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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0章 铠甲夜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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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指向左肩一道刀痕:“这一刀从上往下劈,力度极大却只入甲半分,说明薛将军当时一定是矮身向前,用肩甲斜面卸力,同时反击……”

张愔如数家珍,竟从铠甲伤痕中还原出十余处战斗细节。

赵诚听得目瞪口呆。他看守这套甲二十三年,只当它是“灵异”,从未想过这些伤痕竟是活的战史。

“所以它‘预知’战事,会不会是这样——”张愔沉吟道,“每当边境异动,空气中某种变化——也许是湿度、温度,也许是远处大军调动传来的地面微震,唤醒了这套铠甲‘记忆’中的某个相似时刻?于是它‘指’向当年薛将军判断敌军最可能来的方向?”

这个解释让赵诚如醍醐灌顶。是啊,薛将军三十年征战经验,早已成为本能。这套甲记录了他每一次遇险、每一次判断,某种程度上,它就是薛将军军事直觉的“物化”。

“那……那它现在指向大震关,是因为吐蕃新败,不会再来了?”赵诚问。

张愔却摇头:“恰恰相反。吐蕃这次败得蹊跷——五千骑兵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一触即溃。我怀疑是佯攻。”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从大震关向东移动,停在了一个叫“斜谷”的地方。

“若我是吐蕃主将,明知大震关有备,便会明攻大震,暗度斜谷。斜谷道路崎岖,但可直插凤翔腹地。”

话音未落,库房中突然响起“喀”的一声轻响。

众人猛回头。

只见那套明光铠的右臂,不知何时抬起了寸许!

张愔瞳孔骤缩。赵诚更是惊得后退半步。

铠甲的手臂缓缓抬起,铁手指向地图——但不是大震关,也不是斜谷,而是两地之间的一个地方:卧牛岗。

“卧牛岗?”张愔快步上前,“这里地势平缓,无险可守,为何……”

他突然顿住,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猛地一击掌:“原来如此!从大震关溃退的吐蕃军,若在此处转向东行,一日夜便可抵卧牛岗。而从斜谷出来的奇兵,也正好在此会合!两军汇合后,兵力可达万人,足可横扫凤翔西境!”

张愔转身对亲卫下令:“速传我将令:虎贲营连夜开拔,赶赴卧牛岗设伏!再传信斜谷守军,加强戒备,但不可打草惊蛇!”

亲卫领命飞奔而去。

张愔回望铠甲,郑重一揖:“多谢薛将军提醒。”

铠甲静立无声,唯有护心镜映着跳动的烛火。

七天后,卧牛岗。

唐军虎贲营三千精兵埋伏在山岗两侧的密林中。深秋的枯草足有半人高,正好藏身。

第三日拂晓,果然见吐蕃骑兵从西面而来,正是从大震关“溃退”的那支。约三千人,行军松散,看似毫无戒备。

但领军的虎贲营校尉王方察觉不对——这些骑兵虽然队形散乱,但马匹体力充沛,根本不像是经历苦战败退的样子。

他按住部下,继续等待。

又过两个时辰,东面尘头起,另一支吐蕃军从斜谷方向出现,也是三千余骑。

两军在卧牛岗下的河谷会合,果然如张愔所料。

吐蕃主将显然没料到此处会有伏兵,下令就地休整。正是午饭时分,炊烟袅袅升起。

王方知道时机到了。

一声号炮冲天而起,两侧密林中箭如飞蝗。唐军伏兵尽出,杀了吐蕃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歼敌两千余人,俘虏八百,余者溃散。唐军大获全胜。

捷报传回凤翔,全城欢庆。张愔上表为将士请功,表中特意提到军器监“修造甲械精良,助力战事”,赵诚得了厚赏。

但只有少数人知道,真正的功臣是库房里那套不会说话的明光铠。

庆功宴后,张愔再次来到军器监。

这次他带来了一个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副全新的、以金线编织的绦带,还有一对鎏金的兽首吞肩。

“这套甲为凤翔立下大功,该当修缮一新。”张愔亲手为铠甲系上绦带,换下已经磨损的旧件,“但我有个请求——可否让它在军中巡展三日?让将士们都看看,这套跟随薛将军征战一生、如今仍在守护大唐的宝甲。”

赵诚犹豫道:“可这甲的异状若传开……”

“不必说异状。”张愔微笑,“就说这是薛勇将军的遗甲,曾在近日战事中‘显灵’庇佑将士——半真半假,既鼓舞士气,又不至于被朝廷视为怪力乱神。”

赵诚恍然大悟。

次日,明光铠被请出兵器库,安置在军营校场的高台上。

秋阳照射下,鎏金吞肩熠熠生辉,胸前的护心镜光可鉴人。甲片上的每一道伤痕都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那不是瑕疵,而是勋章。

将士列队走过,无不肃然起敬。有老卒认出某些伤痕的来历,便向年轻士兵讲述:“看这道,是陌刀砍的,当年薛将军在怛罗斯……”“这道箭痕,听说是在潼关……”

三日巡展,军心大振。

第三日黄昏,最后一批士兵瞻仰完毕,赵诚指挥工匠将铠甲请回兵器库。

就在抬过门槛时,一阵秋风吹过,铠甲右臂的护腕突然“咔”地轻响一声。

赵诚下意识回头。

只见那铁铸的手指,在夕阳余晖中,似乎极轻、极轻地动了一下——像是一个疲惫的老兵,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轻轻握了握拳。

当晚,赵诚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见一高大将军,浑身浴血但目光炯炯,站在沙盘前。将军手指在地形图上移动,最终停在一处关隘,转头对他说:“此处,需多备弓弩。”

赵诚惊醒,窗外月正中天。

他披衣起身,点亮灯烛,展开地图。凭着记忆找到梦中将军所指的位置——那是西北方向另一个关隘,距离凤翔三百里。

赵诚研墨铺纸,开始写信。

这一次,他不再需要犹豫该不该写、如何写。他知道,有些东西比鬼神更真实,那就是一代代戍边将士用血肉积累的经验、智慧和本能。

这些不会随着肉体消亡,而是会留在他们抚摸过的刀剑、披过的铠甲、守卫过的关隘,以及接过他们责任的后来者心中。

就像那套明光铠,薛将军不在了,但它“记得”。

而赵诚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记忆”传承下去。

窗外传来打更声,已是四更天。

兵器库里,月光依旧洒在那套明光铠上。胸前的护心镜静静反射着清辉,甲片上的伤痕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位永不卸甲的老兵,依旧守卫着这片它用生命守护过的土地。

而远处关山之外,长夜将尽,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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