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三更合一 “好家伙,真是好大的本事,……(1/2)
“既然你自称是证人, 那你好好向本官讲述一番你今日见到的场景,不得有所隐瞒。你们几个先退下。”吴原心里还奇怪,竟有人自己送上门来牵扯进此事, 他一双只比米粒子大的眼睛一转也不转地死锁柳蕴娇如花似玉的脸蛋,挥挥手,一声令下, 他身旁的官兵暂缓行动, 都退了回去。
“起初民女在树下观戏,后来听到有人喊抓贼的声音, 便马上寻到了声音的来源。”柳蕴娇还要继续说下去, 未出口的话忽然被吴原打断。
“慢着, 你不懂规矩吗?你一介草民,回本官问题的时候,得跪着。”如花似玉又怎样, 也是个屁民。方才这个女子打断自己审问疑案,不敬之罪, 他总归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柳蕴娇似乎听到什么笑话, “京兆尹别记错了, 朝廷命官在衙门以外的地方审问证人, 是无权让其下跪的。此地是西街并非衙门, 而民女是证人并非原告被告,京兆尹大人有什么权力让我下跪?”
她指了指附近酒楼和茶肆的二楼包间,上头不少穿着华丽打扮富贵的上流人士,各个伸长了脖子看柳蕴娇的热闹, “今日的见证者不止我一人,他们定也是瞧见了的。京兆尹大人是想让他们和我一样,都下跪吗?”
她活在权势上层, 有太子爷在身边耳濡目染,柳蕴娇怕日后再吃宫中人的亏,因此对朝廷律法熟记在心。
吴原霎时间黑了一张脸,周遭下等建民对他偷来打量的眼光让他愤怒不已。
“来啊!把这刁民给本官押至衙门!”他怒吼,紧接着转头凌视无辜百姓,“看什么看?!当心本官把你们都押回去!”
平民们当即不敢再看此处的热闹,有的赶忙离开了此地,有胆子大的,则回头看春明戏班,耳朵却还竖着听这边的动静呢。
官兵们钳住柳蕴娇的双臂,狠狠将她一压,她本挺直的背脊被迫弯了下去。
她嘴角噙着不屑不服的笑,仰头擡起不甘又嘲讽的眼眸,映在吴原眼里,这就是在他的尊严上又狠狠践踏了一脚,好一只小倔羊,不服?本官治到你服为止。
吴原见惯了自家院子里那群顺遂他的女子,头一回遇到有自己气性的,征服她!征服她!吴原脑子里疯狂叫嚣着这三个字。
沈曦见柳蕴娇被捕,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怎么就把不相干的小姑娘都牵连进去了!都怪她没早自报家门,那王翠兰要多少钱,哪有她给不出的!沈曦忽然非常想用钱摆平此事,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也被官兵捉拿起来。至此,王翠兰、沈曦、柳蕴娇和络腮胡子都被抓住,就要带回衙门。
“哎哟,这不是吴原吗,在闹市强抢民女呢?”
一道略熟悉的声音传来,柳蕴娇心头略喜,是江域!在接风宴上帮过太子的江域!
吴原听到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再看到此人一身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样子,气到神色扭曲,要放在旁人身上,定是将此人以诽谤官员之命下狱了。可他区区三品官员,并不敢对着江情的孙女发火,更何况江域在朝中官拜三品,到了边疆,就是副二品,还要大自己半个等级!
吴原咳嗽两声,“本官例行巡街,听到光天化日有人偷盗钱财,正要捉拿她们回衙门拷问。”
“哦,原来是办案啊,不过吴大人连腰牌都未出示,就私自扣押了?”
吴原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腰间出示给这几人,糟糕,空空如也,他什么都没摸到,今日出门前忘记拿自己的腰牌了!
这本不是大事,不管有没有腰牌,他想抓谁便抓谁,京城里,他才是最大的。
江域刻意提起腰牌的事,不是来找他的茬是什么?
