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交际厮杀(2/2)
此次及笄礼,除了尚在守孝之中的卫国公府,其他公爵之家都来人道贺,不能亲至的卫国公府也送了大礼。
好一派岌岌堂堂,好一片花团锦簇。
春生、迟生端着酒杯,跟在祖母身后,由祖母为她们引见这些早就认识的叔伯长辈。这意味着安国公认可她们能代表安国公府交际,她们从今天开始作为成年人,要参与成年人的社交与厮杀了。诸位宾客也非常给面子,一团和气、喜笑颜开,宴会一直到宵禁之前才结束。
晚上,安国公府还放了半个时辰的烟花。烟花是专门从匠作司定制的,这也是太/祖的遗泽之一。此时烟花价格昂贵,绽放在天上的与其说是烟花,不如说是等重的金子,皇室也只在元旦、中秋、圣寿之类的大节庆才会放烟花庆祝。
但是,谁会在乎呢?
今夜,京城的官绅百姓都仰头看着夜空,看一团团炸开的烟花,把原本灿烂的星空都比下去了。他们记住的烟花盛放的没,也记住了安国公府的两位女公子。
砰砰砰——烟花不停在夜空中绽放,春生和迟生终于换下了沉重的礼服,穿着家常袍子,在院中欣赏这难得的景致。
………………
春生、迟生的及笄礼过后,马上就是秋闱和特科。
白竑要考秋闱,钟勉要考特科。幸好他俩的考试时间没有撞在一起,不然迟生还真不知道先去那边。
白竑在考号里关九天,出来的时候眼睛发直、两腿发飘,被迟生派来的健壮府兵抄手一擡,直接擡出贡院门口最拥堵的路段,放在平稳舒适的马车上。他沾着枕头就睡,眼睛都睁不开,只嘟囔道:“谢春生妹妹、迟生妹妹……”
话还在嘴里,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迟生扶起迷迷糊糊的白竑,春生捏着鼻子给他灌下汤药,这是钟勉亲自开方的好东西。
确定只是劳累过度,春生迟生跳下马车,交待白府的人,好好把人送回去。
“我挺高兴的,表兄并未与我们疏远。”迟生眼含笑意。
“我们待表兄如何,他尽知的,怎会为了区区小事,与我们起嫌隙。”春生答得理所当然。
可不是区区小事,春生、迟生那轰动京城的及笄礼,居然没有邀请生身父亲,也是激起千层浪的大事。无数好事者旁敲侧击,或者直接问到了白昆山名下。白昆山自然回答,早已与世女和离,春生、迟生既然姓木,就是木家人。这个回答,自然又另有一番波折。
到了春生、迟生的地位,没人会不开眼在她俩面前说三道四。但白竑只是白昆山的外甥,改姓之后,算是侄儿,举人功名还未拿下。在某些人眼里,身份地位不够,那样奇特曲折的身世,天然就是流言的发酵池。
春生、迟生高调三场都来接人,也是怕不长眼的欺负白竑,只有白竑。
迟生是知道春生的,所以她连白昆山的名字都不会提,只是道:“以前总觉得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后来变成,我对你好,你也该用同样的真诚来回报我;现在才发现,我自付出我的,对别人好,但已经不奢望能收到等同的回报。”
“大喜的日子,别说丧气话。”春生轻轻揉了揉迟生酸痛的肩颈,迟生没有明说,但她都明白。“世上还是好人多,作为朋友,孙嗣音很仗义;世间夫妻,也有姨妈姨丈那样恩爱白头的;作为主君,太子也很好的,不是吗?”
迟生点头,太子啊!
太子为何会出现在春生、迟生的谈话中?只因为迟生收到了皇帝有意撮合二皇子与自己的消息。婚假形式还没确定,也许是迟生作为二皇子妃嫁入京城,也许是二皇子封地在西南,迟生作为藩王妃辅佐二王爷镇守一方。
无论哪种,都不是迟生想要的。迟生以为自己一直很清楚自家和皇室的关系,礼遇与信任是两回事。可眼见事情发展成这样,还是心里难过。那些亲近、看重、温情,总有一样在某一瞬间打动迟生,让她相信还皇帝并非没有半点真心。
根据眼线传回的消息,太子听说皇帝的打算后,苦口婆心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二弟是母后幼子,为生他伤了身子,母后向来爱重,父皇也喜爱有加,若是他一朝离开父母膝下,岂不是挖父皇母后的心肝。母后近年来身子不适,头风发作得越发频繁,御医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劳神。若是因思念二弟,日渐成疾,如何是好。儿已经失去了二弟,难道还要失去母后吗?”
“两位王叔还在京城安享尊荣,二弟年纪幼小,怎能让他独自面对风雨。即便要推行教化、收服边民,这也是儿这个做太子的责任。万般重担,请父皇都压在儿肩上。作为兄长、作为太子,儿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远离繁华,去那烟瘴之地啊。”
“再说,云南是何等剽悍民风。木二虽然面向柔弱,心志却坚,父皇不也夸过她吗坚毅?这样的人,怎么会沉湎于男女之情。她是当成男儿养大的,看待夫妻感情自然也如同儿郎一样。只听说过男儿何患无妻,她就是一个男儿。”
后来听说太子跪在皇帝面前泣涕连连,终于求得皇帝回心转意,离开垂拱殿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
迟生把消息告知祖母,祖母也惊,问道:“消息可靠吗?”
