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2）
洞中烛火跳跃, 偶尔发出“噼啪”声。
意识清醒后，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体的不适。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打断后重组，每一寸都疼。
林晞和将手搭在额头上, 广袖遮住她的面, 抵挡住洞内唯一的光亮。
一股血腥味直冲她的鼻腔。
林晞和睁开眼, 对着烛光看着将衣袖展开。
白色的衣袖上沾染着斑斑血迹。
她又低头瞧了瞧，前襟上也是。她检查一番，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
不是她的血。
也不知道瞒了她多少回, 这次也是真的瞒不住了。
林晞和一手撑着床榻艰难起身，指尖触碰到床头的木簪。
有两支。
看来, 她昏迷了两日。
林晞和垂着头, 盯着这两支木簪，怔愣了许久。
她是真的觉得有些厌倦了。
甚至觉得在车祸中死去应该也挺好的，毕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而如今是被妖丹折磨的累, 是和周围人相互道歉的疲，是整日被困于晦暗一隅的倦。
她被囚禁于一本小说, 是主人公的附庸。现在连到处走动的自由都不再有。
林晞和长舒一口气，将手中的两支簪子放进一旁的盒子里, 和以往的一起。
她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后，推开一旁的石门。
房内的人听见声响，一阵慌乱。
暮云阔赶忙将衣带系好。
“师父, 你……醒了。”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
林晞和缓步走近床榻, 在他面前摊开手掌。
暮云阔擡眸看向她, 喉结微动, 涩声道：“我自己就行。”
她神情淡淡, 无波无澜, 只是嘴唇微动：“后背的伤，我帮你上药。”
暮云阔拗不过，将药瓶放在她的手心。
林晞和走到他的身后。
刚才暮云阔穿衣穿得急，丝毫不顾及伤口。就这片刻的功夫，寝衣已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林晞和小心翼翼地褪下他的血衣。
就算有心理准备，林晞和仍心里一抽。
暮云阔后背被她伤的皮开肉绽，新伤覆着旧伤。
酸涩从胸口漾开，林晞和的眼眶倏地湿润了。
修行的人在降妖除魔的时候难免受伤，却也没有这般严重。
而且她向来是护犊子的。几个弟子拜她为师后，别说严惩，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看到暮云阔的伤痕，她自责万分。
林晞和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水强行憋回去。
“若是疼，你不用忍着，说出来便是，我轻一些。”
“嗯。”
暮云阔背脊僵直，双手握成拳，抵着床板。
林晞和轻轻地吹着，小心翼翼地将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
整个过程，暮云阔没有发出一声。
林晞和借着烛光瞧了一眼，他紧咬着牙关，脸颊涨红。
“疼吗？”
暮云阔偏过头，嘟囔一声：“不疼。”
林晞和又拿起床上的另一罐药膏。
这是司理自行研究的，祛除疤痕效果甚佳。
她擡眼看着他背后已经泛白还有些微微凸起的旧伤。
也不知道要抹多少才能完全消除。
林晞和手指蘸取一些。幽幽的草药味四散开来。
指尖刚接触到暮云阔后背的时候，他的身子猝然一抖。
林晞和被他吓得急忙将手收回。
已经愈合的伤口，肯定不会是因为疼痛。
“我的手太烫了吗？”
须臾，暮云阔声音嘶哑：“不……不是。”
想是没有料到自己的声音如此，暮云阔慌忙闭上了嘴。
“那我继续给你上药。”
说罢，林晞和的动作更轻缓了些。
山洞中极其幽静，连以往的水滴声都隐去。
将后背的伤上完药之后，林晞和站起身，用手掌轻轻给他扇着风。
暮云阔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束着和往常一样的高马尾，发梢落于左肩。
林晞和擡手挑起他的头发，放在另一边。
她刚想继续上药的时候，突然愣住。
暮云阔感觉身边的人许久没有动静，心下生奇。
他擡起头，只见她的目光落于自己的肩颈之处。
暮云阔的耳边传来轰隆一声，瞳孔骤然一缩。
他抓起旁边的衣服套在身上，遮住肩膀上的齿痕。
看着他慌乱的动作，林晞和心下了然，看来确实是她做的。
她还真是……
又撕，又扯，又打，又咬。
林晞和轻叹一声，将手中的药罐放在案桌上。
“药一定要坚持每日涂抹，这样才不会留下疤痕。”林晞和道，“后背的伤口已经上好药了，其他地方，你自己来吧。”
暮云阔的脑袋抖动了一下。
林晞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他的所住的石洞。
房内，蜡烛燃尽。她在黑暗中，摩挲着找到自己的床榻，合衣仰面躺倒在上。
药膏的气味在洞内弥漫。
林晞和将手放在鼻尖上嗅了嗅。
她皱起眉头，立马起身用帕子将手擦了又擦。
这段时间药草味萦绕不散，让她腻烦抵触。
待到擦得干干净净之后，她又躺回了床上。
林晞和阖上双眼，可暮云阔身上的伤痕仍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之前她还嘱咐过，在她发疯的时候一定要拿灵器捆住她。
暮云阔嘴上应着，可还是怕伤到她，从来都没有用过。
周围所有的人都因为她而受伤。
只有她，完好无损。
嘴角带着自嘲的轻笑。
泪水从眼尾滑落至发丝之间。
自那日之后，林晞和就觉得日渐惫怠。
每日大把的时间都是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醒着的时候，她总是地盯着一处瞧着，连眨眼的速度都放缓不少。
她不再出门晒太阳，连最喜欢的那盆花也不顾及了。
每日安安静静地待在山洞里，以前强撑着的笑意全都敛去。
暮云阔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
他缠着林晞和多说几句话，而她只是点头应着，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她的眼中是淡然，似是平湖，再也漾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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