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前尘忆梦（一） (9)（1/2）

府走去。

走过拐角，一个男子身影，正站在街头，笔直的身影像个雕像。阿钰笑着走了过去，微笑开口：“司徒麟。”

男子回以一笑，俩人慢慢踱着步子，稍错开肩，却仍像是并着排，步速倒是更慢了。“今日怎么又忙到这么晚？”司徒麟语调虽然温和，却隐隐带了点责备和担心。阿钰笑了笑，却是因这语调感到温暖。

自从她清醒，两人便尽弃前嫌，淡淡的关心，淡淡的问候，似乎回到了从前当着挚友的日子。阿钰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友情，不多问一句，却包容彼此的一切。

“以前我总觉得时间太多，想做的事何时做都来得及，不过现在，我发现，时光飞逝，想做什么真的要赶紧做，莫等明日，莫等老时。”

“女孩，你这话好像出自儿时教我念书的老夫子之口，想起当年因为前日没有默完圣人语录，被老夫打得又红又紫的手心，现在还隐隐作痛。”

司徒麟暗暗思索阿钰所说字句中隐藏的含义，面上却轻轻巧巧的拿出自己的儿时糗事逗趣开解。阿钰又何尝不知不知男子心事，只是，两人堪堪对看，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阿钰笑着，眼中竟隐隐泛了泪花。

莫等明日，莫等老时。待她了了厨师之梦，待她还了父子之情，尹云天，碧落黄泉，阿钰，定去找你！

回到司徒府，到了分岔路，阿钰却笑着说：“每次都是我先转身，今日不若你来，也让我目送你一回。”司徒麟看着阿钰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淡雅，似乎不可触及的面容，终是无奈的笑笑，说了别词，转身远去。

阿钰守诺，直等到司徒麟身影不见，才回过头来，对着明月，轻轻勾起嘴角。

转身去了厨房，忙活一阵后，来到了小老头的房间。看着小老头趴卧在木樨桌上酣睡，阿钰的心里多了歉疚，却又感到温暖。端着刚刚热好的四君子炖鸡汤，轻轻的推开房门。

小老头不愧是阿钰的宝贝阿爹，端的是长了饕餮的鼻子。人还没醒，鼻子就灵巧的嗅着香味，抖动了起来。

待得阿钰把四君子炖鸡汤放在桌上，小老头霎时便睁开了眼睛。“这是什么汤？虽然带着股药材味，但好香啊！”天天喊着自己不老的小老头，虽然每每对阿钰给她带药膳宵夜不太满意，却又实在拒绝不了阿钰做出的美味，因而每天，还是别别扭扭的把宵夜吃光光。

阿钰端起碎花瓷碗，撇开汤最上面的一层油花，一边舀着鸡肉汤水，一边笑着解释道：“这道汤叫做四君子炖鸡汤。在传统的老鸡汤中又加入了白术，甘草，茯苓和人参四种药材，取其健脾益气之用。”

“我脾气足着呢，不用补。”小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却接过阿钰递来的汤，呼噜呼噜几口就喝了进去。这也不怪他，那奶白奶白的汤汁，一直在他面前散发着浓浓的药香和肉香，再加上阿钰慢悠悠的盛汤速度，实在是把他馋坏了。

见爹爹吃饱喝足，阿钰才利落的收拾了碗筷，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郑重的对着小老头说道：“爹，过几日，安顿好这里的一切，我就要去皇城了。”小老头听罢一愣，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想去皇城转转吗？也好也好，爹爹陪着你一起去。”

阿钰看着阿爹紧张的表情和花白的头发，突然觉得非常刺眼。可是，这件事，她已然做了决定，如果阿爹去了，只会徒加伤心烦恼。

阿钰慢慢摇了摇头，继续对小老头说道：“阿爹，您放心吧。我此去，只是要参加厨师国试，顺便见见故人，不过多久，就会回来的。”

小老头没有说话，却是摸了摸胸口，摸出了一个袖珍的小黄袋子，递给了阿钰。阿钰小心的打开了袋子，里面竟然是十颗晶莹剔透的黑晶珠。阿钰愣在了当场，却有些止不住眼中泛出的泪光。这黑晶珠，既可以说是珍珠，也可以说是药材，但是，比起其他珍珠或者药材，黑晶珠却可以算作是至宝中的至宝了。

