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2）
挑熟透的果子去核切片，然后放太阳底下暴晒。想要沙果干晒成，幸芳要想着时不时给果干翻面，省的晒不好，果肉烂掉；也得看着天气，以防风太大，把小小的果干吹跑。同时，幸芳还要看着赶鸟雀和苍蝇虫蚁，以免果肉被小动物们污染了，不能吃。
晒果干的过程不难，却异常的繁琐。没有耐心的人，是晒不出好果干的。但幸芳可以。
以前幸家那么穷，不值钱的沙果在她家也是好东西。为了冬天的时候，嘴里也能吃点零嘴，幸芳一点儿不怕麻烦。
就算沙果干口感一般，根本算不上美味，幸芳也喜欢。
幸芳感慨着，一不小心就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郑小娥听后一拍大腿，很激动的说：“哎呦，这不是巧了吗？哈哈，小芳你不知道吧，沙果干我也喜欢吃的。想当年，我晒的沙果干，我们村的人，没有说不好吃的！那时候，还有怀孕的官太太，找我买沙果干，跟我换了一碟子糖糕呢，哈哈～”
“哈哈，是吗？那我跟婶子比，还差挺多的，我就是自己瞎鼓捣。我妈还嫌我浪费时间，差点把我晒得果干给喂小鸭子。”幸芳说着，对郑小娥竖起了大拇指。
把郑小娥夸的，骄傲的挺起了胸脯。她刚要和幸芳交流一下晒果干的心得，就听见一道特别刺耳的声音，语气不善的说：“呵，穷鬼！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一个破沙果而已，瞧把你们给激动。又不是啥好东西，你们至于吗？真丢人！”
郑小娥闻言，瞬间被她大儿媳妇羞的涨红了脸。她尴尬的看着幸芳，一时间笑容滑稽的僵在脸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金凤怀孕了，又才被她儿子从娘家哄回来，所以郑小娥不想和她吵架。可金凤这么不给她面子，当着幸芳的面这么损她，她又觉得非常的丢人。郑小娥被金凤气的直哆嗦，金凤却好像没看见一样，依旧在那找事。
“你不是说要给我补身体吗？我的早饭呢？你不会又给我蒸的鸡蛋羹吧？天天吃鸡蛋羹，你就不能给我换一样吗？我可怀着孕呢，天天吃鸡蛋怎么能营养均衡？”
金凤越说越不高兴，郑小娥和幸芳还没说她没礼貌，和她吵架，她就嫌弃她们不和她说话，直接发脾气吼道：“我不吃了！一天天的，烦死了！你们一家人就会虐待我，嫌弃我！大清早起来你们就给我添堵，你们真的好讨厌！我有钱又不是我的错！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既然你们不欢迎我，那我走好了！”
吼完，大小姐抹着眼泪，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拎着她的小包，头不梳脸没洗，就气冲冲的跑了。
幸芳目瞪口呆的看完这场大戏，一点儿没懂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这也太大小姐了吧？她先过来骂人，她们只是没有跟她一样骂回去，她就怒了？！这什么逻辑？她们哪对不起她了？
事情的起因是她挑事，经过是她们挨骂，大小姐哪吃亏了？！她怎么就委屈了？
还有鸡蛋羹哪不好吃了？这可是物资匮乏的1966年！怀孕天天吃鸡蛋羹还不行，那她想吃啥？龙肝凤胆？她有那么金贵吗？
幸芳越想越无语。她同情的看着郑小娥，终于懂了她平时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跟这样的姑娘相处，一定累死个人。郑小娥摊上这样的儿媳妇，日子过得可真不容易。
郑小娥看懂了幸芳意思，回了幸芳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反正已经被幸芳发现了，郑小娥索性破罐子破摔，跟幸芳把她最近憋在心里的气，都说了出来。
“唉，你说我儿子那么老实的一个孩子，当初怎么就眼瞎的喜欢上金凤了呢？这金凤，刚开始瞧着也还行。可自从她进门那天起，我们家就没有一天不吵架的。我菜炒咸了，她骂我，我菜做淡了，她还骂人！她一天天不干家务，也不上班，就在家躺着，我不敢说她什么，只是让她起来收拾收拾她的屋子，她就说我虐待她！”
“我虐待她？我把她祖宗一样的伺候着，连她的小衣服都帮她洗了，我敢虐待她吗？！她脾气那么大，谁能欺负她？”
“我也不是天生的贱种，就喜欢她作践我。我这么敬着她，不就是图她对我儿子好点，别像对我似的对我儿子呼来喝去嘛？结果可好，她一不顺心，就关起门来打我儿子！”
“去年，我儿子的脸都被她给抓破了。郑瀚顶着那张大花脸去上班那天，害我们全家在大杂院，都被嘲笑了一遍。郑瀚被损的，头都不敢头。结果金凤可倒好，她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逢人就说她是女中豪杰……唉，你是不知道，那段时间被大家笑话的，我都不想出门。”
说到心酸处，郑小娥没忍住，悄悄落泪了。幸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算好，就无声的给她递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没有说话。