可恨就在他缉拿贱民的关头,江域来插了一脚!
“依我看,既然吴大人拿不出腰牌,就在此处听审,也没什么。”
柳蕴娇朝江域投去感谢的目光,江域适时地看过来,半边嘴角翘起,得意洋洋挑眉,娇娇怎么可以受委屈呢?不慌,有江域在,谁也别想欺负她。
“既然江大人都发话了,就作罢了,放开他们,本官就在此处审案。”吴原架不住江域亲口下令,只好顺从。
身子一松,柳蕴娇挺起腰背,双手揉着手腕,深呼一口气。她看向沈阿四,悄悄用口型告诉她,别怕。
江域的随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小板凳,江域大喇喇坐上去,二郎腿敞开翘起。
王翠兰和络腮胡子把沈阿四你一句我一句地控诉了一遍。
沈曦不断告诉自己要平复心情,等这件事过去,再端了他们两人的家也不迟。今天亏就亏在没人手上了!
轮到沈曦说了,她却答,“没什么可解释的,我没偷,就是没偷。”
这个姑娘,怎么放弃为自己平反的机会呢!
柳蕴娇忍不了了,“沈阿四不愿说,那便由我来说。彼时王氏钱袋子被偷了,王氏还未有察觉,反而是沈阿四看出情况,替王氏大喊抓贼。可惜贼人作案迅速,到手后直接从络腮胡子男人身边窜走了。贼人往看客中间挤,看客数百人,贼人很快就隐没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沈阿四正追上去的时候,络腮胡子却死活不让道,沈阿四身材瘦弱,比起络腮胡子精壮的体格,她要推开此人,非常困难。正是因为络腮胡子挡路,生生浪费了抓住贼人的最好时机,这才让真正的小偷跑掉了。”
姑娘家面不改色,迎着京兆尹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条理清晰。京兆尹是京城地方最高的官职,她竟丝毫不惧怕,反而替自己伸张正义,这样的她,让沈曦对于自己的懦弱和不作为大为愧疚。
沈曦入狱没什么关系,相信沈家会把她赎出来,因为沈家不能没有她。可是沈家那群人,会舍得银钱来救一个不相干的小姑娘吗?
络腮胡子声音软了不少,今日这事情闹大了,对他和他娘亲来说没什么益处……
络腮胡子给了王翠兰一个眼神,让她就此作罢算了!这些人似乎没打算让此事轻易了结,倘若追查起来,怕是他们娘俩吃不了兜着走。谁知王翠兰会错了意,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就开始哭冤枉,“青天大老爷啊,草民亲眼看到俺的钱袋子被沈阿四偷走,他替俺喊抓贼,那其实是贼喊捉贼,他要混淆大人您的视线啊!”
王翠兰的视线时不时偷偷扫过沈曦腰间别着鼓鼓的钱袋子,暗自记下钱袋的模样。
吴原点点头,对于贫困的弱者,他向来都是很同情的。但是很显然,他对装富的沈阿四没有半分怜悯。“本官方才就说过了,本官非常怀疑沈阿四身上的衣裳是偷来的,余府丢了锦缎衣物还是一桩悬案,今日就碰到沈阿四手脚不干净偷了王翠兰的钱,不难联想,这两桩案子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吴原话里话外就是笃定确信沈阿四偷了王翠兰的钱,那柳蕴娇方才的一番证词,算什么?
把她的证词当成耳旁风吗?
孟大头牌的戏曲唱到精彩处,群众一番拍手叫好,丝竹弦乐声延绵不绝,唱腔幽怨和此刻紧张的气氛对比鲜明。
沈曦急了,她不想再懦弱下去,她该自己站出来,把这小姑娘保护周全,“京兆尹大人,说实话,我这身衣裳并非锦缎,而是糅合织花和内嵌绣法的江南白编绫。此外,王氏全家老小赚八辈子的钱还没有我一年的收成多,我偷她银子,我图什么啊?”
