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买奴 贵女的帷帽下,安伦看不清她是什……(2/2)
得了柳蕴娇的允许,九离便斗着胆子自我发挥。既然这个小眼睛男人没有素质,那她,可以更没有素质。
九离一张嘴跟开了光似的辩个不停,男人渐落下风。谁知男人不甘下风,竟吐了脏话。
这一下似乎是点燃了九离的斗志,柳蕴娇这才见识到阿满口中说的“厉害的嘴”到底是什么功底。
若说之前她只是在辩论,或者不露脏字地骂人,那么现在,九离则是毫不掩饰地与小眼睛男人对喷。
屎啊尿啊,爷啊娘的……
好一个嘴臭女孩啊!
柳蕴娇喜欢。
最后,这座宅子的地契以三百九十八两成交。
那男人摆着一张臭脸嘴里叫骂着离开,而九离毫不生气,甚至挥着帕子朝那人拢了几道:“老板好大方,慢走不送啊。”
直到男子背影看不见了,九离才敛了神色,“请主子责罚九离自作主张。”
柳蕴娇笑得合不拢嘴:“你替我省了一百余两银子,我罚你做什么?”说着,柳蕴娇掏出二两银子塞到九离手里,“来,分你二两,当我是四百两买的地契。九离,你听好,我不会过于限制你们的行为,只要你的心是向着我的,便是自作主张,不犯律法不伤无辜之下,我会酌情处置。”
九离根本没想过,主子不仅不责罚她,还给了她二两银子。她是一个铜板都要掰开两份用的,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一吊子。手心里的两块银子,沉甸甸的,抚平了她的不安,也认定了主子。
九离没把主子赏赐的二两银子全然归为己用,而是分了大半,照着主子的身量裁了三套女子衣裳,余下了半两银子,她想给自己攒着,万一哪一天她可以出嫁,就当给自己攒嫁妆了。
省下了一百两银子,柳蕴娇也没闲着,换了一身女装,带上帷帽,带着九离去人牙子处。
柳蕴娇一眼便在嘈杂的人群中,看到角落那些闪烁着明亮而倔强光芒的眼睛。
人牙子拿着皮鞭,嘴里嚷嚷叫骂着,正要往这群抱团的人身上抽。
谁知忽然出现一个少年,以自己的双臂为屏障,生生接住了人牙子的怒气,自己身上皮开肉绽,他却护住了抱团的弱者不受伤害。
柳蕴娇心中难免震撼。
柳蕴娇一身白衣,带着白色帷帽,虽看不见脸,但从她干净的打扮、清贵的气质以及窈窕的身段不难猜出,这是大户人家的贵女。贩卖佣奴的地方脏兮兮的,地段脏,人身上也脏。他们竟都有眼力见儿,主动给这位贵女让路。
贵女路过的之处,嘈杂声都逐渐安静。
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误落凡尘。
“住手。”
贵女连声音也是这般清雅出尘,婉转动听。
人牙子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收了自己手中的鞭子,看到白衣女子的那一刻,压制了视线里的戾气,继而讨好笑道:“这位贵女,来挑奴才?”
柳蕴娇点点头,“我瞧他们不卑不亢、安生本分,很是合眼缘。不知人牙子开价多少?”
面前的人牙子还没发话,管着另一头的人牙子讥笑着道:“贵女可别被他们这幅表面模样骗了,这群人打架闹事起来,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都是从耶勒逃到晏楚的,不知此前犯了什么事,连自己国家都不要他们了。端着心高气傲的架子,不服管教,挨打不是活该?”
护着数十人的少年目光淬了恨意,恶狠狠地看着那人,说出那话的人牙子竟被他的目光吓退了几步,匆匆逃到人群中去。他闻到了帷帽女子身上好闻的清香,让他的心安定了几分,他吞下这场屈辱,当着帷帽女子的面,不敢造次。
柳蕴娇心中一惊,竟是耶勒人。和苍叶、苍术来自同一个国家。
“耶勒人?”
