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前夕(2/2)
她仍是低着头,肩背的抖动虽尽力控制了,却还是不能全然安稳下来。
不好的预感淹没头顶,齐芙忙开口求情:“陛下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臣妾便是了。”
齐芙替文竹求情,反让魏杞泽心头的火更甚。怒极反笑,他伸手将齐芙额前散乱的发拢到耳后,看也不看文竹,冷然道:“朕让你来延庆宫,不是让你装聋作哑的。”
齐芙怔住,一时没懂这句话的含义。可跪在床前的文竹,却像被滚水烫到一般,慌慌张张急喊出一声:“娘娘!”
魏杞泽的手,从齐芙耳后滑到她的后颈之上。指端稍一用力,就将她柔嫩的脖颈掐住。
齐芙吃痛失言。她本想继续求情,可接下来魏杞泽的话,却让她再不能言语。
“黄海寿从前夸你,说宫里资历深的这批宫女中,数你最伶俐乖顺,又机巧善用,是能当此任的。”
文竹的脸色,已经没了人样。惨白如纸的脸上,两道泪痕反复汹涌。
魏杞泽根本不看她,只将目光定在齐芙脸上,从她不敢置信的惊悚目光中,获取一丝丝施虐的快意。
“绮妃今日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在延庆宫说了什么话,夜里醒了几次,这些事,你都曾一字不落报与朕知。可朕离宫之时,绮妃不在延庆宫的那一日,她究竟去了何处,你当真半分不知?”
魏杞泽的语调平静,只幽幽甩出一个问,半分激怒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的平静,才更可怕。因为平静之下,无法预料接踵而至的是滔天风浪,还是雨过天晴。
齐芙肩背一动,有话想问文竹,却被魏杞泽按住后颈。他俯身下来,贴在自己耳边,只用气声道:“芙儿若不想亲眼看见血光,便最好是不出声。”
一瞬间,齐芙猛然想起代替王之来延庆宫执守的那个内卫。惊悚之下,口不敢言。
床榻之下,文竹已是额头抵地。虽怕到了极点,却也清醒到了极点,任凭陛下将她往日所为全数摊在娘娘面前,即便娘娘对她失望至极厌恶至极,她也定了决心,绝对不会再出卖娘娘一分。
在文竹的缄默中,桌案上燃了一半的红烛,火苗一瞬飘摇,映在齐芙双瞳之中,险些灭了,又扶摇燃烧起来。
抵死的安静,三个人各有所思。齐芙似乎忘了后颈被魏杞泽掐住的痛,眼前只有前世五年一幕幕不断闪现。
那时候,她曾以为文竹是她晦暗宫墙中唯一的鲜活与光亮。那时候,魏杞泽也从未揭穿文竹的身份与任务。
没有揭穿,是因为她认真完成了魏杞泽交付的任务。今日揭穿,是因为她为了自己,对天下至尊撒谎了。
一面,是她瞒了自己整整五年;一面,是她舍命护住自己的秘密。
齐芙头脑昏蒙,钝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已经有些听不清魏杞泽的话。
恍恍惚惚中,她看见张怀恩被魏杞泽传唤进来,紧接着,文竹也被允准起身,同张怀恩一起退到殿外。
整个过程都很平静,平静到有些恍惚。
片刻后,张怀恩又捧着一个长条木匣进来,在魏杞泽示意下将木匣放在床旁春凳上,轻轻打开木匣,又退了出去。
齐芙还在昏蒙中,尚不清醒。
魏杞泽将她从怀中放出去,起身取出木匣中的物件。
那东西沉甸甸毛绒绒的,雪白的一大张,扑啦一下展在齐芙面前。
双眼只见一片雪白,与自己身死那日的大雪一般。
魏杞泽将白狐皮毛铺到床上,牵着她的手去摸,“此番巡狩,围猎虽非重点,却也还是有些收获的。”
齐芙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今夜的事情太过突然,齐芙真的已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魏杞泽继续牵着她的手,在白狐皮毛上轻轻抚摸,很是温柔的逼问:“芙儿若肯自己说出那日去了何处,这白狐皮毛,便仍是干干净净的。”
齐芙咬牙,嘴角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