柳蕴娇觉得沈阿四挺可爱的,两条故意被画粗的眉毛此刻拧在一起,让人看了既心疼又想笑。
吴原仰天大笑,似乎听到什么可笑无比的话,“且不说一些富人偷人钱财是为了刺激过瘾,你这家住城东的下等屁民口气张狂,牛皮倒是吹上天了。”
江域抖着腿道,“哎,吴原,原来你断案就靠自己联想啊?”
这句话锉了吴原的嚣张气焰,他半晌黑着脸没说话。
柳蕴娇趁热打铁,“吴大人,既然沈阿四不愿意辩解,不如从王翠兰入手。方才我问了王翠兰一个问题,她尚未回答。王翠兰,你说你来到西街,是给你的儿子抓药来的,对吗?”
王翠兰很是委屈,“俺的儿子病入膏肓,俺这个当娘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啊?俺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给他抓药治病哩!”
柳蕴娇微微一笑,“你家在东街,东街有药堂,你不在东街抓药,却来到西街,如此一番周折,莫非不知道西街的药堂是你进不去的地方?”
王翠兰神色微变,依旧哭哭啼啼,“这还不是看见这边戏演的精彩,一时间没忍住,就过来瞧瞧……”
“所以你不惜花上两刻时辰,从东街跑到西街看戏?过来看戏,你儿子就有救了?”柳蕴娇冷冷道。
络腮胡子嘴角抽了抽,神色很不自然。
吴原正要呵斥这无法无天的柳氏,有什么案子是重刑解决不了的?把柳氏抓回天牢,好好调/教一番,他想听什么,就能听什么。柳氏燕语莺声,说起娇媚的话来定好听的紧——却转眼看到江域一副欣赏的模样仰头看着柳氏。
他只好忍着,迟早有一天,他要让江域尝尝被吴家踩在脚下的滋味。江情年事已高,还能有几年好活?等江情上西天,他爹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江家剩下的几个不成气候的家伙。但是,上一辈的仇恨,就得找这些不成气候的人清算。
锣鼓声鼎沸,戏文唱到了末尾。
“那么,请你描述你的钱袋子有什么特征。”
王翠兰深吸一口气,算是活过来了。她暗暗得意,幸好她聪明,提前认熟了沈阿四身上钱袋子的模样,她抹了自己不存在的眼泪,很流利道:“俺拿的是个深蓝色,上头绣竹青色宽叶的钱袋子。”
吴原眼尖,走上前来拿掉沈曦腰间的钱袋,这个动作把真正女儿身的沈曦吓了一大跳。
他掂了掂手中钱袋的重量,笑得狡诈,“深蓝色,绣竹青色宽叶?王翠兰,你好好看看,可正是此物?”
王翠兰忙不叠地点头,“是的是的!青天大老爷!这就是俺的钱袋子啊!青天大老爷就在面前,这个小偷胆子忒大了,偷到俺的钱袋子还不藏一下,明摆着是瞧不起咱们青天大老爷!”
吴原不耐烦地扫了一眼王翠兰,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三番两次把话头指向他,她以为他是傻子,看不出沈阿四对自己不恭敬,非要她提醒才懂?
“整个京城,谁敢瞧不起本官?”
有人捂嘴偷偷笑。
吴原把钱袋子垂在空中,“认证物证俱在,沈阿四,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曦顾不得形象大喊,“那是我的钱袋子!”
柳蕴娇拉住沈曦想要抢夺钱袋子的手,将她往身后扯带。“光有这个钱袋子能表明什么?王翠兰自己也说了,沈阿四根本没有藏匿这个钱袋,明摆着谁都能看到她的钱袋挂在何处、长什么样子,王翠兰知晓这钱袋子的外表,就不能是她看到沈阿四的钱袋子之后才描述的吗?”
江域深感赞同地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说一说自己钱袋子里有多少钱吧。”
柳蕴娇可不打算给王翠兰任何面子。
王翠兰懵了,她哪里知道那钱袋子里有多少钱?
