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2)
春桃这次再是吃惊,也端牢了手中的银盆,忙道:“小姐,您这才刚好,怎么能出来?吹风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秦姝意看向站在廊上催促的春桃,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剪刀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才道:“不出来吹吹,只怕脑子都要生锈了。”
春桃嗔怪地看她一眼,嘴里嘟囔着:“小姐哪次都说自己没事,可是这回昏了半个月,府里可是闹翻了天。莫说老爷、夫人和大公子,便是我和秋棠姐姐,都整日担心得睡不着觉。”
她说着说着,愈发委屈,小姐总这样!从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偏她还从不将此放在心上。
眼看这小丫头又要落泪,秦姝意连忙劝道:“好好好,我记住了!日后绝不会再如这次一般,以后咱们连府门都不出了,可好?”
“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春桃忙出口解释,又看到自家小姐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一时语结,扁扁嘴破涕为笑。
秦姝意见她心情平复,这才轻柔地拍了拍春桃的手背,安慰道:“放心,以后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担忧了。”
言罢她又岔开话题道:“一晚上了,还没去见父亲母亲和兄长呢。”
少女说完朝着一旁的小侍女眨了眨眼,揶揄地笑道:“饭还没吃,我都饿了呢。”
秦姝意还没走到偏厅,里面的秦夫人却好像跟女儿有着心灵感应,从屋里走出来时正对上长廊那头的秦姝意。
秦夫人亦是瘦了一圈,看上去十分疲惫,见到女儿,忙将人拉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见她确实无碍,这才勉强放心。
秦夫人拿帕子试了试泪,温柔的眸中尽是心疼,连声叹气。
秦姝意挽住母亲的胳膊,笑道:“娘亲,有叶神医坐诊,您就不用担心了。女儿只当歇了半个月,现下都好全了。”
耳边响起女儿如银铃般清脆欢快的声音,秦夫人甚至觉得有些恍惚。今年春猎适逢她身子不适,没能参加,岂料竟出了这许多祸事。
这半个月她日日看着女儿的病容,担惊受怕,身子骨也渐渐地垮了下去。
昨日夜里直到秋棠那丫头来报平安,这才算是终于睡了一个囫囵觉。
秦夫人抚上女儿削瘦的手,温声道:“去见见你爹爹和哥哥,尤其是你哥哥,这些日子都快将自己逼成杏林大夫了。”
秦姝意看见站在一边的秦渊时,心中却不由得一颤。
这才半个月,青年哪里还有之前那翩翩儒生的优雅风姿,颌下已冒出淡青的胡须,唯有一双眼略有神采。
主座上的秦尚书看上去亦是十分憔悴。
秦渊先对她笑了一笑,什么都没有问,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轻声招呼道:“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秦姝意心中酸涩难言,眼眶一热,强忍住那股想要流泪的冲动,看了看父亲和哥哥,点了点头。
“饿了,早就饿了。”
少女快步上前,看着桌上一溜精心准备的饭菜,眼睛眨了眨,不露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泪。
她又看向一旁的秦夫人,夸赞道:“女儿一尝便知,这是娘亲做的呢。”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着饭,默契地没有提起这次春猎在上林苑发生的一干事宜。
饭后,秦姝意看着匆匆离开的秦尚书,疑惑地问道:“如今既非科举时节,亦不用祭祀宗庙,更无外宾来访,父亲怎的比往日还要忙些”
秦夫人亦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突然想到女儿此番刚醒过来,兴许是还不知道那件事,便解释道:“你父亲操持的是今朝太子殿下的册封典礼,自然是要比平日忙些。”
“什么?”秦姝意脑中的弦骤然绷紧,忙问道:“陛下竟立储了是哪位王爷”
难道在她和裴景琛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萧承豫又得了什么机缘,直接册封皇太子不成?
可他现在身后不过只有一个被拔去利齿的姜家,孤家寡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正在秦姝意惊疑不定之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还不曾封王,是中宫的五皇子。”
秦渊走上前,对秦夫人拱手道:“妹妹刚醒,她昏迷后猎场还发生了很多事,我需得同妹妹一一讲起,便不在此叨扰母亲了。”
秦夫人见兄妹俩有话要说,也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只是要注意着,如今你妹妹刚醒,莫要让她费心思量。”
秦渊自然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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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来到松涛苑,秦渊遣退所有小厮婢女后,才带妹妹来到书房。
书房正中的牌匾题着“海晏河清”四个大字,房中墙壁上悬挂着书画若干,俱是大家手笔。
入目便是一张黑漆彭牙四方桌,余下四把待客的紫檀扶手椅,红木香案上的博山炉里还燃着上好的沉水香。
待院中一点动静也无,秦渊这才安下心来,闭紧门窗,低声同秦姝意讲起这次在上林苑发生的立储一事。
无人能揣测圣意,那几个在场的驯兽官员亦是不敢乱嚼舌根,只道这立储和拟旨不过是一刻钟的事情,虽听上去仓促了些,可今上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的。
秦姝意听完,轻叹一口气。
从前对立储避之不及,前世更是因为担心这位嫡子逼宫,狠心将其赶往偏远贫瘠的岭南。
本该是国祚储君的五皇子,偏偏落得个那样的凄惨结局,连母后和妹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今生却因着裴皇后这一挡刀救驾,摇身一变,成了东宫太子,这样的福报,想必五皇子本人也不想要。
高宗此举,无论他的真实想法如何,落在众人眼里也无非是愧疚罢了。
五皇子于情于理都是储君的最佳人选,是众望所归,此番只是有了一个更为令人信服的受封理由。
秦姝意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大周开朝以来,这还是第一个子凭母贵的人。
不过幸好,入主东宫的不是萧承豫。
上辈子五皇子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储君,萧承豫尚且要对他万般防备,唯恐被他反将一军。
如今五皇子是四海皆知的皇太子,任他萧承豫日后再如何想搬弄阴损招数,也要掂量掂量悠悠众口,更要千方百计地师出有名。
否则,他便是弑君的逆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逆不道之徒。
秦姝意想到这儿,只觉得心中积攒了许久的郁气骤然消散,她眉目舒展,亦是畅快了许多。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哥哥,青年却是一脸愁容,似乎有话要同她说,神情有些纠结。
秦姝意心中疑惑,五皇子品行高洁、光风霁月,他被立为储君,于尚书府、于天下皆是一桩大喜事。
兄长能够追随明主,开创一番大事业,应当壮志满怀才是,现在为何这般失魂落魄
左思右想猜不到出了什么事,她干脆直接开口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