黑晶珠算得上是治疗外伤的圣药，不论多重的外伤，用黑晶珠粉和水涂抹，不过一昼一夜，即可治愈。但是，小老头给阿钰这个，却不是为了让她备着治伤。

单一颗的黑晶珠，在任何一个天字钱庄里，都可直接兑换，黄金十万两。阿钰知道，小老头给她的这袋黑晶珠，明明就是他一辈子的积蓄。(未完待续)

114 皇城之行

“阿爹，你不用惦记我，我如今都是食肆的大老板了，不缺钱，这个，我不要。”阿钰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把小袋子往小老头手上塞。

“阿钰。”小老头后退了两步，不去接那小黄袋子，却笑嘻嘻的说：“不哭，乖女儿。阿爹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去做。这么多年在你跟着阿爹，也没过过多少好日子，你收了这几粒珠子，阿爹就不拦着你，乖乖在这等你回来。”小老头声音越来越沙哑，眼眶也隐隐发红。

阿钰重重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遵守这约定。转身出门，眼泪便不可控的滑落。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也还不起小老头的养育之恩，爱护之情。

悄然握紧了手中的黄色锦袋，阿钰越走越远。小老头怅然的望向远去的孩子，最后却坚毅的定了目光，转身蹬地，顺着窗口掠出，消失在天际。

这次去皇城，一共有几件事待办。其一，找到天玄子，问清尹云天对她施救的来龙去脉，以及，是否还有办法救他重生；其二，找到父亲无容，把自己的心头之血给他以治母亲的痴症，还有那个老巫婆的事，也得找机会诉于父亲；其三，参加厨师国试夺冠，撰写厨典，开办厨校，把前世的厨艺在碧海大陆发扬光大。

最后，若是尹云天当真不可救了，至少要找到他曾经身体的埋骨之地，然后，兑现自己当日在天灵子面前发过的誓言，与他死可同xue。做一对鬼夫妻。

自己手头除了父亲给的黑晶珠，还握着龙的传人连锁食肆的份子。如今，在全国通取的汇源钱庄中，已有了近百万两银票随时可以支取。

阿钰取出了几百两傍身，剩下的钱，一来用作开厨校，二来用作皇城中的上下大点。眨眼便到了临走之日。阿钰本想轻装上阵，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上天竟然给她临时塞了个小跟班。这如今和她同坐一辆马车的小跟班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与那个鲛人小妾如水同来拜访她的那个爱顶嘴的小仆人，叫做小蓝的鲛人小鬼。

前日傍晚，阿钰刚刚从食肆归来，就被如水堵在了门口，连求带跪的非要让阿钰收留小蓝。阿钰自是不想节外生枝，此去皇城，有无危险不得而知。想必那个老巫婆和北堂慧，若是知道自己蛊毒被劫，定还要横生枝节，所以，阿钰当然义正言辞的拒绝。

可是，如水死活央求，说她自己在陆上住了太久，必须回族一次。而这孩子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又因为其他原因不能和她同回海族。在获得了阿钰的怜悯之后，又说这孩子得了病，唯独阿钰全身散发的七彩养魂晶的气息，可以治疗。如果不跟在她身边，竟有性命之危。听得如水此言，阿钰却回想起尹云天曾经的话语。当自己问他那副石头做的身体到底好不好用时，他还说，这身体可以用一百年，他们俩一百年都能一直在一起……如今才不过几年光景，他们真正相偎相伴的时光。用天都数的过来，却已是物是人非……

阿钰看了看眼前跪倒的如水，再看看那个明显瘦了一圈的鲛人小孩子，突然想到尹云天的鲛人血统，也许带着这个鲛人孩子，也是她命中注定的事。

不过，让阿钰惊讶的倒是。这孩子，比初见时懂事了不少，想必是知道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在马车上总是乖乖的坐着，也不和她顶嘴。想起这孩子与如水分别时，强忍不哭。放下了车帘，却默默流着眼泪，落在地上，化成了一颗一颗晶莹白皙的珍珠。阿钰瞬间心疼了。

涅槃经里讲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阿钰摆起手指一一细数，却终究数不出自己心里的苦楚，到底有多少。

这一趟出行，阿钰尽可量的从简。将那些达官显贵前些日子送她的东西，挑挑拣拣，给如水和司徒麟留了一些，带走了几件，剩下的大多数都换成了银票，至于皇上容天帝赠的东西，卖不能卖，只好把鲛绡珍宝之类能用的赶紧做衣服做佩饰，带去皇城，其余的就彻底封箱，放在了司徒府暂存。

