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热血保卫(1/2)
三日后的午夜,月隐星稀,浓厚的乌云吞噬了最后一点天光,只有山风在群山中肆意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这正是夜袭者梦寐以求的天时。
牛头山独立团前沿三号阵地,哨兵王小柱紧紧抱着那支汉阳造,蜷缩在冰冷的战壕里。
寒意透过单薄的军衣直往骨头缝里钻,但他最大的敌人是如同潮水般不断袭来的睡意。
连续多日高度紧张后的相对平静,像一剂温柔的毒药,让疲惫深入骨髓。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带来片刻清明。他不敢懈怠,团长、营长反复强调要警惕,可人的精力终究有极限。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使劲揉了揉干涩发红的眼睛,再次下意识地望向山下那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突然,就在那片墨色的丛林深处,几点极其微弱的、转瞬即逝的光点闪烁了一下。
王小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萤火虫?不对,这季节,这天气,哪来的萤火虫?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所有的睡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挺直身体,心脏像擂鼓一样狂跳起来,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闪光的原因。
就在他试图做出判断的电光火石之间,一种截然不同的、撕裂布帛般的尖锐呼啸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炮击!隐蔽…!”
王小柱用尽平生力气,声嘶力竭地吼出了预警。
然而,他的吼声才刚刚出口,甚至未能完全消散在风里,第一发炮弹就已经带着死亡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尖啸,精准地砸落在阵地前沿!
“轰…”
地动山摇!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泥土、碎石和一段扭曲的铁丝网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将王小柱掀翻在地。
“轰!轰!轰!轰!”
紧接着,密集得如同年关鞭炮般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一波又一波的炮弹如同冰雹般倾泻而下。
顷刻间,整个牛头山前沿阵地被一片火海和浓烟覆盖。火光跳跃着,映红了半边天空,也映亮了战士们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庞。
日军的炮兵阵地位于精心测算过的射界开阔处,这次的火力覆盖绝非漫无目的。
炮弹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砸向独立团预设的明哨、暗堡、机枪火力点以及连接各阵地的交通壕。
巨大的爆炸声中,土木结构的工事如同纸糊般被撕碎,隐蔽巧妙的暗哨被直接掀上了天,精心布置的雷区被诱爆,发出连绵不绝的闷响。
顷刻间,牛头山阵地地动山摇,碎石、泥土、断裂的木材混着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营指挥部里,李大牛刚和团部通完电话,汇报完一切正常,就被第一声爆炸震得一个趔趄,桌上的煤油灯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瞬间熄灭。
他骂了句娘,一把抓起电话,拼命摇动手柄,听筒里却只有死寂的忙音。
“妈的!通讯班!立刻给老子抢修线路!”他红着眼睛咆哮,声音在不断的爆炸轰鸣中显得微弱,“传令兵!通知各阵地,都给老子稳住!把小鬼子放近了再打!用手榴弹,用刺刀!告诉他们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准后退一步!”
日军的炮火准备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仿佛要将整座牛头山炸平。当炮声终于开始向纵深延伸,阵地上短暂的死寂被另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声音取代:山下传来的如同潮水般的呐喊和密集的机枪扫射声。
借着尚未散尽的硝烟和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黑压压的日军士兵,戴着标志性的屁帘帽,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在数挺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的疯狂掩护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山上涌来。
他们不再是之前“剃刀”行动的小股精锐骚扰模式,而是展开了典型的日军步兵大队正面强攻阵型,队伍中夹杂着扛着掷弹筒的射手,不断向山头可疑目标发射着八九式榴弹,精准地清除着残存的火力点。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各级指挥员声嘶力竭的怒吼在阵地上回荡。
幸存下来的独立团战士们从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工事里,从浮土中,从战友的遗体旁挣扎着探出身,冒着横飞的弹片,将复仇的子弹、手榴弹雨点般泼向敌人。
步枪单调的射击声、捷克式轻机枪急促的点射声、手榴弹凌空的爆炸声、中弹者的惨叫声……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
日军依仗绝对的火力优势,不顾伤亡,以密集的散兵线波浪式地向上猛冲。
独立团战士则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顽强的意志,死死守住每一道堑壕,每一个弹坑。
李大牛早已将上衣甩掉,光着肌肉虬结的上身,亲自操起一挺打得枪管发红的捷克式,冲到最危险的阵地突出部,对着冲近的鬼子兵疯狂扫射。
“狗日的小鬼子!来啊!让你李爷爷送你们回东洋老家!”
他一边扫射一边怒吼,灼热的弹壳叮叮当当落在他脚边。
然而,打着打着,李大牛心头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日军的攻击太有针对性了!他们多次巧妙地绕开了几处精心布置的雷区。
鬼子似乎对他们的阵地部署,甚至火力配系都了如指掌!
“营长!三号高地请求支援!鬼子攻得太猛了,王连长牺牲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报告。
“营长!左侧翼发现鬼子小股部队渗透,人数不多,但打法刁钻,二排快顶不住了!”又一个坏消息传来。
李大牛的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额头上青筋暴跳。他嘶吼道:
“告诉三连副,他现在就是连长!就算打到只剩一个人,屁股也得给我钉在三号高地上!警卫排!跟老子去左翼,剁了那帮狗娘养的!”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微微泛白。日军虽然在山坡上丢下了大片尸体,但攻势丝毫不减,反而投入了预备队,攻击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独立团各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兵力和弹药都在急速消耗,部分前沿阵地在惨烈的白刃战后易手,双方在焦灼的山脊线上展开了更加残酷的拉锯战和肉搏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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