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筹谋(1/2)
第96章 筹谋
【一更】
竹简触手生温, 虞乔卿用拇指轻轻一别,捆绑在上面的细带便落下。她屏住呼吸,慢慢打开。
里面的字迹隽秀又不是洒脱, 她猜测这应当是卞月灵的手笔了。偶尔有一两处古文字难以读懂, 虞乔卿干脆跳过, 大致浏览一番,也明白里面讲述的是什么。
上古邪术之法?
虽然一目十行走马观花, 但她敏锐捕捉到页脚下的一行小字,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催心术”三字。
这三个字震得虞乔卿心脏一窒, 上一次听到这样的邪术还是在谢听之那儿, 如今居然在娘亲的闺房中寻得此书。
这是怎么回事?
卞家自第一任族长接手以来, 修习得都是正道,不论是直系还是旁支更是心怀正道苍生, 纵然不乏有像卞元庆那等有不轨之心的人,也只是少数。
可是这本卷宗明明白白记载催心术三字, 即便是提及也让人毛骨悚然。
联想到谢听之先前同自己说, 娘亲一死和白伏脱不了干系, 这更让虞乔卿心跳加速, 仿佛真相只在咫尺。
她平复紊乱的呼吸,撚起页脚慢慢翻开,可看到那断裂的痕迹,不禁一愣, “断了?”
见到此状,虞乔卿不死心地从头翻阅到尾,却始终都衔接不上那断裂的一页。
“一提及催心术, 便如此遮掩,其中定有蹊跷……”虞乔卿喃喃道, 忽闻身后传来蹒跚的脚步声,连忙回头。
只见一个老妪手拄拐杖,形容枯槁,腰身佝偻。她站在门口朝屋内望,如枯树的皮肤布满褶皱,浑浊的眼球散发慈爱的光。
和她对上视线的瞬间,那老妪眼中似有泪花闪烁,声音嘶哑道:“少,少主?”
眼见着老妪跨过门槛进屋,虞乔卿面露警惕,冷声道:“你是谁?”
察觉到眼前的女子眼中流露出陌生的光,老妪一怔,再次细细打量她,意识到此人和卞月灵只是眉眼有几分相像,却并非本人,眸光黯然,停止走向虞乔卿地脚步,缓缓道。
“姑娘,多有冒犯。”
虞乔卿摇头,刻意和老妪拉开距离,试探道:“你是?”
见她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子打量屋内的陈设,面容恍惚,虞乔卿又补充道:“后辈虞乔卿,是卞月灵之女。”
她猜测来龙去脉,此人应当是将自己错认成娘亲,因而加上后面那一句,同时探测老妪身无灵力,不仅挑眉。
居然只是个普通人。
听到“卞月灵”三字,老妪猛地回头,细细打量着虞乔卿,眼眶润湿,颤颤巍巍道:“你,当真是卞月灵之女?”
随着虞乔卿点头,老妪自顾自点头,轻声连道几声“好”后,兀自道:“老奴路过映月轩,见门口的封条落了,想着便来看看。”
“老奴曾贴身侍奉少主十五载,如今有幸见得其女,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说完这句话,老妪双手合十,虔诚地放在胸前。
见老妪如此介绍自己,虞乔卿也明白她的身份,握着手上的卷宗,若有所思。
“老人家,那关于我娘……”听到老妪是娘曾经的近侍,虞乔卿的态度谦和不少,上前扶着她坐在木桌前。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当那卷宗放置在木桌上时,老妪眼中划过一抹光,语气怀念,“月灵的字迹还是如此,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
如今虞乔卿才是少主,她自然不好意思再称呼卞月灵为少主。
虞乔卿心念一动,见果然奏效,状似不经意道:“前辈知道我娘撰写的笔记?”
老妪呵呵笑着,手抚摸那冰凉竹简,似乎是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情,“是啊,月灵勤勉,誊抄过不少卷宗,不过只有这一卷我印象深刻。”
虞乔卿目光落在那竹简上,心里咯噔一声,并没有出声。
“当年月灵出游,由于贪玩和卞家的人走丢了,正当我们火急火燎,她居然自己回来了。”
“回来后便孜孜不倦修习,说是走失期间有高人指点,我们都道是得到哪位神仙的点化了呢……”老妪慈眉善目,声音透露出几分感伤,眸光再次落在卷宗上。
“那个时候她一直在誊抄这卷宗,老奴也不识得几个字……哎?”老妪随手翻了翻,恰好看到那断裂的痕迹,“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离开之际,被借阅了去,无意磨损的吧。”虞乔卿浅笑,见老妪并不知情,随意撒个谎敷衍过去。
老妪似乎记性不太好,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虞乔卿又陪同着说了会儿话,见时候不早,那老妪望着天告退,她也没有多久挽留。
等到屋内再次恢复清静时,虞乔卿望着手中的卷宗,一抹复杂质之感袭卷脑海。
原来娘亲年幼时曾走失过,还遇到高人,可她从未提起过。
想到这里,虞乔卿摇了摇头。卞月灵连她是个修士的事情都有所隐瞒,更何况是这个。
怕是认为江湖险恶,不想让自己被卷入其中。
虞乔卿长叹一声,“娘,我终究还是逃不掉……”
她摩挲着竹简的质感,又深深望着屋内的陈设,似乎是要将其印刻在脑海中,才离开了映月轩,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将封条贴上,在里面重新注入灵力。
刚踏出映月轩,就见一个侍从忙不叠走过来,冲她行礼道:“少主可让属下好找,族长正传唤您呢。”
虞乔卿颔首,跟在她的身后,又忍不住思索着。
卞问天又有何事寻她?