“可靠。是我救过的一个小太监,他那时刚受刑,在花园做杂役。残缺之人控制不住,身上总有异味。我交了他一套体操,能锻炼胯部,又请人开了药给他,总算能保持整洁和尊严。也因此,他慢慢从同期小太监中脱颖而出,入了垂拱殿伺候。后来,他托我给甘肃老家的亲人送了信,如今他的家人都接到了京城,丰衣足食,我也再未与他有联系。一应事宜都是府里老人办的,无人知晓。此事若非事关重大,他也不会冒险送信。”
又是一个曲折故事,安国公的经历早已让她不会为一个太监的奋斗而动容,她也相信迟生的判断,确定皇帝有意拉郎配之后,安国公就在思考,要如何破局。
收回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的思绪,迟生回头发现在即还站在公园外,笑着对春生点头,“是啊,世间总有美好,没发生在我身上,发生在身边也高兴,发生在世上就足够令人开心。”
“行了,表兄无碍,回吧。”春生翻身上马。
迟生也抓住马鞍,一擡腿帅气上马,“你先回去吧,把去钟府一趟。”
春生还来不及喊住,人已经跑远了。
来到钟府,门房已经习以为常,都不必通传,直接放迟生进去。
迟生进了正院,看着摆了满院子的药材,笑问:“这是干什么,隔着院墙都闻到阵阵药香。”
钟勉用襻膊绑好袖子,正闭着眼睛在院子里找药材,许多味道相似的药材摆在一起,不需用眼,只凭嗅觉分辨。
听到迟生的声音,钟勉睁开眼睛,下意识挡了挡炽烈的阳光,迟生站在门口,沐浴在阳光下,却如同太阳一样,闪闪发光。
“你怎么来了?”钟勉惊喜问道。
“我来看看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这是在练习什么项目,现在医学特科难度这么高了吗?”迟生吃惊得看着这些药材,别说单凭嗅觉了,就是让迟生仔细观察、放在嘴里嚼,她都分辨不出来。
“自然不是。我只是用来练练手,不敢大意。”钟勉放下襻膊,引她到廊下:“天气还热,不能久晒,你先去歇着。”
迟生从善如流到廊下阴凉处坐下,看钟勉也跟着她一起落座,连忙道:“你练你的,我看看就好,别因为我耽误了。”
“不耽误,都说了这不是考试的内容。我给你新拟了一个夏日消暑方,看看合不合胃口。”
迟生大笑,“头回见大夫问药合不合胃口的。以前夸大夫只听说过妙手回春、救死扶伤、药到病除,现在还要加上色香味俱全吗?”
钟勉也笑,“不算是药方,算药膳吧。”
“不管是药方还是药膳,都不是你现在该分心的。我都叮嘱过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我今天都不该上门来的,打扰你辨药。旧独”迟生指着院子里的一摊子,叹道;“你快去忙吧,我就在这里坐着,不给你添麻烦。”
“我也到了该歇息的时辰……”钟勉还要狡辩,迟生起身作势要走,钟勉只得无奈摇头,“好吧,好吧,你可真是个监工。”
钟勉起身,反手自己绑襻膊,冬葵原本想上前帮忙的,却被自家公子一个眼神定在当场,只能假装自己忙得很,瞧,这么多药材,都要他来搬啊。
迟生见他不方便,连忙上前搭把手,把宽袍大袖规矩束在身后,保证不会弄乱药材。
钟勉去院子里继续自己的辨药功课,迟生就把冬葵叫过来问话。问钟勉的起居,问钟勉的交际,问他有没有被人欺负。迟生始终记得那句自怨自艾的“我算什么公子”。大夫在此时的社会体系中,的确不算太高尚的职业,京城贵人又多,即便有钟老仙翁的名声护持,也挡不住世上真有傻子蠢货。
听冬葵事无巨细说了,迟生才递上一个小包袱,“这是我让人做的臂鞲,给你家公子。还有我送了一队侍卫过来,只在府里安排一个住宿地方就是,其他都不用你们操心,特科在即,保不齐有小人作祟。钟家名声在外,你要小心谨慎,护好人。”
“是,姑娘,冬葵一定拼命,有人想伤害公子,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迟生一拍冬葵的脑袋,“以为是戏台上演戏呢!小心点就是,没人要你的命。”
远远看着在院中辨别药材的钟勉,迟生看看这万里无云、一碧如洗的天空,轻声道:“我先走,不要惊动他。还有,监督他,不准分心,好好准备考试。”
冬葵也学着迟生的模样,蹑手蹑脚把人送出院门,转过头来,却见公子正拿着那臂鞲翻看。
臂鞲在本朝指的是保护手腕的一种东西,可以是皮质的、玉质的、铁质的、布制的,主要是武将用,把宽袍大袖束在里面,保证行动干净利落。
钟勉手上这个就是皮质的,上好的小牛皮用简单线条雕刻着彩云追月的图案。钟勉手上的臂鞲的用途和襻膊差不多,都是束袖子用的。钟勉翻来覆去的看,然后直接戴在手腕上,抽紧绳子,转身往屋里去。
“公子,干什么去?不辨药了吗?”冬葵在后面喊。
“心静了,不辨了,我要准备考试了。”
作者有话说:
怎么办,这一个星期,更新都要推到晚上11点左右了。宝子们,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