郑小娥也不需要幸芳的安慰，她就是憋屈狠了，想找个人吐吐苦水。她并不需要谁同情她，或者和她出主意什么的。反正金凤就那样，谁说也不好使，郑小娥对她已经死心，没要求了。
幸芳这样一言不发的默默陪伴正好，接过幸芳的手帕，郑小娥擦干了眼泪，继续跟幸芳诉苦说：“经历了去年被嘲笑的事，我都想劝我儿子离婚了。反正在一起也过不好，离了也能落个清净。”
“金凤这大小姐我是真伺候不起了，她仗着她家世好，天天觉得我们家占她便宜，时不时就要发火。可天地良心，我们家不是那种，趴在儿媳妇身上吸血的吸血鬼啊！”
“是，我承认，当初我同意她跟我儿子处对象，我是看中了她的好家世，想得到好处。可，我这么想有啥不对？我儿子有能力，我家差人脉，我就想让他以后的路走的顺畅点，给他找个好岳家，这有啥不行的？”
“我又不是不出彩礼！我也没想着只占便宜，不付出。我就想亲家在我儿起步的时候帮帮忙，等他起来了，有能力了，他肯定会回报的啊。他又不是那种没良心的陈世美！”
“可金凤就是不听，她就是觉得我功利心重，我怎么解释，她都气不顺。这么多年，我不但没沾到好亲家的一点儿光，我还天天被人骂！金凤老说我占她便宜，可我占她啥便宜了？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没往家里交过一分钱，我供她吃供她住，还伺候她的吃喝拉撒，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金凤天天怨我不给她吃好的。可谁家不吃白菜土豆大萝卜？天天大鱼大肉，我吃的起嘛？一天给她吃一碗鸡蛋羹，是我能做到的极限，可她就是嫌还不够，老觉得我是故意虐待她。唉，说真的，要不是她怀孕了，这儿媳妇，我是真不想要了。”
把堵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郑小娥心情好了很多。她拉着幸芳的手，跟她道歉说：“小芳，今个对不住了，连累你无端的被骂了一顿。你别生气，婶子替金凤跟你道歉。等一会儿出去，婶子给你买橘子汽水。”
“婶子，没啥对不起的，你又没骂我，不用你跟我道歉。嫂子她怀孕，心情不好，我也能理解。你放心，我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以后咱俩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她是她，你是你，我们的交情和金凤可没关系。”
幸芳这话，懂事的郑小娥直叹气。
“唉，还是你婆婆命好。她闭眼睛都能找到你这样的好姑娘，我就是个睁眼瞎，千挑万选的，给家里娶回来金凤这么一个祸害。唉，现在啊，我就盼着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千万别出意外。”
想到刚刚金凤那个大吼大叫，一不高兴扭头就跑的模样，幸芳觉得郑小娥的担心，可太有道理了！
怀孕初期，就容易流产。看金凤那个不管不顾、娇纵任性的样子，她的孩子，搞不好真的会保不住。只是，实话未免太不吉利。
幸芳就安慰郑小娥说：“会好的，等嫂子的孩子生下来，她自己当了妈妈。懂了做母亲的不容易，她就可以理解你了。婶子，你再等等，熬过这段时间，你肯定能苦尽甘来。”
幸芳这话一听就是客套话，没啥说服力。但郑小娥还是有被幸芳安慰到。
她需要一个坚持下去的盼头。要是没有了盼头，这苦日子过得她是真要崩溃了。
两个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小话，多是郑小娥抱怨，幸芳安静的倾听。等郑小娥彻底说够了，散了心中的郁气，她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跟幸芳一起去买棉花。
棉花是郑小娥找人提前定好的，所以，幸芳不用去供销社抢货。跟着郑小娥左拐又拐的走了半天，她们进了一个破财的小院子。院子里，幸芳见到了卖棉花的白发老太太。
老太太是郑小娥的乡下亲戚，这棉花是她亲戚在老家偷偷种的。所以棉花的质量不错，数量也多。幸芳除了给她自己和双胞胎买棉花，还想给幸福她们也买一些，因此她没少花钱，没少买棉花。
老太太看幸芳花钱这么冲，高兴的咧嘴笑了起来。“姑娘，有需要下回再来，我这好东西不少，价钱公道，安全性也有保障。有需要你放心大胆来。”
“嗯，下回有需要我肯定来。”
幸芳这样的出手阔绰的大主顾，老太太很喜欢。幸芳也喜欢老太太这样会抓钱的人。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买完了棉花，幸芳背着袋子回家去晒棉花，做棉衣，郑小娥回家后，把棉花放好，没有歇着，就去了机械厂找她大儿子。
一见到郑瀚，郑小娥就把拉着脸，很无奈的对他说：“你媳妇又跑了，你下班去她娘家找找吧。”
郑瀚听到这消息，已经不像头几回金凤跑时那样紧张了。金凤平均两三天，就得发脾气跑一回。头几回，郑瀚还会反省，以为是他哪里做的不好，或者他家人哪里做的不好，让她受委屈了，诚惶诚恐的去哄人。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不把这当回事了。
“知道了。”他语气清淡的回答郑小娥。
不想再多提金凤，他关心郑小娥道：“妈，你吃午饭了吗？今天食堂吃了酱小鱼，你要不要打一份带回去？”
