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冬夜凫水难重重(2/2)
半晌后,他停下来,她转头看向他,再看自己的衣服,扣子已全解开,他侧身僵立在原处,她捂住衣服,坐起身:“你出去,剩下的我自己能做。”
他微点头,咬咬牙,紧阖双眸,对她再次伸出了手……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双手越过她的肩到她后颈项,将她的兜衣系带解开,然后转身,还不忘将她的靴、袜脱下……,再将地上装着滚水的木桶提上高脚凳,放在浴桶旁边,步履沉稳的走出房间,关上门……
她僵着身子瞪着门,半天回不了神,直到身上再次感觉到寒意,忙回神站到浴桶边将衣物滑下,进入浴桶,她双腕扒住桶沿,不敢让手浸水……
她泡在桶中被滚热的水包围,舒服的喟叹,身上寒意渐去,目光瞟向与浴桶持平的木桶,想到他,面颊滚烫,心中恨恨:不要脸!
她加水将自己泡的发汗,才起身用双手夹住帕子勉强擦擦身上的水,再将准备好的衣裙套上身,折腾着用直愣愣的大拇指与食指,将兜衣与裤子、裙子的系带交叉两下,打上死结,累的又出一层细汗……
但,外袍的盘扣,她看看自己圆滚滚的手指,只能望洋兴叹、欲哭无泪,最后,只得合上衣襟,坐在床沿向后再次砸下去,将小臂擡起遮住双眼,认命扬声:“进来!”
黎寻之应声推门进入,将手中托盘放在屋内桌案上,再回身掩好门,看着地上泼出的水,还有捂着双眸悬着脚丫,躺在床上的她,深深呼吸,心中的沉重终于缓缓散开,他面红耳赤上前,偏头不看她,凭刚刚瞄见的扣子位置,伸手给她扣上内、外斜襟衣扣,再伸手向她的颈后……
夏漓拍开他伸向她脖颈的手:“已经好了!”
气不过,再光着脚使劲蹬他一脚,放下手,猛的坐起身,瞪着他,见他红着脸,承受她的暴力,从一边拿起袜子,给她套上系好,再将布鞋给她穿上。
他的身上已换好粗布长袍,她穿着鞋子盘腿坐于床沿,远离她刚刚进门坐湿的那块,她心中羞涩,面上不显:“要是没定婚,你就死定了!”她非剁了他手不可!
黎寻之心中臊热,终于敢正眼看她,她的面颊润泽,眸光明亮,盘腿坐在床上正瞪着他,活力满满,仿佛不曾发生过性命攸关之事……,他眼眶微热,俯身将她揽个满怀,将脸埋入她颈间,吸入她身上清新气息,心中放松,吐露心声:“阿漓,你差点吓死我……”
她的头倚在他肩上,听他这么说,想想那会儿悬空的感觉,也心有余悸,回抱住他的腰:“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
“嗯。阿漓是个说话算话的好姑娘。”他沉声夸赞她,他还记得她刚刚的话,想到自己做了什么,内心起伏,再道:“要是我们没定婚,我一定趁此机会,求陛下赐婚。”
这是彻底不要脸赖上她,她没好气拍他脊背:“松开手,我们出发去宁郡。”
他侧脸吻她鬓角,答应:“好,从这儿往北去宁郡的方向,十里路左右,有个驿站,我们先去那儿取驿马。”
他松开她,直起身子低首凝视她面容,她面色苍白,他脑中怎么也忘不了她跌下山崖的一幕,心中疼痛,抚上她脸颊:“对不起……,是我不好,总是让阿漓受伤。”
侧脸上是他温暖的掌心,她垂眸看了看他的掌根,再微仰头看进他双眸,他眸中的伤痛如有实质,刺的她心中一痛,温言开口:“北元四王子这个大麻烦是我自己惹来的,要不是你舍身数次救我,我早被那四王子捅了个对穿,是我自己运道不好,在你面前摔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摔的地方不好,一次比一次危险。
明明是他没能护住她,她却从不怪他,可他自责的恨不能捅自己两刀……他的喉间哽住,说不出话来,只能拇指轻抚她的脸庞。
他不说话,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消除他眸中的自责,只能瞪他一眼,将他置于她脸上的手拍下来,口中故作发狠:“别以为我现在是伤患,就没发现你一直占我便宜,等我手好了的,有你好受的!”
