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2/2)
她一瞬回神,霎时明白了一切,皱了眉头转身就要逃离这里,只刚走两步,那只灯笼就落在了她的脚边,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已从身后将她紧紧圈住。
“放开我!”她微怒,低声喊道。
“不放。”他回得干脆,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态度,声音沙哑,好似被火淬过一般。
“沈朗廷,你想抗旨吗!”她拿出长公主的姿态出来,因为她知道向来恪守礼数的他不会不听。
可是他却没有应声,沉默以对,她顿觉可气又可笑,他竟也有这无赖的一面,“沈朗廷,我们已经和离了,你不觉得这样做不合礼制吗?”
他微低着身子,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眉睫半垂,看不出眼里的情绪,“那份和离书臣没有签字,也没有上交。”
闻言,她心上一颤,那时心灰意冷,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本以为这是皇兄勒令的,他拿到后一定立即将和离的事处理妥当,却没想……
“我知道了,等回去后我就让常嬷嬷到沈府拿了和离书提交到官府去。”她压下心中酸疼说道。
“长公主……”他还想说什么,却没有立即说下去,他向来能言善辩,此时却也要斟酌,也许……是因为她的反应,的确,月光,湖边,还有萤火虫,他是花了心思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萤火虫,但定是不容易的,毕竟萤火虫江南方向才有,而且寿命极短,要赶在它们活着的时候到这里,只怕是要日夜兼程了。
从前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为她做这些,上一世只要他愿意接受她为他做的一切,她便满心欢喜了,所以从来没奢望过,有一天他会爱她如此,可是,他爱的那个人,她不喜欢。
耳边,是他粗重炙热的呼吸,环在她身前的手隐隐颤抖着,梁芊雪不敢再和他独处下去,只能擡手硬将他的手掰开,回身看向他,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宫乱那日他提剑挡在梁煦面前,当时她的注意都在后者身上,所以都没能仔细看他的样子,此刻见了,不由心上一惊,他似乎很不好,瘦了很多,样子也十分憔悴,比闯进她卧房那晚还要颓丧。
她慌忙挪开了视线,却又很快复看向他,薄唇紧抿,旋即开口道:“沈朗廷,成亲之前,你可曾喜欢我?”
即便是再动听的谎言,下意识的反应都是骗不了人的,梁芊雪一瞬不瞬地凝着他,想要在识破他谎言的时候立即将之戳穿,可听到她问题的人却只是一瞬怔愣,久久没有回答。
……
中秋刚过,帝都西街这日却十分热闹,为了傅太傅的四十岁寿宴,一大早太傅府外就摆了粥铺施粥。
除去来领粥的百姓外,来府上做客的皇室宗亲和大臣还有傅太傅的学生也是络绎不绝,毕竟这是梁煦特意下旨让办的,即便傅太傅想要低调也是不成的。
傅桐升也是得了假特意赶回来的,因着傅太傅不喜这些,所以一大早他便帮着母亲接待客人,临近午时,客人基本也都入了座,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身旁虽说在帮忙却是心不在焉的沈朗廷道:“朗廷哥,你放心吧,今日是父亲的寿宴,芊雪她一定会来的。”
沈朗廷闻言没有回应,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方向,此时正好听见门外似乎有了马蹄声,心上顿生了期待,却没想须臾后进来的是前几日回来帝都的林祁墨,几个月前东陵国想趁西凉内乱刚平的时候作乱,林祁墨带领林家军将其驱杀,这次回来是和梁煦商议修整边境防御的事。
刚要收回视线,却见林祁墨身后还跟着春喜,沈朗廷忙擡脚过了去,傅桐升见他这样,不忍一笑,也跟着过了去。
等到了跟前,春喜深福一礼,道:“奴婢见过沈大人,傅公子,这是我家殿下给傅太傅准备的寿礼,今日府上人太多,殿下说她就不来了,希望傅太傅不要怪罪。”
虽然知道身旁的人心里的失落,但傅桐升也不好多问,只能领着春喜去见父亲。
等春喜出来后便看到了站在回廊等她的沈朗廷,回想上次她帮他送那些糕点,害得殿下怪了她好一阵子,如今她可不愿再帮他了,所以一边低头过去,一边想着该怎么回绝他一会儿的请求,正想着,突然有人从她身后过了来,来人是太傅府的两名下人,“春喜,你都多久没回来了,还以为你都忘了自己是太傅府出去的了,怎么样,在长公主身边伺候着可安逸?”
