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权衡（2/2）

母子二人秉烛夜谈至三更。次日清晨，林彦秋特地向县衙告假一日，陪着母亲逛遍了沧山县的绸缎庄、茶肆。暮色四合时回到客栈，却见祝知礼蹲在石阶上抽着旱烟。林彦秋歉然对母亲拱手：“孩儿又要失陪了。”

林氏会意一笑，向祝知礼颔首致意后，独自提着裙裾迈入客栈。檐下灯笼将她孤清的身影拉得老长，渐渐隐没在雕花门扉之后。

祝知礼目送林氏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内，这才掸了掸衣袍上前，压低声音笑道：“属下已打探清楚，州府礼宾司那位主事，与顾白山原是同窗。当年在书院时，二人便有断袖之谊。”

说着又迟疑道：“只是...大人为何突然要兴办游历之事？这等营生见效极慢，往往劳师动众却收效甚微。更何况那些清闲衙门的公公们，一个个手伸得老长，活似饿狼扑食...”

林彦秋轻抚腰间玉佩，淡然一笑：“本官偏要试上一试。手伸得长又如何？快刀斩下便是。”

祝知礼闻言嘿嘿一笑，拱手道：“大人既有决断，属下自当效命。此事礼宾司上下皆知，只当是惯例处置，银钱到手便分润，若不成也无损失。横竖大人要办事，他们总能找到由头分一杯羹。”

林彦秋微微颔首：“有劳了。”

祝知礼再施一礼：“那属下先行告退，不打扰大人侍奉高堂了。”

说罢转身离去，青布直裰在暮色中渐渐隐没。街角更夫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惊起檐下几只栖鸦。

祝知礼圆滚滚的身子费力地挤进马车厢，回头拱手作别后，车夫扬鞭而去。林彦秋仍立在原地，取出火石点燃一袋旱烟，蹲在青石台阶上沉思。

如何解决这个难题？那礼宾司可是吃着朝廷俸禄的衙门，想到此处，林彦秋不由轻笑出声。

从袖中取出名帖，唤来随从道：“速将此帖送至闵大人处。”不多时，闵建策马而来，翻身下马笑道：“贤弟别来无恙？”

林彦秋掸了掸衣袍起身：“闵兄可有法子，让礼宾司那些老爷们难受几日？”

闵建闻言一怔，随即失笑：“怎么，他们招惹你了？这礼宾司可是出了名的冷衙门，自李知府到任后，连他们的大门朝哪开都懒得过问。”

林彦秋轻抿嘴角：“还有个太常寺下辖的古物局。”

闵建听罢哈哈大笑，腰间佩刀叮当作响：“贤弟怎的突然跟这些穷酸衙门较上劲了？”

林彦秋将事情原委道来，闵建听罢摇头苦笑：“若底下州县都似贤弟这般吝啬，州府各衙门怕是要饿殍遍野了。好歹也该给些茶水钱不是？”

“不想花这冤枉银子，”林彦秋掸了掸灰，“来了自有酒饭招待，其他银钱免谈，县衙库银有限啊。”

闵建抚掌大笑：“罢了罢了，待我查查这两个衙门的俸禄发放。只是...”他故意拖长声调，“为难这些清水衙门，为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林彦秋将烟锅在石阶上磕了磕，笑道：“他们不为难我，我自当他们是空气。既然为难我，那就别怪我让他们难堪。”

暮色中，两个身影在灯笼映照下越拉越长。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一群归巢的倦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