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 > 第500章 路是活的

第500章 路是活的(1/2)

目录

静观台的门环响了第三遍时,顾承砚正用竹镊子夹起半片被虫蛀的账页。

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带着潮气,混着雨水泡发的桐油味。

他隔着雕花窗看见为首的是同泰绸庄的陈老板——上个月还穿着杭纺直裰,如今灰布长衫下摆沾着泥,右手拇指根处有道新裂的血口,是连夜赶车握缰绳磨的。

“顾少东。”陈老板一跨进门槛就作揖,后脚跟的老几位跟着弯腰,有人腰没弯利索,怀里的蓝布包袱就滑下来,“啪嗒”砸在砖地上,露出半本毛边账册。

顾承砚放下镊子,指节抵着案几:“陈叔,您上月还说‘日商给的生丝价高两成,不签白不签’。”

陈老板脖子瞬间红到耳根,伸手去摸汗巾,摸到一半又攥成拳:“那是没见着东洋人的算盘珠子!”他身后的王记染坊王掌柜接口,嗓音发颤,“昨儿个苏州李记不肯换他们的新式账册,说是要‘和国际接轨’,今早税务局就封了门,说李记十年前漏了半担丝的税!”

话音未落,另个戴圆框眼镜的小个子突然跪了:“顾先生,我家三代织坊,不能毁在我手里啊!”他膝盖撞在青砖上的闷响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飞,账册从他怀里滑出,摊开在顾承砚脚边——泛黄的纸页上,“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八个小字排列齐整,正是清末江南织造局的“四柱八栏法”。

顾承砚弯腰拾起,指腹抚过“丝厘”的折算单位。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一厘丝能绕多少梭子,能织几寸绸,全凭手艺人心里那杆秤。

他抬眼扫过满屋子佝偻的脊梁,忽然笑了:“各位带账本了么?”

三日后的密室里,十二本账册堆成小丘。

苏若雪跪坐在蒲团上,指尖沾了点茶水,轻轻抹开某页边缘的霉斑——“乾隆五十八年”的墨痕洇开,底下竟叠着一行更小的字:“光绪三年闰四月,借同泰绸庄生丝三担”。

“承砚。”她声音发颤,又翻了本同治年间的,“你看这个‘开除’栏的格式,和顾家咸丰十年的账本一模一样。”

顾承砚凑过来,烛火在他镜片上跳了跳。

苏若雪的发梢扫过他手背,带着点桂花头油的甜:“连‘丝厘’都没变。”她指尖点在“丝厘”二字上,“这说明从乾隆到现在,咱们这些织坊虽然换了东家,可记账的规矩从来没断过。”

窗外传来青鸟的暗号——三声轻叩,接着是木板吱呀。

顾承砚刚直起腰,青鸟已经闪了进来,腰间短刀撞在门框上,“当啷”一声。

他递来的密报还带着体温,是苏州线人用明矾水写的:“日商派会计进驻,强制更换打字机账册,不换者……”

“税务稽查,原料断供。”顾承砚替他说完,目光落在青鸟腰间的铜哨上——那是夜校教给渔民的联络哨,此刻被攥得发亮。

他突然抓起本被撕去首页的账册,封皮上“瑞祥”二字已被磨得模糊:“他们撕的不是账页,是根。”

苏若雪放下账册,指尖还沾着旧纸的尘:“什么根?”

“脉络。”顾承砚把账册摊开,指腹沿着“四柱八栏”的格子划,“老账本记的不只是钱,是哪家欠了哪家的丝,哪家帮了哪家的工。你看——”他翻开顾家咸丰十年的账本,“这里记着‘同泰借生丝三担’,同治年间的同泰账本里就有‘还顾氏丝三担,另赠染剂两坛’。”

青鸟突然抽了口冷气:“所以他们要换新账册,是要把这些旧往来全抹了,只留他们能看见的数字?”

“没错。”顾承砚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他们要的是让咱们变成一盘散沙,只能跟着他们的算盘走。可他们不知道——”他望向桌上十二本账册,烛火在他眼底晃成一片暖黄,“咱们的根,早就在这些老账里盘成了网。”

苏若雪忽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温温的,带着常年拨算盘的薄茧:“所以你让他们带旧账本,不是要查账,是要找这张网?”

顾承砚反手握住她,指腹蹭过她腕间的银镯——那是定亲时他送的,刻着“丝连”二字。

“若雪你看,”他指向窗外,弄堂里传来夜校孩子们的歌声,“白天他们用打字机锁数字,晚上咱们用滩簧调传消息;他们撕账本,咱们就把账记在桑叶上、风筝上、渔火上。”

青鸟突然凑近案几,盯着某本账册的虫蛀洞:“少东家,这些虫蛀的位置……”

“是暗记。”苏若雪轻声说,“我阿爹教过,老织坊会在账本虫蛀处记紧要事,怕被人查。”她翻开同治年间那本,虫洞连成一串,“三短一长——和渔民的手电信号一样!”

顾承砚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落着烛火。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乾隆年间的账册,封皮已经脆得能揭下渣:“明儿个让夜校的先生们来,把这些账册上的暗记全理出来。”

青鸟突然起身:“我这就去调人手——”

“不急。”顾承砚按住他肩膀,目光落在窗外渐浓的夜色里,“等月亮爬上东墙。”

苏若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棂外的梧桐叶筛下细碎月光,落在十二本账册上,像撒了把银粉。

她忽然想起前日在桑叶上看见的字,想起弄堂里孩子们唱的滩簧调,想起江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

“承砚,”她轻声说,“这些老账本,是不是也能变成另一种渔火?”

顾承砚没有回答。

他伸手抚过最旧那本的封皮,指腹在“乾隆”二字上停了停,又移到“顾氏”两个褪了色的小字上。

密室里的檀香不知何时散了,只余旧纸的陈香,混着苏若雪发间的桂花香,在青砖缝里轻轻打着旋。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敲在六月最后一个夜晚的尾巴上。

顾承砚摸出怀表,表盖的裂纹里漏进一缕月光。

他合上表盖时,目光扫过桌上十二本账册,嘴角微微扬起。

“该让这些老伙计,见见光了。”他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