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章 海陵斗鹅(1/2)
海陵这块地方,临着东海,自古都是鱼米之乡,百姓过得也算太平。可要说起最离奇的事儿,还得数万历四十三年——用文绉绉的话说就是乙卯岁——那件怪事。那一年夏秋之交,西村上空的鹅斗,让咱们这一方百姓至今说起来还脊背发凉。
话说那日晌午头,正是八月最毒的日头,西村打谷场上没啥人。老陈头正靠在自家门框上打盹,忽然听见天上传来一阵“嘎嘎”的叫声,那声音又尖又厉,不像寻常家鹅,倒像是……像是打铁铺里铁器刮擦的声儿。
老陈头眯缝着眼往天上一瞅,这一瞅不打紧,吓得他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两只硕大无朋的白鹅正在半空中扑腾撕咬!
“我的个老天爷!”老陈头揉揉眼,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那两只鹅真个不是凡物,每只少说也有五六尺长,翅膀展开来遮天蔽日。最怪的是它们的脚,哪里有鹅的蹼掌?分明是一对黑乎乎的蹄子,跟村东头张老四家那头拉磨的驴蹄子一个模样!
两只怪鹅斗得昏天黑地,白毛像雪片似的往下飘,羽毛落在地上竟然“噗噗”作响,砸出一个个小坑。它们时而飞上半空,时而俯冲下来,尖喙相啄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整个西村上空黑云翻滚,狂风大作,可出了西村地界,却是晴空万里。
村里人都被惊动了,男女老少全跑到打谷场上看稀奇。
“这是天上神鹅下凡呐!”王寡妇双手合十就要拜。
李铁匠啐了一口:“神个屁!你看那俩畜生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分明是妖物!”
两只鹅越斗越凶,从午时直斗到太阳偏西。忽然间,一声凄厉长鸣,其中一只被啄断了脖子,血雨从半空洒下来;另一只也好不到哪去,浑身是伤,扑腾了几下,“轰隆”一声巨响,两只大鹅同时坠地,正砸在打谷场中央。
一时间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烟尘散尽后,众人才敢围上前去。乖乖,这两只鹅躺在地上还跟小牛犊似的,黑蹄子有碗口粗,羽毛硬邦邦的闪着寒光,哪里是鹅毛,分明是铁片子!
村里最有见识的赵秀才捻着胡子说:“《山海经》有载,海外有异兽,形似鹅而蹄如驴,见则兵戈起。此乃不祥之兆啊!”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说赶紧烧了的,有说埋了的,也有胆大的盯着那两只肥鹅咽口水——虽说模样怪,可毕竟是肉啊!那年头赶上青黄不接,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怕什么!”屠户刘大膀子拍着胸脯,“管它妖不妖的,到了咱砧板上,一样是肉!”
几个后生跟着起哄,不一会儿就把两只鹅拖到河边开膛破肚。说来诡异,那鹅血不是红的,是暗紫色的,流到河里,鱼虾翻着白肚皮浮了一片。内脏掏出来,竟都是黑乎乎的,没半点正常鹅的样子。
刘大膀子心里直发毛,可当着众人面不能怂,硬着头皮把鹅肉分了。两只鹅去了毛皮内脏,净肉还有二三百斤,全村三十几户,家家分了一大块。
老陈头胆小,没要那肉。赵秀才直摇头,说吃不得。可村里大多人家还是欢天喜地把肉拎回家了——多久没沾荤腥了?管它什么肉,煮熟了都是香的!
当天晚上,西村家家户户飘出炖肉的香味。可这香味透着古怪,不是寻常肉香,倒带着一股子铁锈和腥气。
第二天一早,出事了。
先是刘大膀子家,他婆娘哭天喊地跑出来,说当家的夜里突然发狂,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嘴里直喊“杀!杀!”,折腾到天明,没气了。
紧接着,王寡妇的儿子,李大壮家,张老四家……凡是吃了鹅肉的人家,全出了事。有的上吐下泻,浑身长满黑斑;有的疯疯癫癫,见人就咬;有的睡一觉就没醒来。到第三天头上,吃过鹅肉的七十八口人,死了个干净。
西村顿时成了人间地狱,哭声震天。没吃肉的那些人家吓得魂飞魄散,赵秀才领着人在村口烧香拜佛,老陈头把分到的那块肉连夜埋到十里外的乱葬岗去了。
奇怪的是,那些死掉的人,尸首不出半日就变得乌黑发硬,跟冻僵的铁块似的,抬都抬不动。只好草草在村外挖了个大坑,一并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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