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梦华胥恍若世(1/2)
砰的一大声,寒风打窗叶吹开,砸向窗台,发出巨响,槿蕊泪痕满脸的从梦中惊醒,呼啸的北风的凛烈肆刮,她没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梦?光怪陆离的恶梦?但是却如此的真实?血腥味、腹中的绞痛感依然隐隐存在。
轻转泪眼,疑惑的、深怀希望的目光往对屋望去,所见令她心惊心窒心黯,心神俱灭,逸君的房间满室漆黑,再瞅不见那抹温柔的光晕,槿蕊轻唤两声二哥,没有答言,他们全死了?只是她没能死成?是因为喝的毒酒少了?
逸君从不会置她不顾,无论公务多繁忙,他总会在掌灯前回家,怕她睡不安稳,那盏安神暖心的宫灯在天明前从未熄灭,槿蕊掀被下床,如一缕魂魄飘荡穿过门,走进逸君的房间,跌坐于他的床沿,抱着他枕过的衾枕、锦被,嗅着上面逸君残留味道,号淘大哭,哭得太过伤悲,太过厉害,鼻腔被塞住了,最后哽不过气,只能张着嘴吸气呼气,抖着肩膀呜鸣。
忽然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上槿蕊的后脑,“怎么哭了?又发恶梦了?”
是逸君的声音,槿蕊身形一顿,止住哭,幽幽转过脸,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看清他的面容,果真是逸君,蠕唇嗫喏道:“二哥?你是来看我的吗?还是我们都死了?”
当他是鬼?
逸君眉心紧蹙,担忧不已,前阵她的神思已见大好,怎么又复发,看情形还愈加严重,软声宽慰道:“我们都活着,活得好好的。”
先关紧上窗,随后扶起被风吹倒在地的宫灯,取来火折子重新点上火,屋里又恢复了光亮,却见槿蕊仅着单件亵衣,赤足披发,满脸泪痕,眼睛红肿得如核桃,瑟瑟发抖,试了试她的手温,果然如冰块,逸君忙不叠把她打横抱起塞回被中,不停的细语安哄,“二哥活得好端端的,我们都活着。”
槿蕊直勾勾盯向逸君的眼眸,半晌没吭气,下一刻做出的举动快地令逸君猝不及防,她猛然抓起自己的食指,狠狠的咬了一口,使劲吃奶的力气,纤纤指头被咬出血丝,痛得皱巴了脸,五官挤成一团,却因这疼痛开心的笑出来,“原来真是梦,真是梦。幸好,幸好。”
“你……”逸君忙抢过槿蕊的手,反复揉搓化淤,紧皱的眉心就从松下来,心疼道:“何须咬牙,来,摸摸二哥的手,看看是冷是暖?”
槿蕊伸手回握他,逸君的手掌很暖和,又在他的鼻端探了探,气息是温热的,接着是他的颈脉、心跳,节奏有力,果真是梦,心情稍稍平覆了,安静了,若大劫余生后的幸运,感激上苍的恩典,窝进逸君的怀里,嗔怪道:“二哥,你去哪了?什么时辰了?”
