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苇笛(2/2)
偷又偷不成,买又买不到,王大财主的贪火越烧越旺。他咬着后槽牙,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苇笛是老苇做的,对不对?那我就把湖边所有的老苇都砍了!我看他还上哪儿找去!没了这神苇,我看他水生还拿什么神气!”
一声令下,王大财主家丁、雇来的短工,拿着镰刀、斧头,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芦苇荡。他们不管老的、嫩的,一通乱砍。原本青翠的芦苇荡,几天之内就变得一片狼藉。那些生长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苇,根根粗壮,蕴含着湖水的灵气,此刻都成了刀下之鬼。
水生听到消息,疯了似的赶回来,可已经晚了。他看着光秃秃的湖岸,闻着空气中苇秆破碎的腥味,心疼得直掉眼泪。他跪在地上,对着王大财主的人嘶吼:“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会毁了高邮湖的!”
王大财主站在远处,冷笑着说:“毁了?我这是为了开荒种地!水生,我把话说明白,要么把苇笛交出来,要么我就让你在这高邮湖上,再也待不下去!”
水生没有理他,只是绝望地看着满目疮痍的湖岸。
那天晚上,水生坐在自己的小船上,拿出了那根金色的苇笛。月光依旧,湖水依旧,可他心里却堵得慌。他吹响了笛子。
可这一次,笛音不再是清脆空灵的了。它变得沙哑、干涩,像是一个老人在绝望地哭泣,又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充满了痛苦和挣扎。那声音难听得连水生自己都吹不下去了。
他停下笛声,望向水面。水面死一般寂静,没有泡泡,没有银光,更没有那些随歌起舞的银鱼。它们仿佛预感到了灾难,永远地躲进了湖底最深处,再也不肯出来。
王大财主没有得到苇笛,也没等到银鱼。他砍光了老苇,破坏了风水,后来家里生意接连失败,一场大火又烧了他的大半家产,最后落得个穷困潦倒的下场。这是后话。
而水生,他知道,苇笛的灵气,来自于那些生长在湖边、吸收了日月精华的老苇。如今,老苇没了,苇笛也就失了魂。银鱼的绝迹,是高邮湖对人类贪婪的惩罚。
他拿着这根已经变得普通的苇管,在湖边坐了三天三夜。最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找到了湖中心那座镇水塔。传说这塔是明朝时为了镇压湖中水怪而建的,塔基深埋湖底,是高邮湖的定海神针。水生划着船,来到塔下,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根曾带给他无限欢乐和骄傲的苇笛,然后郑重地将它放在了镇水塔一个深深的石缝里。
“回去吧,”他轻声说,“你属于高邮湖。等有一天,湖边的芦苇再长起来,长成老苇,也许你还会回来。”
从那以后,水生再也没吹过笛子。他依旧是个渔郎,只是歌声里多了几分沧桑。高邮湖的银鱼,也真的成了传说,只在老一辈人的口中,偶尔被提起。
而那截神奇的苇管,就静静地躺在镇水塔下,陪着沉睡的银鱼,一起守护着那个关于贪婪与守护的古老故事,等待着芦苇再度青翠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