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2）
李智阙打量着她的脸色，显而易见，今天的姜若瓷心情很好，好到看到他竟然都能谈笑自如了。
但他却笑不出来。
他和姜若瓷从前很不和睦，他讨厌过她，忌惮过她，即便现在知道了她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他也生不出什么亲近，反而对她多了一些更加复杂的排斥。
大概是因为李宛芸的去世，她的死横在他们两人之间，他迁怒她，也……不敢面对她。
李智阙阴郁地沉着脸，既然她已经看到了，他便没再隐藏——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他跟只丧家之犬一样，她肯定一直都知道。他将文件夹重新拿到身前，“嗯，来面试。”
“被拒了吧。”姜若瓷笑眯眯看着他的脸色。
她之所以笑，纯粹是因为她的心情好，可并不代表她不讨厌李智阙了。
李智阙没吭声，因为他确实是被拒了。
他将海研折腾成那样，谁敢聘用他？盛世的面试官刚刚明确表示了无法聘用。
但求职的心酸他不想和姜若瓷细说，他顿了顿，擡起头：“你来盛世干什么？”
“托你的福，盛世要起诉我，”这件事，姜若瓷当然要如实相告，“就因为你们抄袭盛世的游戏。”
李智阙愣住，一脸不相信：“容总不会起诉的，他们内部一定是弄错了。”
他这样肯定，让姜若瓷有些意外。
“你怎么知道容总不会起诉？”
李智阙神色一赧，眼神往旁边躲闪，“我……我见过容总，他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不对，事情不对。
姜若瓷狐疑地打量着李智阙。
其实这件事她早就觉得蹊跷。
容连山说他曾经吩咐过将海研的游戏侵权案搁置。他为什么要搁置？为什么不在当时追究海研的责任？
刚刚她见到容昭太高兴了，没有来得及询问容连山，但显然，眼下的李智阙知道答案。
姜若瓷盯着李智阙：“说实话。”
李智阙不自在地看着她，皱眉纠结了一会儿，擡手指向不远处的咖啡馆：“进去说吧。”
……
咖啡馆里很安静，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擡头便能看到盛世高耸的大厦。
李智阙整理了一下外衣，黑色的西装像是禁锢着他，让他的坐姿看起来很不舒服。他给自己点了一杯冰美式，又苦又凉的味道从他的喉咙滚下去，他一脸阴郁地叹了口气。
他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好在今日姜若瓷的心情好，她没有催促他，懒洋洋地往座椅上一靠，耐心十足地等着他说。
半杯冰美式下去，李智阙总算磨磨蹭蹭地开了口：“之前，我和容总很熟的。”
“你和容总？”姜若瓷上下打量他一眼，显然在质疑他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李智阙知道自己在姜若瓷眼中是个草包，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只好细细和她解释，“我和容总是在一个酒会上认识的，当然，是我主动上去搭的话。容总这人虽然不拘言笑，但对年轻人，还是很宽容很好相处的。”
他慢腾腾说：“后来又在酒会上巧遇了几次，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他打电话，发现他好似有一个生病的儿子。我就悄悄让人调查了一下，这才知道他那个儿子是自闭症，已经二十多岁了，却不能言语，像个木偶一样，容总很为他操心。”
“当时海研，正是缺钱的时候……”李智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擡头看向她。
姜若瓷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满满的心虚，她撑着下巴，笑眯眯问：“然后呢？”
“然后……又有一次，我又遇见了容总，我就上前搭话，说……说……”
“说什么？”
“说……”李智阙阴沉着脸，难以启齿地开口，“我说你喜欢他儿子。”
“我？”姜若瓷没想到这件事竟和她有关！
“我知道，你都不认识他儿子，你肯定不喜欢他，但是……”李智阙咬牙说，“但是我想拉近和容总的关系……”
“所以你就说我喜欢他的儿子？”姜若瓷惊讶极了，“容总怎么可能相信你！”
“他起初是不相信的，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有病，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李智阙慢吞吞看她一眼，“但我听说他那个儿子模样极好，我就和容总说，你……你是个看脸的，你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我……”姜若瓷卡顿一下，咳，李智阙这话倒是不假，她确实喜欢长得好看的……但长得好看也不能不管脑子啊，“容总就信了？”
“我每次见他都提，后来他有点信了，”李智阙解释，“他其实一直很操心自己的儿子，怕自己年迈，儿子无人照料……他很希望有人能陪着他儿子，所以，所以……”
姜若瓷总觉得他又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了，她睁大眼睛：“所以怎么了？”
“所以……我就替你和容总的儿子定了亲。”
姜若瓷：“…………”