春喜见了两人,面上倒是没有喜色,道:“这也要多亏你们了,不然我还去不了殿下身边呢。”
调侃不成,两名下人不由尴尬一笑,道:“哎哟,春喜怎么生气了,那时也是我们不懂事,长公主不是也都罚了我们了吗,过去的事便就过去了吧,春喜,一会儿要不要跟我们吃杯酒,算是我们给你赔不是了,上回你回来一直在少爷院里帮忙,我们都不曾跟你说上话呢。”
春喜干脆拒绝道:“不必了,我要回去了,殿下还等着我呢。”
两人见没能得了便宜,只能不再纠缠,春喜见两人离开,刚想往外走,却见方才还在回廊那边的沈朗廷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她忙解释道:“沈大人,奴婢幼时被夫人捡回太傅府,那时方才那两人一直暗地里欺负奴婢,后来被殿下瞧见了,所以就惩罚了他们,还将奴婢要去了身边……沈大人?”
……
梁芊雪躺在院中小榻上看着话本,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放下手中话本看去,见来人是傅桐升,她刚想开口问他怎么来了,那边傅桐升已经跃到了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腕急声道:“芊雪,快跟我去大理寺,林将军为了帮你跑去了大理寺找朗廷哥,你也知道的,朗廷哥哪里是林将军的对手,如今已经被打得满身是伤,快要不行了!”
“!”
梁芊雪跟着傅桐升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大理寺,刚进大门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沈朗廷,月色衣袍上满是血渍,站在他一旁的林祁墨手握长剑抵在他的喉间,冷声道:“你到底应还是不应!”
“……”
梁芊雪见着如此情形,心里慌痛不已,她奔过去跪坐在地上将口吐鲜血的沈朗廷抱进怀里,沉目朝林祁墨质问道:“你为什么要伤他!”
林祁墨已将手中的剑收了回去,道:“我让他以后都不得再痴缠你,他竟不允,那我便打得他允。”
梁芊雪闻言一怔,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那晚他没有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她以为两人算是彻底结束了,毕竟时光不能重回,他没有像她这样的机会,无法改变两人成亲之前的事,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见不得他受伤,“不是这样的,从前是我一直痴缠他,都是我的错,墨哥哥,我喜欢他,我知道我这一辈子不会再像喜欢他这样喜欢上别人了,我也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但他喜欢的那个不是真的我,我骄纵,任性,他虽不喜,但那才是真的我,我讨厌现在的自己,所以我才选择和他分开的。”
她说着,又看向怀里的人,“沈朗廷,别再这样了好不好,世间比我好的女子有很多,往后你一定会遇上一个让你一见倾心的女子的,从前都是我的错,你别再这样……”她的泪落在他的脸上,让他冷去的心渐渐有了温度,喉间气息絮乱,他忍不住咳嗽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落了出来,梁芊雪心疼不已,颤声说道:“你何必如此……”
他擡手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却不小心将她漂亮的脸弄脏了,“是臣罪有应得。”
她眸光一顿,顺口接话道:“什么罪?”
他蹙眉努力压下胸口处的痛意,柔声回道:“臣没有保护好长公主,害长公主受伤,还让长公主伤心。”
她心中大恸,“算了吧,沈朗廷,算了……”
他却没有接话,又是一阵急急的咳嗽声,等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他才缓缓说道:“十二岁那年,臣第一次去傅太傅府上,路过回廊时见到一个身穿紫色罗裙的姑娘,臣记得她梳着百合髻,发上系着粉色缎带,裙上的百蝶因她的奔跑在空中飞舞着,那时她银铃般的笑声落入臣的耳里,臣听了,竟不觉跟着她的脚步过了去,没想还没到花园门口就听见下人的痛苦求饶声和她得意的斥责声,臣便以为她是个凶恶之人,所以就将那份心动藏在了心底,也许是因为藏得太深,时间太久,导致臣后来再见到那个人,竟忘记其实自己很早就对她心动了。”
秋天的风,没有夏日的闷热,也没有冬日的寒冷,吹在人的脸上,好像能带走所有悲伤,身边,银杏叶因风落下,落在了地上,也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也许,感情该是一辈子的事,却有时,感情就是一瞬间的事,她两世所遇上的感情,无论是傅桐升的体贴,林祁墨的隐忍,甚至梁湛的疯狂,可唯一让她心动的,却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命中注定?还是说一眼万年?
千帆过尽,却还是他。
她抹着脸上湿热,断续说道:“可是,从前的梁芊雪有很多不好,她会害你在外人面前丢脸,也会惹你生气,若是跟她在一起,你会面对很多很多不好的事。”
他温柔一笑,“臣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