由于路途不长，时间不赶，阿钰婉拒了酒叔叔和玲姨的各种心意，却终于没有拒绝司徒麟派给的明卫暗卫。一行十数人，只备了一辆外表极不光鲜的马车，连坐人带驼物。阿钰上辈子生长在人人平等的世界，这辈子又是个奔波劳碌命，本来就不习惯被人服侍。身边带着小蓝，权当了小厮，嗯，之前因为说了句这孩子是小姑娘，还惹他掉了几颗宝贝泪嘎嗒，阿钰如今也从里往外把他当个小男鲛人对待。

如今，生命里没有了那个人，心虽然空了，人却还是要往前走，因为，还有未竟之事。除了每夜梦中不可控的哭泣，阿钰不再掉一滴泪。

一共也就十天左右的路程，再加上碧海城与碧天城是碧云国最大的两座城池，也是贸易最为流通的，人口最为众多的城池，其间不论官路还是僻道，都很安全。而且，路上来来往往的尽是赶路的商贩，间或走亲访友的百姓，客栈茶肆更是随处可见。沿途，有许多小孩子口中，都念着这样的顺口溜，“碧海和碧天， 鳞次栉比连，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栈。”

小蓝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跟在阿钰身边几天，已然少了许多戒备和生疏，再加上沿路看到了许多热闹的景象和稀奇的事物，不由心生好奇和兴奋，没事就扒着车窗看个不停。

看着孩子脸上多了笑容，阿钰心中的惆怅也减轻不少，凡是到了一处驿站村舍，总要在附近买些小东西，什么竹节蛇，牛筋弹弓，蝴蝶纸鸢之类，逗他开心。

小鲛人因着这些东西，不仅摒弃了前嫌，还与阿钰越来越亲近，称呼也从阿钰小姐，变成了阿钰姐姐。

这一天，阿钰正在车中小憩，小蓝扒着车窗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青山绿水，却突然回过头来，坚定的说道：“阿钰姐姐，我以后一定要做最厉害的鲛人，统领整个海域。”看着小蓝精光闪耀的眼睛，阿钰有些讶异又有些好笑的问道：“做个自由自在的小鲛人不好吗？为什么想要统领整个海域呢？”

小蓝紧紧盯着阿钰，眼眶中却突然蓄满了泪水。“如水小姐骗你的。她才不是因为在陆上呆久了才要回海里，她回去，是因为我们族，要和赤云国开战了！可是，她说我太小，无论如何也不让我回去。”

小蓝一边抽泣，一边对阿钰诉说，阿钰虽然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还是有些惊讶。人族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挑起和异族的战事了。而且海族鲛人向来与碧云国交好，赤云国此番行动，难道？一想到这，阿钰也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如果真如自己所料，这事关系实在太大了。

“小蓝乖，别哭了。如水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平安。况且，就算是真要打仗，鲛人族也与碧云国交好，你们还可以找碧云国支援。”阿钰把接到的珍珠还给小蓝，又用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安慰的微笑着，心里却暗暗愧疚。

果真，听了阿钰的话，小蓝却愤懑的继续说道：“我听那个鲛人侍卫对小姐说了，碧云国的皇帝，并不打算帮我们。他还说，这次领兵攻打我们的那个人，是赤云国的五皇子，还是个鲛人与人类的混血，知道许多我族的秘密，很厉害又很难对付！”

轰轰轰！阿钰觉得自己的所有思维都在听到赤云国五皇子时，瞬间被炸成了飞沫，她刚刚，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猛地抓住小蓝的双肩，从那双清澈的眸子中，竟映出了一张近乎扭曲的脸。“你，你刚刚说，谁，带兵的是，谁？！”阿钰的声音，因急切，激动，慌张，惊喜，害怕等等混合的感情，而变得嘶哑尖利。

小蓝有些哆嗦的看着眼前突然变得像魔鬼的女人，却又想起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和自己誓言，慢慢止住了哆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赤云国五皇子，怎么了！”

“……没什么。对不起，吓到你了。”眼中咬牙止住颤抖的小小身影，让阿钰慢慢回过神智，平息了过于激动的心情。赤云国五皇子，赤云国五皇子……云天，真的是你吗？

来皇城之前，虽然众人都瞒着她，但阿钰自己心里，已经对尹云天仍然活着这件事，不抱什么奢望了。可是，听到了小蓝的话，阿钰几乎已经死寂的心，不仅恢复了跳动，而且跳得更加急迫，更加激烈。只要到了皇城，找到父亲，也就知道一切的始末了……

侍卫们和小蓝也都感受到了阿钰心情的改变，马车的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本来需要十天的路途，竟然在第八天末尾，便赶到了皇城碧天的脚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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