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璇姐儿(上)(1/2)
番外之璇姐儿(上)
大概所有孩子都会好奇,为什么自己叫这个名字?
璇姐儿也不例外。
她先问阿蔷姨,彼时阿蔷姨正忙着指挥丫鬟们晒书,闻言答道:“好听呀,璇姐儿璇姐儿的,一听就是可爱乖巧的女孩子名儿。”
是这样吗?她又去问娘亲。
娘亲没有立刻作答,沉默了片刻才说:“璇是美玉的意思,一个是你在爹娘眼中很珍贵,也希望你如同美玉一般洁白无瑕,优雅高贵。”
听起来很像回事,可娘为什么会沉默?
璇姐儿跑去问爹爹。
爹爹放下手中的花剪,“美玉?你娘这样解释的?”
璇姐儿点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爹爹笑了笑,“不妨把你的名字和哥哥的名字连起来,再琢磨琢磨。”
衡?璇姐儿捧着脑袋想啊想啊,还是不明白。然而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纠结几天,有了新鲜玩意儿,立刻把这个疑问丢到一旁去了。
宫里来了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宦官,笑眯眯的,一看就很和气。
爹娘应是认识他,说话间很随意亲昵,但他拿出御赐的东西时,爹爹脸上的笑就淡了。
他给璇姐儿带来了一串五彩琉璃风铃,微风一吹就叮叮咚咚地响。
摇晃的风铃映着阳光,各种色彩便如水一样流动着,黄的绿的蓝的红的,还有各种她描绘不出来颜色。
璇姐儿特别喜欢,当即挂在窗前,“我每天一睁眼就要瞧见风铃。”
那天晚上,爹娘屋里的烛光一夜未灭。
这一年璇姐儿七岁,有三件事印象特别深刻。一件是爹娘的婚礼,此后很多年,她踏遍大周山河,参加过很多人的婚礼,可没有一场,可以媲美爹娘的婚礼。
包括她亲哥的!
衡哥儿直接给她一个大白眼,“你那是过度美化了童年回忆,你哥我的婚礼,可谓轰动了整个京城,就是皇子娶亲,公主出嫁,也没我这这般排场。”
哥哥的婚礼的确可以称得上京中一大盛事,直到哥哥的孙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仍有人津津乐道那场让整个京城沸腾的盛大婚事。
那也是璇姐儿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她和哥哥名字连起来所代表的意思。
可惜七岁的她,脑子里只有吃的玩的穿的,顶多再装几个好看的小哥哥,完全不明白爹爹的话的含义,以及深藏在娘亲内心的担忧。
第二件事发生在秋天,记忆中那年秋天很冷,树木早早落光了叶子。
那天前晌,娘和阿蔷姨收拾了一篮子酒菜,说要去送一位旧人。
爹爹和娘亲总是形影不离的,可那天爹爹没有要跟着的意思,只说:“早去早归,回来时顺便买点艾叶。”
艾叶是去晦气的,璇姐儿好奇,吵着闹着要跟娘亲一起去。
娘拗不过她,只得带上她了。
竟来到菜市口!璇姐儿年幼,也知道这里是囚犯砍头的地方。
断头台上跪着断手断脚的男人,伤痕交错,瘦得脱了人形,璇姐儿只看了一眼,阿蔷姨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其实璇姐儿一点也不害怕,从小她的胆子就大得出奇,不怕黑,不怕血,别人听鬼故事吓得瑟瑟发抖,她听了咯咯大笑,还说要把鬼揍一顿。
她扒拉阿蔷姨的手,从指缝里看台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一见娘亲就激动得啊啊怪叫——原来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她听见娘亲说,我本不打算来的,可想来想去,还是和你见个面好。我哥没死,到处游山玩水,不知道多快活。他也没死,我们现在在一起,生了两个孩子,儿子长得像他,女儿像我,可脾气都随了他。哦,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谁,可知道又如何,我们仍安安稳稳地活着。
娘亲每说一句话,那个男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后来,竟然怄出口血来。