“俺出门走得急,哪会一文钱一两银地数自己带了多少?东街药堂的大夫俺认识,就算钱没带够,俺只要下次过去补齐就好了,所以俺出门不数钱。”王翠兰答得还算圆滑,亏得她机灵。
就在这时,江域从吴原手里拿走钱袋子,朝里头姿态夸张地瞧了一眼,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江域看到王翠兰探寻的目光,收紧钱袋,笑眯眯朝王翠兰道:“王翠兰,你这钱袋子里头白布还绣了不少东西啊,绣技针法倒是不错,看着不像是出自你的手艺。都是谁绣的?赶明儿我送几幅绣画过去。”
沈曦是钱袋子的主人,自然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只等着王翠兰如何回答,她有七八成的把握,王翠兰会上钩。
王翠兰家中确实有人会绣艺,正是她那不讨喜的儿媳,正巧官爷看上钱袋的绣法,她可不得趁此机会好好捞上一笔生意。
“回官爷的话,这钱袋子里里外外都是俺儿媳妇绣的,她口齿不清晰,但老天爷给了她一双巧手哩!官爷要绣什么尽管往俺家送去,不收官爷的钱!”王翠兰狂喜不已,说不收钱都只是客套话,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随便赏赐点什么物件,都是一笔不薄的收入。
江域的笑意愈发加大,眼里的狡黠和得逞让王翠兰一瞬间就慌了神,“污蔑他人、欺骗朝廷命官引导其判冤错案,两条罪名之下,你的儿媳妇恐怕得多接几家的绣活儿,才能把你从牢里赎出去啊。”
江域十分臭屁地眯着眼,把钱袋子干干净净没有绣花的里布翻给吴原看,吴原一张老脸抽搐到扭曲变形。
“这里布根本没有绣花,白底儿,新的很,没有铜臭,一看这钱袋的主人就是不花铜板儿的有钱人。王翠兰,我本来对你临危不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十分佩服,没想到你还是太心急了些,这么快就上了钩。”江域惋惜的样子着实想让柳蕴娇上去锤她一拳。
说着,江域从身后拿出一个麻布钱袋,和沈曦的钱袋子一样都是鼓鼓的,沉甸甸的。
“那偷你钱袋的人已经被我抓住,送到衙门去了。这个钱袋,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江域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钱袋,把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阵碰撞后,地上平躺六枚铜板,其余的,都是在街边随手可捡的石子。
王翠兰的钱袋那么鼓,原来里头不是银子,而是石子!
这场面,可让周遭偷偷看戏的老百姓直叫精彩。
王翠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身子几乎虚脱。
“既然穷,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带六个铜板去抓药?鬼才信你的话。那小偷看上了你的钱袋,也属实是倒霉啊。”
本以为鼓鼓的钱袋里藏了不少钱,没想到,全是一文不值的石头啊!
江域把钱袋丢到王翠兰面前,王翠兰这才死心,当即跪倒在地大哭着求官爷开恩饶命。
更为有趣的是,那络腮胡子也跪在地上,一个大老爷们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流,“青天大老爷,我娘她,她不是故意要污蔑沈阿四的,我自小腿脚不太好,一到雨水多的天气就会痛,我娘也是鬼迷心窍,以为讹人一笔就能有钱治好我的腿病……”
沈曦瞪大了眼,这一男一女,竟是母子关系?!他们……方才明明不认识啊!
“别解释了,我看你和你娘都差不多,三观不正、满口谎言。既然你腿脚不便,就去牢里好好放松一下筋骨,说不准,就给你把腿脚病治好了呢?”柳蕴娇没好气道。这个男人的腿脚壮实的很,哪像有毛病的,人也不老实,满口谎话。倒是他一脸络腮胡子,不修边幅的模样,让人觉得他懒惰至极,坐牢尝试一下鞭子催劳力的滋味,指不定还能变勤快。
吴原脸红脖子粗,用力低喊,“到底你们是京兆尹还是本官是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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