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2)
第 84 章
听到时临安口中的称呼,且末公主的双眸微微一眯,“时侍郎可是糊涂,认错人了?”
时临安一笑,“传闻多年前,柔然储君游历洛水,得一貌美女子,封号洛妃。其后恩宠数年如一,引储妃嫉恨成狂。只是如今看来,”她摇了摇头,像很是惋惜,“所谓的恩宠,怕是不知内情的外人言过其实。”
洛妃冷冷看着时临安。
“你自然疑心,我是何时怀疑你的身份。毕竟,从未有传言,洛妃消失在柔然境内,而你,确如柔然贵女,熟知柔然王城内的一切。然,”时临安将双手笼入袖中,悠然道,“一个我遍寻洛阳籍的仆役都不知的传奇故事,你却能娓娓道来。洛妃,有时不可太过热心,说多,错多。”
“更叫咱们生疑的,是互市的谈判。事关实利,朝臣定是锱铢必较。可柔然的使团虽与江侍郎吵得厉害,但究及最后的结果,竟俱是晋朝得利。若非柔然使团出了卖国的奸细,便只剩一个缘由——柔然并不在意互市一事的结果,只因他们知晓,这市,开不了!”
“种种疑虑聚在一处,再思虑一番,不难得出你们的谋划。可惜洛妃一腔深情,却被储君充作且末公主嫁来大晋。他可为你谋划,如若败露,你将如何自保?”
见洛妃的面上显露出爱恨交织的神色,时临安叹息一声,“看样子,不曾。”她道。
“不曾又如何?”洛妃突然开口,声音尖利,她狠狠一指傅玉璋,“你的陛下也不过如此,亏他引得你涕泪俱下,最后呢,不过是男人的一场把戏。”
“可别带上朕,”见波及自个,傅玉璋赶忙打断,“朕虽不曾饮下毒酒,但所言皆出自肺腑。你是心伤之人,自然不信世上仍有钟情之事。”
他又看一眼时临安,像是突然想到甚,补充道,“不过,石磊那句确是假的。”
时临安忍不住白他一眼。
这时,傅玉书听罢所有,他惨然一笑,踉跄着跌坐入圈椅中。
“是故,今日一局,你只为羞辱我,叫我承认,我不如你。”他仰首盯着傅玉璋,像是被抽干精气。
“难道不是?”傅玉璋冷声反问。此时的他不只是被人挑衅威严的帝王,更是恨铁不成钢的兄长。
“朕为你留下诸多破绽,你却一个未察——”
“临安生性谨慎,却在纳征日应你们贸然的请求,与洛妃饮茶,又与她说起叶九玉如今的状况。此事只是在引你现身,你虽有警觉,却还是自大地每日绕去豫王府,这是无智。”
说至此,傅玉璋转头看洛妃一眼,问道:“至于药茶之毒,若朕请洛妃饮茶,洛妃会毫无防备地饮下?”
没等洛妃回答,傅玉书摇了摇头,已继续说下去,“再说今日。你们逼朕自两杯合卺酒中择一,可朕是否质问,如何保证临安那杯是解药,而朕饮下毒酒后,你们是否守诺,放过临安?”
他自问自答道:“朕不曾,只因朕与临安俱不曾中毒,自然不忧心。可你不能察觉其中不妥,这是无谋。”
“你现身至今,情形一路败坏,你却仍不敢号令屋中布下的死士,与朕殊死一斗,博一个险胜,这,是无勇。”
随着傅玉璋说出一重重明明可察,他却浑然不觉的破绽,傅玉书的脸色一层层灰败下去。
“如你这般无智无谋无勇之人,即便侥幸得江山,你可受得住?”傅玉璋厉声问道,“方才的幻境便是你得江山之后,大晋的惨境。朕问你,你如何对得起祖宗基业,如何无愧万民托付!”
傅玉璋的字字句句无情地撕毁傅玉书最后的自尊,他绝不想承认,可他又确如傅玉璋所言,自大盲目,不堪一击。
他想要自圈椅中起身,可倾泻的精气使他手脚冰凉、麻木,他只能自欺地不住喃喃,“朕不是,朕没有,你在说谎!”
“玉书,还是不能了悟吗?”傅玉璋看着困兽一般的傅玉书,问出与晋王一样的问题。
傅玉书苦恨地看向他,两人的眉眼仿佛,俱是傅氏一脉的英气。
他盯看许久,屋内再无人出言,只闻他愈发急促的鼻息声。
终于,傅玉书的眼中涌出满眶的泪,那泪如一条小瀑般,磅礴落下。他的泪中有不甘,有遗恨,有不舍,有眷恋,他哑声痛哭,哭得气息近断,却阒然无声。
晋王念一句“无上三清”,再次看向哭得一脸狰狞、满身无助的傅玉书,“断念吧。”
成安四年的八月十七在祥瑞的喜色中更尽时漏。金陵城的百姓在“陛下终于脱单,长乐宫终于拥有女主人”的狂欢中睡去,可待他们次日醒来,京兆尹府前的昭示栏却又贴出消息,道是柔然王女行刺陛下,两国联姻之事就此作罢。
至于曾经吃闷亏的倒霉蛋石磊又被诏书指使去往平凉府,大晋铁骑出燕然河,一路且攻且进,终于在朔风变得如刀前踏平赤水王城,这是后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成安帝又打光棍”的消息如长了最雄俊的海东青的翅膀,在一路邸报、民间小报的助力下,迅速传遍大江南北。
自然,一脸扼腕的大晋百姓不知,他们敬爱的成安帝曾在看似一片祥和的八月十七,险巍巍迈过鬼门关。他们更不知,在那之后,成安帝向他思慕日久的姑娘递过早已写好名姓的皇后金册与宝印,却又在次日,被姑娘吓出一身凉汗。
八月十八这一日,好不容易睡一场安稳觉的成安帝醒来。
市光换回太监的紫袍,一脸喜色地服侍他英明神武的陛下洗漱,并领着春和殿上下,恭祝陛下生辰喜乐。
因是生辰,日日卷得飞起的青年帝王终得一日闲暇。他见尚食局呈上早膳,摆了摆手,“都拿去徽音殿,朕去那头用。”他道。
昨日处置完傅玉书与洛妃已是夜深。
晋王领着孤阳道士与傅玉书连夜离去。离去前,傅玉璋问出心中疑虑,“叔祖,朕有这一世,是否是叔祖的功绩?”
“小子,你前世荒唐,景禄以天火焚身换回今时的你,至于丫头,”孤阳道士依旧混不吝,即便面对人间的帝王,也无半分怯意,“许是西天落下的三颗星子化作,谁晓得呢?”
晋王只送他同傅玉书一般的话,“玉璋,假亦真时真亦假,不必分得这样清。”
至于洛妃,她不愿再回柔然,只领些微的盘缠,说是回洛水瞧瞧。
一切烟消云散后,傅玉璋留时临安在徽音殿暂住一日,此时的他赶去徽音殿用早膳,正是要与被硬塞了皇后金册与宝印的时临安细细分说,好叫她甘心情愿地接下这份“差事”。
市光的面上笑出一朵花,他赶忙拉过整幅的皇帝仪仗,陪着傅玉璋往徽音殿而去。
然而,一进门,皇后金册与宝印被安好地放置于徽音殿正殿。
傅玉璋瞧着空空的殿内,只觉头皮一层一层发麻。他的腿脚似被灌铅,在片刻间挪不过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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