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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催眠风暴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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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嘉靖帝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菊叶,“能查清真相,把钥匙找齐,就不算太晚。”他指着满园菊花,“你看这些花,春生夏长,秋开冬谢,从不用什么丹药催,反而年年繁茂。人也一样,心里的邪祟不除,吃再多金丹也没用。”

远处传来猫叫,群“御猫校尉”正追着只蝴蝶跑过,绿眼珠在菊丛里闪成串。领头的那只灵狸突然停住,回头望了眼竹椅上的帝王,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是在应和。

“真正的长生,”嘉靖帝望着猫群,又像在自语,“不是丹药炼出来的,是心里的邪祟被赶跑了。夜夜能安睡,日日有菊香,这不就是长生么?”

周显站在菊圃边,看着帝王伸手接住片飘落的菊瓣,突然明白——那些三角符里的钥匙,哪是猫毛、玉屑、丹砂?是醒悟的人心里那点悔,是守护的人手里那点勇,是像李蔷、赵靖、沈砚这样,不肯让邪祟得逞的寻常心。

罪证汇总呈上去那天,嘉靖帝让人把所有三角符都埋在了菊圃底下,上面种了株最艳的墨菊。他说:“让邪祟当个花肥,也算有点用处。”

李蔷在杏花巷听说时,正给阿婆绣只猫卧在菊丛里的荷包。黑猫蹲在她膝头,绿眼珠盯着绣线,突然用爪子蘸着朱砂,在荷包角落点了个小小的三角,只是这三角的三个角,都圆钝钝的,像朵没开的花苞。

“它说,以后的符,都该是这样的。”李蔷笑着把朱砂点绣成朵小菊,“没有煞气,只有念想。”

赵靖从北境回来后,带了把新铸的佩刀,刀柄上嵌着块冷玉,玉上雕着菊花,旁边蹲着只猫,爪下踩着撮猫毛——是周显托他带给李蔷的,说“这才是该刻在玉上的东西”。

那年深秋,西苑的菊花引得满城人来看。有人说看见嘉靖帝和只绿眼睛的猫坐在菊丛里,帝王在给猫梳毛,猫在给帝王叼菊瓣,风吹过,满院的菊花都在笑。而杏花巷的猫司令,领着她的猫群,在巷口摆了个小摊,卖绣着猫和菊花的荷包,说“给大家都沾点长生的喜气”。

周显后来辞了官,在菊圃边盖了间小屋,专管侍弄那些菊花。有人问他后悔吗,他总指着菊丛底下:“钥匙都插在锁眼里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风过时,菊叶沙沙响,像无数把钥匙在开锁,又像无数颗心,在安稳地跳。

月下咒

西苑的丹房遗址上,月光总比别处亮些。碎琉璃被扫进角落,长出丛丛狗尾草,风一吹,穗子摇得像串小铃铛。只有那只黑猫,还总蹲在最高的那块残砖上,绿眼珠盯着月亮,喉咙里滚出“喵呜——喵呜——”的声,绵长又清亮,像谁在哼着不成调的童谣。

李蔷提着灯笼走过时,总能看见它的剪影。粗布褂子被夜露打湿,怀里的荷包沉甸甸的,装着给义冢孩子们的纸花。“又在念咒啊?”她把灯笼往残砖旁挪了挪,光线下,黑猫的胡须微微颤抖,“阿婆说,解咒符要用心念才灵。”

黑猫转过头,绿眼珠在灯光里亮得惊人。它跳下来,用爪子扒拉李蔷的荷包,纸花散落出来,有桃花,有菊花,还有朵小小的三叶草,都是用靛蓝布剪的,像缩小的平安符。

“知道你念给他们听呢。”李蔷捡起纸花,往义冢的方向走,黑猫跟在她脚边,尾巴尖扫过草叶,带起的露水滴在三角符的残痕上,“念给被当成‘药引’的孩子,念给被黑暗吞掉的善良……也念给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念想。”

义冢的三十七座小坟前,新立了块石碑,上面没刻名字,只刻着只绿眼睛的猫,爪下踩着串纸花。李蔷把纸花摆在碑前,黑猫蹲在碑顶,对着月亮又开始“喵呜”叫,这次的声调里多了些暖意,像在哄着谁。

赵靖提着食盒来寻他们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少女蹲在碑前整理纸花,黑猫在碑顶望月而鸣,月光洒在两人一猫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幅不会动的画。

“带了桂花糕。”他把食盒放在地上,指尖触到李蔷的荷包,上面的灵狸绣样又补了几针,三角符的空位处,用金线绣了个小小的月亮,“周显说,所有涉案的卷宗都烧了,灰也撒在了这附近,说让他们赎罪。”

黑猫从碑顶跳下来,叼起块桂花糕放在最小的那座坟前,绿眼珠里映着月光,像含着两颗泪。李蔷突然想起三儿的红夹袄,想起那些刻着符的猫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暖得发疼。

“它念的咒,其实是在说‘别怕’。”李蔷的声音很轻,“说黑暗过去了,说有人记得他们,说以后再没人敢用孩子炼药了。”

赵靖望着黑猫,突然明白——这只灵狸哪是在念咒,是在守着个约定。守着对李蔷娘的恩,守着对三儿的诺,守着那些没能说出口的告别。就像西苑新种的菊花,就像北境士兵佩的荷包,就像杏花巷孩子们学绣的猫样,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把黑暗里的光一点点找回来。

月亮爬到中天时,黑猫的叫声突然变了,不再绵长,倒像串轻快的调子。李蔷抬头,看见远处的宫墙上映出片火光,是西苑的“御猫校尉”们在巡逻,灯笼的光晃啊晃,像无数颗移动的星。

“你听,”李蔷笑着说,“它们在应和呢。全西苑的猫都在帮你念咒。”

黑猫蹭了蹭她的手心,转身往宫墙的方向跑,绿眼珠在夜色里闪了闪,像在说“明天再来”。李蔷捡起荷包,发现里面多了根猫毛,沾着月光的凉意,像枚新的符。

后来,每到月圆夜,西苑的丹房遗址上总有猫鸣。有人说听见的是哭声,有人说听见的是笑声,只有李蔷和赵靖知道,那是黑猫在念解咒符,念给所有被辜负的善良听,念给所有还在守护着光的人听。

李蔷的绣坊里,多了种新花样:绿眼睛的猫对着月亮而鸣,旁边绣着行小字“月光解咒”。买的人很多,有爹娘给孩子求平安的,有士兵带在身上辟邪的,还有个白发老人总来买,说要放在西苑的菊圃里,说“让它们陪着猫,念咒时也热闹些”。

那老人就是嘉靖帝。他不再穿道袍,常披着件素色披风,坐在菊丛里听猫叫,听着听着就笑了,手里的冷玉菊花雕得越来越温润,像浸过月光的水。

而杏花巷的阿婆,总在睡前摸着黑猫留下的猫毛,对李蔷说:“你看,连猫都知道,解咒的不是符,是记着。记着疼,才知道护着暖;记着黑,才懂得守着光。”

月光洒在义冢的石碑上,黑猫的影子与碑上的猫影重叠在一起,叫声乘着风,飘过宫墙,飘过巷口,飘向那些需要被记着的角落,像句温柔的承诺:别怕,我在念咒呢,念到天亮,念到所有黑暗都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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