李智阙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难以启齿，他灌下剩下的大半杯苦咖啡，阴郁地解释：“海研当时正缺资金，而盛世最有钱了，要是我们姜家能和盛世联姻，海研绝对更上一层楼……”
“等等，等等，”姜若瓷擡手打断他，好像有什么事情非常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她震惊地说，“难道当时你和姜海逼我联姻的那个联姻对象，就是容昭？”
“……谁？”李智阙没太听清楚，他并不知道容连山儿子的名字，但他听明白了前半句，点头说，“之前确实是想让你和盛世联姻。”
姜若瓷太震惊了。
兜兜转转，竟然一直都是容昭。
事情巧合得非常奇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笑却让李智阙心里发毛，“姜若瓷，你别发疯啊。我知道让你嫁给个病人委屈你了，但当时情况特殊，海研正缺钱呢，而且嫁给容连山的儿子也没你想的那么糟，容总总有年迈故去的一天，到时候偌大的家业他那个自闭症的儿子接管不了，还不是交到你的手里？那可是偌大的盛世啊！”
他精打细算，告诉她他并不是真的要把她推进火坑。
姜若瓷已经懒得计较这一些了。
姜海和李智阙唯利是图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太懂他们了，她的婚姻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商品而已。
她懒得和李智阙辩驳，此刻的她只想安安静静当一个恋爱脑，因此满脑子都是——她和容昭真有缘呀！
她忍俊不禁，笑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看她这样笑，李智阙不仅心里发毛，身上的汗毛也炸了起来，“姜若瓷，你冷静点……不管怎样，当时你拒绝了这场联姻，后来我们也没再逼你，这件事没有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姜若瓷弯着眉眼，问他：“现在呢，联姻还作数吗？”
“你要是不愿意，就是不作数了。”李智阙警惕地看着她，“本来也只是一个口头约定，并不算正式定亲。而且容总一直怀疑我说的话，他担心我在撒谎，怕你不情不愿，所以要求必须和你当面确认你的态度后再考虑是否正式订婚。你也知道，你当时为了拒绝这场联姻都离家出走了，你闹得那么凶，这门婚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呀。”姜若瓷若有所思。
“就因为这件事，容总对我多加照拂，后面我们的游戏和盛世的君御卷入了侵权纠纷，容总也没有追究。”李智阙说回正事。
这些话解答了姜若瓷的疑问，难怪当时容连山将侵权这件事压了下去，原来是因为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姜若瓷了然，她撑着下巴，慢慢搅动着桌上的咖啡，脸上仍旧扬着压不住的笑意。
这笑让李智阙浑身毛毛的，坐立难安。他不知道姜若瓷为什么笑，只觉得她一定又在琢磨什么坏点子用来报复他，思来想去，李智阙将空空的咖啡杯往旁边一推，决定离她远远的：“这件事过去很久了，估计早就不作数了，你不能再找我算账了。至于侵权这件事，它和研心也什么关系，你和盛世这边解释清楚，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就这样了，我还有别的面试，先走了。”
丢下这一堆话，也不等姜若瓷反应，他拿着自己的文件夹起身走了。
姜若瓷懒洋洋坐在原地，并没有在意他急匆匆的离开。她回想着李智阙的话，咖啡勺轻点，杯中漾起薄薄的涟漪。
她的脸上也漾起了狡黠的笑。
她之前还想该怎么和容昭重新认识呢，没想到李智阙告诉了她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不能不作数呀。”她望向盛世的方向，眼睛精亮。
……
另一边，容连山也将联姻这件事和容昭说完。
容昭坐在轮椅上一言难尽地反问：“就因为喜欢我的脸，所以她就要嫁给我？你信吗？”
“我原本是不太信的，”容连山朝他挤了挤眼，“但今天我信了。”
都主动亲他儿子了，还有那一串串晶莹的眼泪，每一颗都是深情啊。
容昭：“……里面有误会，我可以和你解释。”
容连山看着他：“好，你解释吧。”他儿子都没有反抗一下，据说还亲的很是上头，他倒要看看他能给出什么解释。
感受到容连山的质疑，容昭闭上了嘴。
确实，他能给出什么解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那样。
半晌，容昭轻飘飘说：“算了，等我找她问明白，再和你解释。”
“不要问了啊，人家女孩子会害羞的，”容连山再次否决他，“你无非就是想问她为什么……那个你，但是这还用问吗，是因为她喜欢你啊！现在见到你病好了，她变得更喜欢你了情不自禁呗！”
容昭：“……”
容连山愉悦地感叹：“我儿子果然出色，能让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喜欢。你可不知道，这小丫头可是财经红人，年纪轻轻的，才华出众，做事业野心大得很……”
他对姜若瓷的评价满是夸赞，容昭等他说完，悠悠擡眼：“她这么好吗？”
“对呀，不好我儿子能这么主动？”
容昭：“……我没有……”
“好了，别害羞了，”容连山大手拍拍他的肩膀，声音饱含欣慰，“儿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