踏进熟悉的书房,就见巨大的屏风将后厅的视线遮掩住,朦朦胧胧能够看到一个矍铄的身形,屋内不知燃着什么香,袅袅萦绕在鼻息,连气息都安定下来。
“卿卿拜见族长。”虞乔卿隔着屏风拱手,在卞家这么些时日也稍微懂了礼数。
卞问天招了招手,中气十足道:“免礼,过来。”
虞乔卿点头,绕过屏风,就见卞问天一袭道袍,手执狼毫笔书写着什么,复又舔墨,头也不擡道:“杵在那里做什么,快找个地方坐。”
虞乔卿环顾四周,望着不远处的木质雕花椅,这才不自在坐下。
虽说卞问天是她名义上的爷爷,可终究不是从小养在卞家的,难免有些拘束与隔阂。
“此次我来寻你,也只是来聊聊,在卞家待的可还习惯?”卞问天停笔,似乎在欣赏自己的字迹,满意点了点头,将其放在一旁晾干。
卞问天的目光如锐利的鹰隼般,他也意识到自己凶神恶煞,总是放柔声音,这样反而显得他愈发可怖。
“大家待我很好,卿卿很满意。”虞乔卿双手乖顺地搭在膝盖上,一板一眼回答道。
“昊渊可有为难你?”卞问天踱着步子坐在虞乔卿的身旁,来自王者的威压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可这老者又拿出茶壶,缓缓替她斟茶,一系列的动作使虞乔卿受宠若惊。
接过茶水,虞乔卿的心流淌一股暖流,轻声道:“并无,况且昊渊也只是个小孩子,我同他计较什么。”
“哼,不过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若是有人欺负你,可一定要同我说,”卞问天冷哼一声,牛饮一口后接着倒茶,“对了,先前卞元庆是如何为难你的?”
来了。
虞乔卿就知道此行卞问天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话家常,放下手中的茶盏,回忆道:“不过是沿路埋伏,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卿卿命大,并未让他得逞。”
听到她的回答,卞问天点头,像是料到这样的答案,眉眼的失望被迅速压下,叹一口气道:“明明是月灵的孩子,却让你受苦,此行同白伏谈判不让你去,也是有苦衷的。”
不曾想卞问天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虞乔卿身子僵硬一瞬,“族长做什么决定,必定是深思熟虑的,岂容我这个小辈置喙。”
对于虞乔卿的懂事,卞问天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子道:“无事多去三长老那儿走动走动,她疼你疼得紧,兴许还能淘到什么宝贝。”
说完这句话,卞问天哈哈大笑,摆了摆手,示意虞乔卿可以离开了。
虞乔卿告退后,回到自己的院落,开始琢磨方才他的态度。
对于卞元庆刺杀自己无果这一事,族长似乎并不意外,可又失望……
他的态度耐人寻味,虞乔卿又联想到今日同老妪的对话,越发觉得头痛,像是数百只苍蝇在脑海中嗡鸣,索性不再去想,闷起被子兀自休憩了。
接下来的几日,虞乔卿闲来无事便在自己的院落练剑,除了早起去给族长和各位长老请安,便是在演武场和藏书阁泡着,日子过得也算顺遂。
这日,她像往常那样在演武场累得大汗淋漓,才将长剑收入鞘中,对着一同比试的卞家弟子拱手作揖,一个翻身越下台。
台下的少年目光幽深,见虞乔卿满头是汗,不知从哪里寻来方帕递给她。
对于莫郁的沉默寡言,虞乔卿早已习惯。前几日还不见人的踪迹,昨天忽然回来了,只是和以前比起来,更加惜字如金。
不过既然是暗卫,来无影去无踪再正常不过,虞乔卿没有多过问,反而来了闲心和他开玩笑,“你一个暗卫来贴身伺候我,岂不是大材小用?”
虞乔卿的一番话说得不错,暗卫本就藏匿在暗处,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个。
听闻此话,少年耳廓微红,不知如何回话,低垂着头将擦拭后的帕子接过。
见到这副反应,虞乔卿没由来想到谢听之,明明是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却都拥有一双澄澈透明的眸子。
再次望向莫郁,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放在大街上,都是她不会多看一眼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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