞的喷发。

就在他们行至大厅中途时,中央巨洞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粗壮数倍、颜色暗红、夹杂着火星和刺鼻毒烟的恐怖热流,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然喷出!直冲洞顶,将上方岩石烧得通红,碎裂的石块如雨砸落!

尽管并非正面冲向两人,但那扩散开的灼热气浪和飞溅的炽热碎石,依旧构成了致命威胁!

“躲!”白衣客大喝,身形急闪,躲入岩壁一处较大的凹陷。林清羽也迅速寻找掩体。

然而,她落脚处的一块岩石,似乎因常年高温变得酥脆,在她借力时竟突然碎裂!脚下猛地一空,整个人向着下方一个不知深浅的侧旁孔洞滑落!

“小心!”白衣客惊呼,伸手欲抓,却已迟了一步!

林清羽只觉身体急速下坠,滚烫的岩壁擦过身体,带来灼痛。她竭力想要抓住什么,但孔洞内壁光滑异常,无处着力。下落了约两三丈,重重摔在洞底松软的、不知是何物的堆积物上,虽然缓冲了力道,但仍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

上方,喷气魔眼的轰鸣和碎石砸落声渐渐平息。白衣客焦急的呼喊从洞口传来,显得有些遥远:“林清羽!你还活着吗?

林清羽咳了几声,吐出嘴里的灰尘,挣扎着坐起。夜明珠在坠落时脱手,不知滚落何处,四周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找到腰间的枭瞳杖,注入一丝内力,杖头碧绿宝石亮起微弱光华,勉强照亮周围。

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坑洞,似乎是喷气孔道旁支的末端。地上堆积着厚厚的、仿佛灰烬又似某种矿物粉尘的东西,踩上去松软无声。空气灼热沉闷,带着硫磺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陈年香料与金属混合的古怪气味。

她正欲回应白衣客,目光忽然被坑洞角落一堆较为突兀的“灰烬”吸引。那

用枭瞳杖拨开灰烬,色,显然经受过高温,但并未完全灰化。臂骨手指蜷缩,似乎生前紧紧握着什么东西。而在臂骨旁边,散落着几片同样焦黑的、似乎是衣物或皮革的残片,上面隐约有暗金色的刺绣纹路。

林清羽心中一动,小心地捡起那片最大的残片。入手轻薄坚韧,虽被高温炙烤得发脆,但材质特殊,绝非寻常布料。借着枭瞳杖的微光,她勉强辨认出那暗金色的纹路——那是一个残缺的、线条繁复的徽记,中心似乎是一个抽象的“塔”形,周围环绕着扭曲的藤蔓或触须……

这纹路……与玄铁地图边缘、“镇痋司南”背面、甚至古祭坛壁画中某些图案,有神似之处!是属于“刺世天罡”或者建造“镇痋塔”的古族徽记?

难道这具遗骸,是当年参与封印或探查此地的“刺世天罡”成员?他怎么会死在这喷气孔道的末端?

她目光落在臂骨蜷缩的手指间。那里,似乎紧握着一个很小的、金属质地的圆筒状物体,约手指粗细,同样焦黑,但与骨骼颜色略有差异。

林清羽用银针小心地撬开焦黑的指骨,将那金属小圆筒取了出来。入手沉甸甸,冰凉,并未被高温完全熔化。圆筒一端有螺旋纹路,似乎可以旋开。

她尝试拧动,纹路早已锈死。运起一丝内力,缓缓加力。

“咔……哒。”

一声轻响,圆筒的盖子被她硬生生拧开了。里面没有机关,只有一卷紧紧卷着的、色泽暗黄、却奇迹般未被高温焚毁的薄绢!薄绢质地奇特,非丝非帛,触手柔韧微凉。

她小心翼翼地将薄绢展开。绢面不大,上面以极其细密工整的朱砂小字,写满了内容。开篇几行字,就让林清羽呼吸为之一窒:

“余乃‘刺世天罡’第七席,‘巡方使’萧寒月。痋祸复燃,塔镇不稳,奉首席‘青峦’与‘白水’之命,率‘夜枭’部精锐,自黑风秘径潜入,探查地宫异动源头。然此行绝密,何以遭伏?内奸乎?……”

青峦!白水!果然与师父和白衣客有关!这遗骸,竟是三百年前“刺世天罡”的高层!他率领的队伍在此遭遇伏击?

林清羽强压激动,继续往下看:

“……血痋妖人,驱动地火邪兽,兼以‘惑心痋雾’,弟兄死伤惨重……余身中‘烙魂痋引’,命不久矣……仓促间,偶入此废弃气眼,暂避追兵……然痋引发作在即,神智将失……特留此血书,藏于‘寒铁筒’,盼后来同道得见……”

“重要发现有三:其一,地宫核心‘镇痋塔’基座之下,封印并非完好,‘腐心妖莲’根须已渗透塔基,借地火之力,缓慢侵蚀‘天罡刺’本体!此乃痋祸复苏根本!”

“其二,‘天罡刺’非止一柄!乃一套七件,分镇七处要害,构成‘七星锁痋大阵’!塔下所镇,仅为‘天枢刺’!余下六刺下落,或藏于当年参与封印的各派秘地,或已流落世间。首席‘青峦’与‘白水’似另有所谋,未曾明言……”

“其三,血痋教背后,恐有更大黑手!彼等非仅欲释放‘妖莲’,更似在寻找‘钥匙’,开启‘门扉’……所谓‘门扉’为何,吾不得知,然必与‘七星刺’及‘妖莲’核心有关,凶险远超想象……”

“后来者若持‘司南’或‘刺’令至此,切记:速寻‘青峦’、‘白水’(若其未堕),或当代‘刺世天罡’传承者,集齐线索,加固封印,夺回或毁去‘钥匙’,阻‘门’开启!否则,天下苍生,尽化痋壤!切记!切记!”

“——萧寒月,绝笔。”

血书内容到此为止,字迹越到后面越显凌乱,显然书写者当时已处于极度痛苦与神智模糊的边缘。

林清羽握着这卷薄绢血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瞬间压过了周遭的灼热!

信息量太大,也太骇人!

“天罡刺”有七柄!构成阵法!塔下只镇其一!血痋教背后还有黑手,在寻找“钥匙”开启“门扉”!萧寒月甚至对当年的“青峦”(师父?)和“白水”(白衣客?)产生了疑虑,用了“若其未堕”这样的字眼!

而白衣客,他一路以来的表现,他对“天罡刺”的执着,他对师兄“无音”那复杂的态度,以及他始终未曾完全坦白的过去……

一个可怕的猜测,不可遏制地在林清羽心中升起。

她缓缓收起血书和寒铁筒,将其贴身藏好。枭瞳杖的光芒,映亮了她凝重而冰冷的眼眸。

上方,再次传来白衣客带着焦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的呼喊:“林清羽!底下到底如何?可有出路?”

林清羽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抬头望向那透下微光的洞口,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道:

“前辈,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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