娘亲往地上倒了杯酒,“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永不与你相见。”
说完,娘亲就拉着阿蔷姨和她走了,没回头。
璇姐儿趴在阿蔷姨的肩头,看到一只雀儿振翅划过蔚蓝的天空。
这个男人是谁?她不敢问娘亲和爹爹,就去问阿蔷姨,阿蔷姨双手叉腰把那人臭骂一顿,唾沫星子差点溅她脸上。
可末了,还是没告诉她这个男人是谁。
再后来便是漫长的冬季,腊月最冷的一天,京城发生了件朝野震动的大事——大朝上,十五岁的皇帝拒绝迎娶金陵世家之女,当众把立后的奏章扔到火盆里烧了。
这件事发生在她收到风铃之后。
虽然觉得自家七岁女儿不至于有多大诱惑力,当爹娘的还是开始犯愁了。
璇姐儿仍旧没心没肺地整日玩耍,不知道带她看萤火虫的大哥哥是皇上,更没发现今年京城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转年三月,舅舅来了。
或许是她的错觉,爹爹有点提防舅舅,对舅舅也是不冷不热的,时常让娘亲哭笑不得。
舅舅多好啊,风趣幽默,讲起笑话来是一个接着一个,逗得她笑个不停。
舅舅还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东北密林游猎,北疆雪山滑雪,还下黄河,捉了那么一大条金鲤鱼。
“最有意思的是去终南山寻隐士,听说那里住着很多高人奇人,我就想讨教两招,结果寻了一个又一个山头,都没找到人。”
“那后来呢?”璇姐儿眼睛忽闪忽闪的。
舅舅仰头哈哈大笑,“他们一听说我要来,都吓跑啦!”
“舅舅好厉害。”璇姐儿啪啪鼓掌。
“京城有什么意思,想不想跟舅舅出去玩?”
“想!”璇姐儿使劲点头,舅舅说的外面世界太有意思了,空旷寂寥的大漠,广袤无垠的密林,连绵不绝的群山,还有迷人又危险的大海。
还有各种好吃的,各式各样的人,比京城好玩多了。
舅舅却叹气,“你爹娘万万不会答应的。”
然而出乎意料,他们答应了!她兴奋得欢呼雀跃,舅舅惊得目瞪口呆。
爹娘和舅舅关着门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离开京城时,爹爹摸着她的头,眼中含着愧疚和自责,娘亲极力忍着哭,一遍遍亲着她的小脸蛋,把不知叮嘱过多少遍的话,再次不厌其烦地交代舅舅。
只有衡哥儿关在房里生闷气,不肯出来送她——凭什么她可以跟舅舅游山玩水,他就不行?
那时的他们都太小,不懂得爹娘的顾虑,不明白爹娘的打算。
也正是那次出游,舅舅给她解释了他们名字的由来。
持衡拥璇,执掌无上的权力。
“你娘竟会给你们取这样的名字,真是想不到。”舅舅笑着摇头,停顿了会儿又点头,“也能理解,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到。”
璇姐儿听得云里雾里,“娘亲很喜欢权力吗?”
“怎么可能!”舅舅大笑。
璇姐儿想起秋天见的那个男人,就问舅舅那人是谁,娘亲到底经历过什么?
和阿蔷姨不一样,舅舅什么都告诉了她,璇姐儿听得似懂非懂,长长的故事听下来,只记得爹爹非娘亲不可这件事。
舅舅乐不可支,“不愧是高晟的闺女!”
出游很快乐,他们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走走停停。去了蓟县盘山,看了吴桥的杂技,吃过德州的扒鸡,养了只临清狮子猫。
中途拐到青岛去看海。
璇姐儿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看到大海时的震撼。
那么宽,那么广,看不到边,望不到际,天连着海,海连着天,三层高的宝船行驶在海面上,远远看着就像个小蚂蚁。
璇姐儿头一次产生“人是如此渺小”的想法。
到了晚上,躺在柔软的沙滩,仰望着满天的繁星,星星们如此近,又如此远。
人的心胸都变得开阔起来。
他们还去了扬州,那时候天已经冷了,没有领略到“烟雨入江南”的韵味,非常可惜。
舅舅安慰她,“先回京城过年,来年开春,我们再南下,去看看苏州园林。哈哈,多亏你爹给你挣下不少家业,舅舅也跟着沾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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