“不到两时辰天就亮了,我适才去取碳了,后半夜忽然变冷,外面是滴水成冰。”
睡到半夜,厚雪像鹅毛,骤然变冷,怕冷着她,逸君便去膳间取了些碳来,夜已深沉,没惊动下人,只是不知东西放在哪里,费了些时间才找到,怕云娘、海棠她们被寒着,就给他们各屋送了些去,弄脏了手,收拾干净方才归屋,耽误了工夫。
“二哥,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你和玉清,还有迟修泽全死了,我也死了。”槿蕊低低的哽咽,回想梦中逸君全身沾血,心里仍是惊悸,仍是余波回荡。
“不怕,是梦,不是真的,前我们不是刚去迟府送请帖,他们好端端的,况且他们明就要到家里吃家宴,娘还要亲自下厨烧菜,晚膳时娘还问起你他们爱吃的菜色,可记起来了?”逸君一点一点提醒她。
槿蕊不语,思虑久久,方才想到今天是何日,原来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怕是槿蕊已招了风,冷得像冰块,再不祛寒暖身,肯定会生病,逸君便把她按回床中,“二哥去给你熬碗红糖姜丝汤,去去就回,你别怕。”
“不,我要和二哥一道去。”槿蕊拽着逸君的手,扒着他的胸膛只不肯放他离开半步,逸君无法,只能听从,把槿蕊用着被子从头到脚裹着密不透风,疾步把她抱到膳房。
膳房热气腾腾,冬日严寒,为备夜间吃宵夜,灶膛总留有微火,支着大锅烧水,烟气袅袅,槿蕊包着厚厚的棉被,坐在灶台前烤火,没多会就暖过劲,脸蛋被烤得红扑扑的,拿着火钳拨柴火,看着逸君熟练的拿着锅铲做汤,手里虽忙,却不忘时时冲她微笑,眼神时刻关注着她,能这样看着他真好,胸臆满当当幸福的装都装不住,仿佛随时会溢出来,心扉从未有过的平静,踏实,祥和。
“好喽,上等的红糖生姜水。”逸君学着店小二的跑堂叫声,笑呵呵的装上两大瓷碗,挨着槿蕊坐定,先递与她一碗,“且尝尝味道如何?”
槿蕊接过碗,先是浅尝一口,甜辣辣的,腹中立马暖融融的,看着逸君,心更暖和,点头嘉许道:“没想二哥还有这手艺,确实不错。”
“从军营的伙头兵学得,军营中不乏各色人才,清风的丝竹相当不错,子亮的空竹玩得那就一个溜。”逸君顿了顿,似有所感道:“日后咱们整间小铺子,卖红糖生姜水,我掌勺,你收钱……”说了一半又止了口,槿蕊心思重,又怕她别想,说过不逼她的,要等到她心甘情愿为止。
没想这次槿蕊没有回避,反而抱紧棉被,往逸君挪近两寸,倚头歪歪的贴上他的肩膀,把全身的重量交给他,点点头:“我看甚好。”
逸君稍显意外,随后会意,嘴角弯起了浅浅的、期待已久的幸福笑意,伸手搂住她的肩,让她舒服枕着他的腿。
坐了半个时辰,槿蕊没有出声,只有灶堂发出哔剥爆火星声,逸君以为她睡着了,摸摸她的红通通的面颊,“困了吧?回屋睡觉去。”
“不困,睡不着,再多坐一会。”槿蕊神思安定后,一直在回味方才的恶梦。
为什么她只梦见了逸君和玉清死在眼前,却没‘亲眼目睹’迟修泽喝下毒酒,毒性发作的惨状,左思右想,只有一个勉强的答案,迟修泽爱美,绝不许他人看到自己七孔流血的不雅形象。
如若她也梦见了迟修泽的死,她的心会偏向谁?还会坚定的选择逸君吗?冥思苦想良久依然没有答案,忽然自拍额头,轻笑出声,真是庸人自扰,梦境是假象,哪有道理可言,毋须深究,不管如何,没有梦见就是没有梦见,她的心已经做出了选择,而这个选择早已深藏在她的心里。
“什么这么好笑?说出来让二哥也乐乐。”逸君来回反复撩撩她的发尾,低语笑问。
“二哥,我好自私。”槿蕊撇嘴叹气,拧眉咬唇,迟修泽遇见她真倒霉了,估计她是唯一让他付出却收不回回报的人。
迟修泽对她是真心真爱,她很感动,她不敢说心里完全没有他一丝一毫的位置,如果没有逸君,或许到最后她会选择他,现下终于弄明白那年在书房画画时,迟修泽想亲她,而她却下意识偏开头,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对那份感情就怀着不确定,在潜意识里就对这份爱有所保留,只是欠他的情,要如何偿还,眉毛又高高耸了起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