他担心她拍他的手会疼,目光放在她手上:“可以踢我,但手现在不能乱动。”
她踢他干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从进皇陵前吃过东西外,她到现在肚子中就只有一碗姜汤,神经紧绷也不觉得饿,她下床向外走去:“走吧,出发去驿站取马。”
他将她拦住,去将他放在案上已经打结的汤面端到她面前:“将就吃一些,然后咱们立即出发。”
耽搁这么半天,她哪里有心情吃饭,但他执着的将面置于她眼前,她问他:“你吃没有?”
“我不饿。”他刚刚在外已经喝过一碗姜汤。
可她也不饿啊,他执拗的将面夹着举在她面前,她只得张口,嗦了几口咽下,用衣袖粗俗的擦了嘴:“我吃不下,走吧,急!”
他无奈将碗放下,要不是事态紧急,他想一直看她就着他的手,吃东西的可爱模样。
他牵住她,拉开门,站到她前面,回头道:“我背你。”
她绕过他,往院中走:“十里路而已,我跑不动的时候你再背。”
“玄一,向北十里有驿站,我们去取驿马!”她对在院中的玄一直接道。
“是。”
“墨一带人继续留下打探情况,等我们带大军回返之时再归队。”
“是!”
“何有才,你留在此地暂避,明日我派人接你。记得将钱财给农舍主人,顺便告诉他们,明日不要出门。”
“奴遵命!”
“出发!”
“是!”
在驿站取马时,因夏漓双手不能持缰,只能与黎寻之共乘一骑,由他将她护在怀中,径直快马奔向宁郡卫所。
宁郡卫所,位于宁郡与泽阳郡二郡交界处,是通往京城的最后一道天堑,扼守入京要道,因此此处卫所驻军过万,几乎是普通卫所人马的两倍。
尚在远处,便能看见军营正门箭楼上灯火明灭。
夏漓一行二十余骑,快速骑至门前,马匹刚刚停下,便听呼喝:“军营重地,来者何人!”
玄一一骑当先,靠近门前拒马,从马上跃下,掏出护国公主龙令,交于拒马后持枪兵丁,口称:“护国公主在此!打开大门,让卫指挥使出来迎驾!”
兵丁一凛,看看前方未下马的数十骑,伸手接过令牌放在火光下细看,映入眼帘的便是龙头令,再翻转至背面,中间有篆体护国二字,忙将令牌捏紧,弯腰拱手大声道:“请稍等,容标下入内请卫指挥使来此!”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敲开大门,直奔营地里面。
夏漓被拥在黎寻之双臂之间,背心传来一阵阵暖热,腰身处是他有力的手臂,头顶是他温热的呼吸,她在心中哀叹,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可怕,零距离与男子接近,她从一开始的僵硬,到此时居然已经心安理得的坐于他前方……,她举目四望,此时月光暗淡,只有军营中的点点火光。
黎寻之一手持缰,一手环住她,他感受着怀中温软娇躯,有些遗憾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经过这一晚危急惊险,她此时放松依在他胸膛,又让他感觉无比的安心,他不自觉的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
夏漓感觉到腰上的紧箍,她垂于两侧的手擡起,用大拇指扣了扣他手臂,示意他松些,身下马匹不安的动了动,她目光望着前方,眼前大门突然大开,一队人快速出来搬开拒马,领头将领来到她前方,深深下揖,口称:“末将卫指挥使刘益亭,不知护国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免,事态紧急,我就不与刘将军废话了,带路去中军帐。”夏漓并未下马,只挥手让禁卫匀一匹马给这位指挥使。
“是!”刘指挥使拱手后,直接上马在前带路,心中思忖:午夜来访,还说事态紧急,这位护国公主也不知道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