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分明是林瑜的脸,可吴……(1/2)
信号弹的光芒划破黑暗, 寂静的黎明,湖心草地传出一声军号。
太子爷名下训练有素的精兵,有着最高的执行能力, 短短时间内,几万士兵整装列队。
轻功绝佳之人被派去京城,要求在三日内完成任务。其余人员, 随时待命。
江情拿着拐杖, 面色泰然站在甲板上,巡看湖心草地。湖心草地少说也有两个校场那么大, 容纳两万士兵绰绰有余。她的船在运河停靠了好些年, 终日只做做些生意买卖, 都蒙尘了。如今她的船舶,是湖上作战的关键,有了刀光剑影的倒映, 船面也仿佛焕然一新!江情目光坚定,热血沸腾。
江域走上前来, 对江情摇了摇头。
“太子爷只下达了一道命令?”
“是。太子爷的口信只说去京城接两位贵人来安庄, 其余的兵, 加紧操练, 目前待命不动。不过我看太子爷的意思, 许是今晚就要动手。”江域有些疑惑,“原本的日子定在后天晚上,一切都提前部署好了,只是不知道太子爷为何忽然变动, 提前了两日进行。”
“日月呢?让他去问问别的影子,是不是太子妃那边出了什么变故。”江情神色凝然,吩咐道。
太子爷素来谋定而后动, 安排好的部署难以变更。突然出现如此变化,江情能想到的因素,只有女人。
“孩儿也是如此觉得的,”江域想起那时三人同乘马车,太子爷对太子妃那般温柔照料,她就觉得牙齿酸得紧。“所以孩儿早就让日月去打探了,他还没回。”
“啧,你这八卦的性子还是随了老身。”
“嘿嘿……”
湖心草地的人,都紧张地等着一场兵不血刃的战争。为国除害匹夫有责,他们紧张地操练,紧张等待号令。
和湖心草地摩拳擦掌的紧张不同,两河水督的家里,是所有的弦崩得随时要断,这一断,意味着毁灭性的灾难。
吴昀思已经好几天吃不香睡不着了,时刻都在跟进财物转移的情况。
吴家在朝中安稳了几十年,到他这一辈,开始零落飘摇。
太子到了金河,大刀阔斧收拾了好几个官员。金河刺史一家到现在还尸骨未寒,提辖、知县什么的小官就更惨了!吴昀思身为四品两河水督,在朝中还有个当右相的叔父,他有靠山!
本以为自己能平安无事,战战兢兢缩头缩脑地茍活。
谁知……
叔父突然被关大理寺,还是三皇子一手所为,吴昀思担惊受怕,担心吴家间谍身份被发现。京城里吴家的关系几近破裂、朝中局势紧张,恐京城的祸事不日就能波及江南……他嗅到危险的味道,前日写信给几位同僚,让他们早做准备。
他在同僚中的任务是最繁重,也最危险的。他不仅得转移自家的财产,还有京城里两位大老爷的……
两位大老爷告诉他,太子爷失踪,让他放宽心替他们办事。然而这两日吴昀思眼皮直跳,他的直觉告诉他,太子爷没有失踪。
京城里的人,怎会知道身在江南的太子爷失踪了?
分明前不久他还在捉拿在逃的提辖、发放朝廷的救济银……
吴昀思怕太子爷,更怕京城的大老爷,只好豁出项上人头,替他们卖命。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个半死。
“老爷!不好了!”
大清早的,天才刚亮。
吴昀思从床上滚到地上,痛得冷汗直流。他正心虚着,不敢发火,而是面色痛苦地问他的心腹吴三:“什么事啊!”
“李花魁找人传话说、说太子爷昨在妙香楼酒醉了,被妙香楼的姑娘套了话……”
“太子说了什么?”吴昀思心头不妙。
“太子爷下一个要来抄……抄吴家。”
“什么?!”
吴昀思强忍着心中的惧怕,眼珠转了几转,有了对策。
金蝉脱壳!保全吴家火种!
