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平地骤起万丈澜(1/2)
秋雨连降月余不停,号称固若金汤的金京千里河堤被冲垮,眼瞅着秋收在即,万亩良田被毁,屋塌人亡,死伤无算,朝野震怒,皇帝责令刑、户、吏三部会审,出了这般塌天的祸事,金京河道衙门首当其冲,一干人等全部打进死牢候审,云娘闻听此讯便当场昏死倒地,按照律法,只要进了死牢的人,还没有活着走出来的。
若说公鸡下蛋或有其事,要说喻梅勤贪墨工款是绝无可能,他是出了名的不沾锅,素有清廉的美誉,说给谁听谁也不信。
出事的当日,槿蕊便去找迟修泽,喻梅勤是外乡客,在京城无亲无戚,朝里也没有关系,唯今能依靠之人只有迟修泽了,槿蕊让他想法子为喻梅勤洗冤平反,毕竟迟尚青同为主审官员,他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有了这层关系便好办事,何况他本就清白无辜。
然则事情并不如槿蕊想像的那般简单,迟修泽每翻看一页案宗,心就往下沉一分,看着纸上列出的数字是令人心惊肉跳,足见人心的贪婪堪比那万丈深渊不见底。
近二十年来,朝廷每年都下发百万两的修河款仅有三成用在了修河护堤,其余千万之巨不知所踪,案子牵联之广、内情之复杂,翻遍史书,亘古未闻,而河道衙门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推得干干净净,摆明让河道衙门扛下所有的罪责,喻梅勤虽没拿过一份一厘,却是百口莫辩,他身处其中旋涡之中,恐是凶多吉少。
槿蕊捺着性子等了几天,再也等不下去,家里乱作一团,云娘忧心喻梅勤的安危,一天只进食一餐,槿蕊怕她的身子扛不住,便上门询问进展,“案子审得如何,对我爹有利吗?”
迟修泽见她进来,擡手合上案卷,“不好。”
“这是我爹的笔录案卷吗?快拿给我瞧瞧。”槿蕊眼尖,伸手便要拿,虽说与喻梅勤的感情不亲厚,真出了事,平日里他的好处又点点滴滴浮上心头,毕竟还是相处了九年多的光阴,养育之恩,教导之情不可抹杀。
“不可。”迟修泽按住她的手,把案宗收入书格之内,他是沾得父亲的关系才能查阅不该看的东西,公归公,私归私,不能再向他人示眼。
槿蕊火气腾烧起来,拍案拔高音量吼道:“为什么不让我看?!”
“你一页页看慢,我说给你听岂不更快。”
槿蕊觉得有理,急声道:“那你简单说说我爹的案子最新的情况,上头会怎么判?”
迟修泽三言两语便把大致的情况说明与她,河道衙门的同僚还是不撒嘴,咬死喻梅勤也分了赃款,槿蕊听了是头发晕脚发软,“我不信,我爹迂腐刻板,清白两字看得比性命还重,绝对不会与这些贪官同流合污,这些可恶的恶人,侵吞了公款,如今报应到了,死了还要拉我爹垫背,我要诅咒他们祖宗十八辈。”
迟修泽抚声回道:“你不要太过着急,我相信你爹的人品,案子尚在审理当中,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我怎么可能不急,他是我爹啊。”想起日夜垂泪的云娘,槿蕊低低道出今日登门的真实来意,哽咽道:“甫华,我求求你,你想想法子,安排我们跟我爹见上一面,让我娘给他递两身干净衣裳,喂两口热汤热饭,让他们说两句话,宽宽她的心,好吗?我娘不吃不喝,她身子底本就虚,只怕爹的案子没有审清,她的身子就顶不住耗,爹可是她的天啊。”想起云娘,不觉潸然泪下。
“别哭。”虽知不可为,却无法忍拒绝那双水盈盈的眼睛,迟修泽轻轻拭去槿蕊的泪水,满口答应:“且容我试试看,若安排好了就给你去信,但是有个条件,只要……”
不容迟修泽说完,槿蕊激动的上前一步,拽着他的袖子,仰面道:“漫说一个条件,只要能见到我爹,就是十个百个条件我都答应。”
迟修泽摸摸她尖下巴,就几日不见,眼见着又瘦了,柔声道:“留下陪我用午饭。”
“你脑子想什么呢!”槿蕊一把打开他的手,瞪眼斥责道:“这都火烧眉毛,我爹命在旦夕,我娘躺在床上,你还有心思风花雪月!”
“无关风花雪月,是为了你的身体。”迟修泽不恼,执意再擡起她的下巴,“再急也不差这点时候,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撑住,你要是再累倒了,谁来照顾你娘,给你爹跑腿呢,这案子不是一时半刻能审结。而且我天天为你跑刑部,腿都跑细了,就冲着我受得这份罪,难道陪我吃顿吃也不该吗?案中的细枝末节也可以边吃边说,岂不两全齐美。”
“那……好吧。”冲着细枝末节这四字,槿蕊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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