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2/2)
萧靖宥摸了摸被砸红的鼻子,声音里带着笑:“昨日托你的福,今日几个蠢货吃了大亏。我想应该送些谢礼给你,可一时不知道送什么好。”
风雪渐小,微微的日光从云层里泄出。
少年世子的笑容就如那云间金色的暖芒,温暖而真挚。
徐奕清略微失神,偏过脑袋:“我何德何能可以帮世子的忙,谢礼就不用了,世子请回吧。”
却不料萧靖宥见两人距离又近了,顺手就揉了揉徐奕清的脑袋:“不要就算了,日后我来灵州,赢最大的花灯送你玩。”这人完全就是一副哄小丫头的口气。
徐奕清不是小孩,更不是丫头,他自然受不了萧靖宥这般姿态,深吸口气,冷声道:“世子不要对谁都这样,不娶何撩!”
萧靖宥擡眸望天:“嗯?”
徐奕清却不再理他,拨开他的手,转身就疾步前行。可没走两步,四肢就僵如冰雕,他喉间一口腥甜没压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飞溅的血滴在雪地里浸染,仿佛朵朵红梅,萧靖宥惊讶的声音回荡在银白的世界中。
“徐姑娘!你怎么了?”
徐奕清没回答,身体一歪,直挺挺的往地上栽倒。
少年世子立刻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肩头一沉,侧身就将他背了起来。
积雪被沉重的脚步踩得嚓嚓作响。
徐奕清的意识渐渐地回到了身体,淡淡的发香萦绕在他的鼻息间,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萧靖宥俊秀的侧脸上。
那一瞬,身体的病痛都仿佛没了感觉,他彻底地愣住了。
“放我……下来……”徐奕清明明冷得直哆嗦,颤抖的手指却猛地扯住了萧靖宥的头发。
萧靖宥被他拉得脑袋后仰,疼得咧嘴。但他咬了咬牙,声调带着笑:“徐姑娘这么有劲儿,看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徐奕清想起梦中萧靖宥死前的眼睛,心绪复杂,断断续续地说:“祸害遗千年……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萧靖宥依旧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徐奕清拗不过他,身体也无力,只能任他摆布。
恍惚间,他想起了梦中,身体残缺,阳气不足,寒疾比现在更严重数倍。
但他不敢让普通大夫近身,每次冬夜里发作都异常痛苦。在入京第二年的冬天,那日萧靖宥刚被皇帝罚跪宫中,半宿才归,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拖着一身伤,大半夜到了徐奕清的院中徘徊。
徐奕清当时正从床上跌落,动静太大,引得萧靖宥入了房间。
黑暗中他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带了慌乱:“母妃,你怎么了?”
徐奕清不想他靠近,厉声喝道:“你出去!”
萧靖宥却是没有听话,直接将徐奕清拉了起来,丢回了床上,还立刻通传枭卫精通医术的人来为徐奕清诊脉。
徐奕清还记得翌日清晨,萧靖宥看他那古怪的眼神。
男女脉象不同,当时徐奕清发作厉害,也没法用内力扰脉,枭卫的人一定将他的情况如实地报告给了萧靖宥。可萧靖宥只是看了他许久,却没有问他为何男扮女装。那之后,萧靖宥也没主动提过。
徐奕清垂眸,心想,如果今日被萧靖宥找了大夫,怕是梦中之事就要重演。
可如今他刚与萧靖宥认识,他不敢保证世子会否如梦中那般守口如瓶。
“放我下来……”徐奕清又挣扎起来。
萧靖宥微微叹了口气,这丫头真能折腾,放下来是打算让他把她扔雪地里吗?他挑眉,“徐姑娘莫怕,这府里若是有人对你说三道四,我就割了他的舌头喂狗。”
徐奕清沉默不语。
萧靖宥笑了笑,补充说:“我向来言必行,行必果。”
徐奕清不怀疑萧靖宥的手段,这人去了京城就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不过他介意的可不是那点虚名。
眼见萧靖宥就要把他背进一扇门,徐奕清立刻意识到那是萧靖宥自己的院子。
这人倒是真的不避嫌,直接把姑娘往自己房里带!
虽说徐奕清不是真的姑娘,但他也头疼萧靖宥对女子的风流。
他使劲拉住萧靖宥的领口:“找我姨娘!”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萧靖宥愣了瞬,说:“我房里暖和些。”
徐奕清咬牙:“我只让姨娘照顾!”
见少年世子毫无动静,徐奕清又道:“否则我现在就咬舌自尽!”
萧靖宥第一次被人的固执给打败了,这姑娘就这么介意名誉吗?
他想了想,又觉得的确如此,万一有什么说不清的,他又不能真的娶了徐奕清,那岂不是害了对方一辈子。果然还是跟一般姑娘接触太少,不太懂她们心思啊。
萧靖宥见徐奕清脸都要气得铁青了,忙宽慰道:“好,我这就带你回姨娘那里,小阿清,你别气啊。”他不自觉间,又带起了哄小孩的口气,不仅叫徐奕清的名字,还专程带了“小”字。
徐奕清差点又被气晕了。
萧靖宥从不废话,说了带他回去,就径直往卿九的院中跑。结果他刚行至听风苑外的回廊,就看着枭卫领着徐沁言匆匆而来。少年世子的表情怔住了,死死盯着徐沁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