郑小娥确实没吃午饭呢，只是她早上给金凤蒸的鸡蛋羹还在锅里放着呢，金凤肯定不会吃剩饭。郑小娥再不回去把它吃掉，捂的时间久了，它就要馊了。所以，她擦了把脸上的汗，怏怏的说：“不用了，我回去吃鸡蛋羹，我早上给金凤蒸的，她没吃。”
话落，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提到金凤，郑瀚和郑小娥心情都不太好。郑小娥知道郑瀚比她还不容易，所以她没跟郑瀚抱怨什么，把该说的话说完，她就顶着烈日回家去了。
郑瀚看着郑小娥擦着汗，脚步匆匆的，走在烈日之下佝偻的身影，瞬间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他真是该死，都成家了，还要他妈时刻为他操心。他真不孝。
看着在阳光下，晒的好像要化掉一样的郑小娥，郑瀚心里对金凤的怨气又多了一些。
他突然很后悔，很后悔。后悔去年他妈劝他离婚的时候，他没同意，还和金凤有了孩子。什么他们老吵架是因为没孩子，等有了孩子，一切就好了。就是骗人的鬼扯！
他就是鬼迷心窍了，才同意了和好。
金凤就是金凤。不论有没有孩子，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她永远都不会改变！
有了孩子，金凤不但没变好，反而仗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变本加厉，比以前更能作，能难伺候了。
想到之前在老丈人家伏低做小的一个月，郑瀚烦躁的，松了松领，抽起了烟。
本来有了孩子，郑瀚已经在尝试戒烟了。可现在太心烦，他觉得好累好累，就又开始抽烟了。永远也哄不好的金凤，好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烟雾缭绕中，郑瀚想，如果之前他听郑小娥的话，痛快的和金凤离婚分手了，他们现在都会好过很多吧？
让金凤怀孕，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金凤那样自私自利，永远只想自己的人，怎么可能爱孩子呢？她现在就这不行，那不满意的，等孩子生下来，她能养孩子吗？
如果她养不了，那孩子就只能丢给郑小娥养。以金凤和郑小娥现在的关系。郑瀚已经能够想象，以后郑小娥辛辛苦苦的带孩子，金凤在一边嫌弃这嫌弃，还不停耍脾气的样子了。
郑瀚不想他妈再为他受委屈，他不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媳妇和老妈，对他来说，都是重要的人。不想再惯着金凤，助长金凤的嚣张气焰，郑瀚抽完烟后决定，这回他不去老丈人家接人了。
金凤那人就不识敬，越是冷着她，她就越乖。越是对她好，让她知道你好欺负，她越要蹬鼻子上脸。
以前，郑瀚总想着，金凤比他年纪小，条件好，他得宠着她，让着她。现在，在金凤越来越过分，越来越能作之后，郑瀚决定不再惯着金凤，不管她了。
就爱咋咋地吧，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郑瀚破罐子破摔，不打算再哄金凤了。
金凤还不知道郑瀚心灰意冷，后悔娶她了。她这会正拎着包包，在商场血拼呢。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只要她不高兴，就来商场买买买，买爽了，她就开心了。
记得刚结婚的那会，郑瀚惹她生气，她在商场买一条裙子，就花光了郑瀚半年的工资。那天，金凤把郑瀚和郑小娥气的差点吐血。金凤看着她们那心如刀割的模样，只觉得爽翻天了！那天，是她结婚后，笑得最开心的一回。
可惜，只有就那一回。之后郑瀚就把他的工资交给郑小娥，再也不给金凤，让金凤管钱了。金凤对此也无所谓。反正，她也看不上郑瀚那仨瓜俩枣，有她爸妈给她的准备的大笔嫁妆，她想怎么买就怎么买。根本用不着郑瀚。
对金凤这种败家的行为，郑瀚和郑小娥肯定是看不惯的。可，这钱是金凤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0，他们管不着。因此，他们只能旁敲侧击，苦口婆心的劝金凤省着点花。
钱又不会下崽，金凤花完就没了。她现在不事生产，还花钱这么大手大脚，那等她的钱花没了，倒霉的还不是他们郑家？
郑小娥劝的苦口婆心，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金凤却越听越心烦，从不往心里去。
郑小娥她们越劝，越心疼，她越要花钱！她就是要把她的钱都花光！她才不要攒钱。攒来攒去，说不定就便宜谁了。花钱能让她开心，她的开心最最重要，所以她为什么不花？
不过，到底是怀孕的人，金凤这次买东西，没光想着她自己。她买了许多的奶瓶，奶嘴，奶粉和能给小孩做衣服、做尿布的柔软棉布。
买爽了，把包里的钱和票差不多全花光了，金凤终于停手了。
看着地上的大包小裹，金凤想着她如今怀孕了，不能劳累，就在商场门口雇了一辆三轮车，让他送她回家。
回的当然是金家。今天郑小娥惹怒她，郑瀚还没来给她道歉呢。不好好的出了这口气，金凤是不会跟郑瀚回郑家受罪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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