他早就计划好的行动,要提前准备。就当下!越早越好!但凡晚片刻,只怕就会像王家一样入了太子的套,稍有不慎被太子抓住了把柄,连情况都没搞明白就死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告诉李姑娘,事态有变,让她说服妙妈妈,今晚就把船停到临海码头来。”
吴三有些犹豫,“可是妙妈妈此人贪财,突然提前两日,她丢了生意,只怕她不会答应。李姑娘说了,若要此事万无一失,老爷还得给她支五千两银子……”
放在之前,他一定跟李幸儿讨价还价,如今为了保命,五千两算什么?吴昀思想都没想便答应下去,“一定要快!派人看好她!倘若出了什么岔子,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吴三一走,吴昀思便进了书房,连写五封信。
又吩咐管家加快速度,太阳落山之前,所有的箱子,封箱打蜡,送到该去的地方。吴昀思觉得不够,甚至换了小厮的衣服亲自监工。
今日的时间好像被加快了速度,眨眼就到了太阳要落山的时候。
吴昀思捂着怦怦乱跳的心,看到一箱箱的货平安无事地进了仓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时辰差不多了,他回府换了身衣服便上马车匆匆出门。
晚宴约定在戌时。
戌时,在妙香楼里有个美妙的叫法,不夜天。
多好的寓意。
临海酒楼被神秘贵客包了场子,非持邀请书之人不得进。
邀请书下得十分讲究,得是受邀之人自己写下申请,传往别的受邀人处盖上他们的大印,但凡少了一枚,都无进场权。这种方式繁琐复杂,意味着一份申请书,需好几个人来辨别真伪,多处盖印章,谁都别想蒙混过关。
没什么人在意今日临海酒楼的异样,只因所有百姓都冲着妙香楼去了,妙香楼一来,什么临海酒楼,那都只是个背景板!
作为金河临河两地的水督,吴昀思自然而然成了此事的主持之人,不过以他的官阶,在场多数人都比他更高。只是今日特殊,大家都是一艘船上的人,要成事,还需得吴昀思多多运作。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官员,到了临海酒楼,反而对着吴昀思好礼相待。
一阵吵闹声传来,吴昀思皱着眉头看去,原来是两个银簪妇人在酒楼里对骂起来。
“嗬,当初要不是你非缠着我,我会去陷害柳氏?我家老爷官拜二品,为人清正,从政多年没出过什么纰漏。等太子登基,咱们严家就是两朝元老,要什么风有什么风。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替你去惹太子爷的不快。”
“马氏你这话就不得当了,你不愿意干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动你,岂是我两句话就能一拍即合?分明你自己要邀皇贵妃的好处,给你家那严九姑娘谋个皇子妃,偏说是我指使,你敢做不敢当,你羞不羞啊?!”
吴昀思刚要出声喝止,就看到京城里的两位大老爷缓缓走来。
他还哪里敢不悦,连忙摆起笑脸相迎。
“严大人,胡大人,里面有请。二位夫人,请。”吴昀思一边带着路,一边指着厅中几个男人介绍:“这位是临河刺史,官拜从三品;这位是林瑜,平头百姓……是宋御史家中管事。”
“宋御史在朝中做小伏低,行事低调,没想到在安庄家财万贯,堪称首富。你能进这酒楼,说明你手里还有宋玉则的私印。宋玉则把如此大事的决定权都给了你,你这个管家做得不错了。”严青客套地夸了夸,趁此时打量一番这个叫林瑜的中年男人。
脸上皱纹丛生,一看就是终日操劳的。不过身材倒是不错,没想到宋家庄的油水也没把此人喂成个胖子,不知在宋家庄做管家,管着宋玉则的滔天的生意,得是多劳累。
此人一举一动倒有些官家人的范儿,到底是大户人家的管家。
林瑜身后站着个小厮,那小厮对林瑜毕恭毕敬,畏畏缩缩,然而一双眼胡乱地到处乱看。
严青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心里没由来的紧张。
他又多看了几眼,原来是林瑜的一双眼睛有些熟悉,不知他在哪里见过。
严青神色凝然,心事重重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胡久林则不停地与吴昀思寒暄,说着一路上的危险、救出两位夫人之难……严青险些忘了,胡家和吴家有些交情,况且胡久林是个眼界小的,遇到吴家人,不管什么职位,还能忍住不多巴结巴结?
