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催眠风暴续(1/2)
六、余波未平符痕在
寻常破
杏花巷的青石板路被几十只猫踩得沙沙响时,李蔷正蹲在老槐树下,指尖蘸着米汤在地上画圈。三花母猫叼着只偷来的绣花鞋从墙头跳下,把“赃物”放在圈里,喉咙里发出邀功的呼噜声。
“知道了,张婶的鞋在这儿呢。”李蔷笑着摸了摸猫耳,对着树梢上蹲的黑猫“喵”了一声。黑猫纵身跃下,绿眼珠扫过巷尾,很快领着只狸花猫回来,嘴里叼着串亮晶晶的铜钱——是王大爷昨天丢的买菜钱。
街坊们都管李蔷叫“猫司令”。自从西苑的“御猫校尉”名声传开,杏花巷的野猫也跟着沾了光,谁家丢了东西,只要李蔷对着猫群“喵呜”几声,不出半个时辰准能找回来。她绣的荷包也成了稀罕物,靛蓝布面上总留个三角空位,用金线绣着半圈云纹。
“这是给黑猫留的‘符位’。”李蔷给新绣的荷包收线时,阿婆总在旁边念叨,“等它从宫里回来,就能把这角补齐了。”
黑猫如今是西苑的“总校尉”,偶尔会趁夜溜回杏花巷,蹲在李蔷的绣架上打盹。绿眼珠映着烛光,把三角空位照得发亮,像在说“快绣完等我”。
赵靖带着丹房残瓦北上时,北境的风正卷着黄沙打在驿站的窗纸上。沈砚穿着身褪色的军袄,接过瓦块时指尖被琉璃碴子划破,血珠滴在瓦面的纹路里,竟与那些细碎的琉璃光融成一片。
“你看这个。”沈砚从干粮袋里摸出块压缩饼,粗粮压出的纹路歪歪扭扭,却能和瓦上的琉璃纹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当年刘书吏的炼丹房里,也有这种瓦,底下埋着的饼乾,纹路和这个一模一样。”
赵靖的指尖抚过拼合处。丹房的琉璃瓦是皇家烧制的精贵物,北境的粗粮饼是士兵果腹的寻常食,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却在邪术里成了呼应的符记。
“邪术这东西,”沈砚咬了口压缩饼,饼渣掉在瓦面上,“总爱用最普通的东西藏最毒的心。琉璃瓦引天光,粗粮饼聚人气,他们把这些百姓日用的物件刻上符,借的就是这天下的烟火气。”
赵靖想起西厂的《猫语密录》,想起龙虎山的玉片头骨,突然明白——那些被用来炼煞的猫骨、朱砂、冷玉,哪样不是寻常物?猫是捕鼠的畜生,朱砂是画符的颜料,玉是辟邪的配饰,被人心一染,才成了害人的利器。
“可也总被最普通的东西破掉。”沈砚指着瓦上的血珠,“你看,几滴血就能冲散琉璃纹里的煞气;李娃子的几声猫叫,就能让野猫反水;连块北境的甘草,都解了赤金砂的毒。”
他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靛蓝布面上绣着只绿眼睛的猫,三角空位处用红线补了半朵桃花:“这是李丫头托人捎来的,说给你镇煞气。”
赵靖接过荷包,指尖触到针脚的温度,突然想起李蔷说的“留个符位给黑猫”。原来所谓的“符”,从来不是刻在骨头上的三角,是记在心里的念想——记着谁在护你,记着该护着谁。
北境的风沙停了时,他们在刘书吏旧宅的地窖里,找到了最后一批刻符的瓦块。沈砚让人用甘草水泼上去,琉璃纹里的黑气瞬间消散,露出
“收队。”赵靖把荷包系在佩刀上,“回京城。”
李蔷在杏花巷接到赵靖时,正领着猫群给瞎眼阿婆送新绣的荷包。黑猫蹲在她肩头,绿眼珠看到赵靖腰间的荷包,突然跳下去,用爪子在三角空位处踩了个梅花印,朱砂色的,像枚现成的符。
“补全了。”李蔷笑着把荷包摘下来,用金线沿着爪印绣了圈,“这下成真正的平安符了。”
赵靖摸着荷包上的爪印,突然觉得沈砚说得对。天下的邪术再毒,也敌不过寻常人的善——绣娘的针,士兵的刀,野猫的爪,还有百姓心里那点不肯被染黑的光。
后来,北境的士兵都佩着带猫绣样的荷包,说是能避邪;杏花巷的孩子们,都知道有个“猫司令”,丢了东西只要对着猫叫几声,准能找回来;西苑的“御猫校尉”换了几代,绿眼睛的灵狸却总在,有时蹲在嘉靖帝的龙案上,有时卧在义冢的碑前,像在守着个约定,守着那些用寻常物织就的、安稳的日子。
菊苑悟
周显的指甲抠进三角符的裂隙时,指尖触到点毛茸茸的东西。他屏住呼吸用镊子夹出来,是撮灰扑扑的猫毛,根根带着朱砂的暗红,恰好卡在符纹最锋利的拐角处。再翻检其他罪证,更奇异的事浮出水面——猫骨符的刻痕里嵌着玉屑,冷玉膏的碎缝里卡着丹砂,每道锁死邪术的裂隙,都塞着对应的“钥匙”。
“原来如此……”周显瘫坐在卷宗堆里,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想起催眠香失控时黑猫掀翻的香炉,想起丹房塌落时滚出的猫骨,想起李蔷荷包里那根融成红珠的猫毛——这些被当成“意外”的碎片,竟是有人早早就塞进锁眼里的钥匙。
掌印太监进来时,正看见他对着堆三角符发呆,符纹里的猫毛、玉屑、丹砂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撒了把碎星。“周大人,陛下在新丹房等着看罪证汇总呢。”
周显突然笑了,把那些嵌着“钥匙”的符片小心翼翼包好:“走吧,去告诉陛下,这世上本没有解不开的锁。”
西苑的新丹房早就没了炼丹炉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片菊圃。深秋的风卷着金蕊,把香气送得很远。嘉靖帝坐在竹椅上,道袍上沾着片菊瓣,手里捏着块打磨光滑的冷玉,玉上再没刻云纹,只简单雕了朵菊花。
“陛下,您看这个。”周显把包着符片的锦盒呈上。
嘉靖帝打开盒子的瞬间,菊香混着淡淡的朱砂气漫开来。他捻起块猫骨符,指尖拨出嵌在裂隙里的玉屑,玉屑的莹白与符纹的暗红相映,像幅小画。“是灵狸干的吧?”他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这猫精得很,知道用什么钥匙开什么锁。”
周显突然跪地,额头抵着菊圃的泥土:“臣有罪。当年若不是臣贪功,帮着刻符埋骨,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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