面前的人牙子似乎有些窘迫,他想把这烫手的山芋卖了,又怕贵女听了别人的话,打消要购买的念头。
“贵女,小人不敢隐瞒,这些人确实是耶勒来的,一路上被转卖了数道手,是小人偶然碰到,才把他们买了回来。不过小人能打包票,他们的身契,都是真实完整的。”
柳蕴娇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少年,竟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一双澄亮黝黑的眼睛,有苍凉、有倔强、有期待。
看上去只十七八岁的模样,却以一双残破的手臂,护住了同伴的平安。
柳蕴娇思忖半晌,“开个价吧。”
人牙子大喜过望,当即给柳蕴娇数了一遍人头:“贵女,这里统共是二十三人,您就给我二百三十两银吧。”
柳蕴娇皱眉,心想这个人牙子不仅有收耶勒人的胆子,更有漫天要价的胆子。
见贵女抿唇不语,人牙子接着道:“实不相瞒,小的是受人之托,要押着这群耶勒人上京城的,若小的能在把他们交到那人手里,小的就能拿到这么多赏钱。小的虽不知道京城里的贵人要这几个腌臜货作甚,不过至少他们身强力壮,还懂些功夫,尤其这个叫安伦的,那叫一个力大如牛。贵女将他们买回去,大可一人做两人使,这个价格,您不亏的呀。”
安伦被人牙子提到,下意识地擡眼,眼神再一次与贵女相撞。前路是生是死,他已经不在意。一路来再如何被人牙子欺凌,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忧虑焦灼。他生怕……生怕面前这位女郎不愿意要他和他的族人。因为他们的身份,他们不是晏楚百姓。
九离也在打量安吉,着实觉得此人的命比自己的还苦。她想出言砍价,可心想自己也是被贩卖出来的,不知以什么身份杀价,想想她只二两银子就被人买走了身契,这个人牙子,怎好意思狮子大开口呢?
“主儿莫被宰了……”九离哀愁,担心自家主子拉不下脸砍价,毕竟主子矜贵之身,怎好跟人牙子无赖降低身份。
“不知牙子手底下这二十三人,每日吃多少的口粮?”
人牙子没好好思虑柳蕴娇口中的话,便添油加醋地回答:“说来也是麻烦,这群人虽然力气大,但吃的也多,每日三顿,要吃掉我三两纹银。”
“你胡说!我们每日吃的是野菜饼,喝的是没有大米的米汤,一日里有上顿没下顿,不知道一天吃掉的有没有三个铜板!”
安伦护住的人里,有人狠狠啐道。
“爷爷我养着你们耶勒人,有的吃饿不死就是天大的恩德。”人牙子又是一鞭子下去,无意外地刮在安伦身上,当即皮开肉绽,安伦本就一身玄色,见了血,颜色更深。只是他从头至尾,连闷哼都不曾有过。
贵女的帷帽下,安伦看不清她是什么神色,只知她每个动作都是极为端庄的,心里似被鹅毛挠了挠,不免对她多了许多好感。
柳蕴娇却深知,自己紧握的掌心,早已渗出细密的汗。抱团的耶勒人眼里有希冀,有恐惧,大概是不知未来生活是好是坏。
“既然每日要吃掉你三两银,按你们徒步北上进京的脚程,走官道至少要一个月。一个月下来,光是吃食,他们就要吃掉你九十两银子。此外,谁人不知太子殿下运着五百万两银从京城南下去往金河,兹事体大,运送队伍方圆十里内都高度戒备,而你,领着数十个耶勒人在路上一旦与他碰到,就不怕他会误会?如此风险,你可愿意担住?”
人牙子惊住。太子爷的手段,早年的传闻他也领教过,据说齐元帝改革政界时,朝中几位政见二致的百年门阀世家一夜之间被杀的杀,被卖的卖,当年鼎盛的李御史家里生了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被卖到各地的花楼,据说李御史的嫡女就流落在金河城的妙香楼,富豪们多次为其一掷千金。
那可是百年门阀,太子爷竟眼睛都不眨,就给人灭了门。
他领着这么多耶勒人,万一碰到,不得被人按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株连九族?
一想到此,人牙子腿肚都在打颤。
“多谢贵女指点!请贵女给小人一条明路吧!贵女不妨告诉小人,愿意多少收他们的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