他沦落到要走此下招,胡家也是半个凶手。说起就恨,严青老实当自己的户部尚书,多少人艳羡的官职!他本可以和家人一起在京中好好生活,谁知半路杀出个元氏,把他的夫人当枪使。如今好不容易把马氏从九重楼救出来,他却不可能好好与夫人光明正大地温存,只能将她送到别国,他再慢慢筹谋。
珍馐美酒,歌舞升平。
那叫林瑜的管家从开场到现在就没说过话,神色泰然,视线比潭水还平静。只是不知这股潭水,是否静水流深。
严青想试探一番,便主动举起酒杯:“林管家,宋家从默默无闻到外国贵客,你身为管家,定是有不少心得。不知今日本官可否有幸听到林管家分享一番?”
林瑜面色依旧平静,如墨一般深邃的瞳孔突然看向他。
不知怎的,那一眼,让严青仿佛被电击一般,心底一震。
林瑜迟迟不说话。
他身后的小厮面色复杂,声音粗哑地道:“大人,我们管家今日身体有些不适……要不我来替您回答?”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在旨意本官?还是在惋惜本官?莫非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什么东西!”严青怒了,不仅是那林瑜用这样欺辱人的眼光看他,连他身后的小厮,下贱的屁民,眼神里也带着同样的神色。
马氏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严青的袖子,“青哥哥,这儿不是京城……”他们此行是有求于这些江南人,往后马氏和严青分开,她就是只身一人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想在这里撕破脸,换来以后在路上的日子不好受。
元氏听到那句“青哥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站起来打圆场:“大家都是一路上的人,互帮互助,怎可能谁看不起谁呢?严大人这一路马不停蹄舟车劳顿的,定是累了,看错了眼。”
吴昀思也道:“严大人稍安勿躁,林管家先才托人告诉我,说是吃辣椒坏了嗓子,许是他有些难受,眼神才不对劲的。”
谁知,一直不吭声的林瑜开口了,声音沙哑又苍老,听得人难受至极:“不过是以物易物起的家。至于以什么物来换钱财,就有说法了。宋家,靠的是卖国家机密,不知几位大人又是以什么与国外联络上的?”
这话说得没问题,却总让人觉得带刺。几位大人都沉默了。
吴昀思瞪了林瑜一眼,今天的林瑜真是怪怪的,几根辣椒给他吃坏了?这关头上,可千万不要坏了大家的好事。
吴昀思击掌三声,厅中奏乐起舞的美人们纷纷退下。
“因着朝中变故,在下今晨又加紧去信到各位手中,提前安排了这场宴会,给大家造成不便,在下深表愧疚。如今朝中形势复杂,我等的筹谋越早实施越安全。”
太子失踪,晏家气数已尽,你我英雄大略,不愿为昏君驱使,也不愿掺和乱世生灵涂炭,为今之计,只有暂时避开。我等家大业大,汇聚成堂,何不带着财产家眷,于天玄另辟净土,若有机缘,能横扫残局,便也有了从龙之功。”
严青有些不屑,背叛晏楚并非他本意,只是被逼无奈,别无他法。“本官的夫人在晏楚被人陷害犯了事,就算被释放,也在贵族圈里擡不起头。为了让夫人能过得舒心,本官不得不把夫人送到国外避避风头,等风头过去了,还是会把她接回来。什么机缘,什么从龙之功,本官不是奔着那些去的。”
胡久林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飘飘然。“谁不知道你严大人行得正坐得端,只是既然大家都上了这条船,不管目的如何,咱们都一样往国外送了东西,都是一类人。严大人,你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哈哈哈……”
临河刺史叹了口气:“要不是无路可走,我也不会兵行险着。太子来江南之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两河的几位同僚,被斩的斩,被抄的抄,幸好临河距离金河还有些距离,灾难还没降临到我头上。若太子先来的是临河,怕是临河现在也不剩几个官了。大家都是当官的,谁没点见不得光的事?也不怨我背叛朝廷,实在是一家老小的性命堪忧啊……”
吴昀思苦笑:“是啊,我这也没有一天消停过的,幸好吴家在京中还有些势力,太子没动到我头上。咱可真希望他这一消失就再也别回来了,说到底,又有几个人愿意背井离乡去国外呢?好了,我来统计一下各位官爷所出的份额。”
严青面无表情:“黄金五百两,白银六十万两。”这钱他凑了许久,马氏娘家中也出了不少。现在都要送到国外,他岂会不心疼。
胡久林倒是乐意:“我这儿红缨枪五百件,软鞭百条,冷刃剑三百,短匕一千把,硝石二百斤。”这些不过是他以兵部侍郎之便,捞来的东西。赌上一条性命而已,自己的肉并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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