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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虎啸青瓦台·章 尾之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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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齐了?”

保尔森低沉的声音打破凝滞。

他走向吧台,水晶醒酒器里琥珀色液体流淌如熔金。

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是此刻唯一的人间声响。

“三十年麦卡伦,”

他亲手将酒杯递给奥尼尔,“配得上你去年在安然骨灰堆里嗅出精排、精准做空的手笔。”

提及那场震惊世界的安然会计丑闻和奥尼尔从中攫取的巨额利润,无疑是对这位“华尔街之狼”最赤裸裸的认可和实力的强调。

虽然这块精排被一只小鳄鱼给啃了一小块,但这并不影响奥尼尔的伟大操盘。

接着,他转向詹姆斯·凯恩,将另一杯颜色更深、更显狂野的液体推了过去,

“你爱的尼加拉瓜朗姆酒,火山灰滋养的甘蔗,够烈,像你处理贝尔斯登‘内部麻烦’时的作风。”

克里斯知道,亨利·保尔森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暗示了凯恩作为“教父”的铁血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也点明了双方在“处理障碍”上心照不宣的共同点。

奥尼尔接过酒杯,粗壮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杯壁,嘴角叼着的雪茄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唔”声,算是回应。

他没有立刻去品那价值不菲的麦卡伦,眼神依旧锐利地盯着保尔森。

凯恩则矜持地端起那杯深色的朗姆酒,凑到鼻尖嗅了嗅,浓郁独特的烟熏热带水果气息弥漫开来。

他微微颔首,蛇木手杖轻轻点地,发出“笃”的一声。

“保尔森,你的待客之道总是如此…别具一格。”

他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字字清晰,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不过,我们还是先谈谈,在风暴眼里把我们召集过来,是要分享哪些…美味佳肴?”

递过酒杯后,保尔森没有回到象征权力巅峰的主位,而是随意地在会议区一张宽大的沙发上坐下,姿态沉稳,仿佛坐在自家书房。

他解开一丝不苟的西装扣子,将那只燃烧着的帕特加斯D4搁在精致的珐琅烟灰缸边缘。

橙红色的火光在幽暗的光线下跳跃,如同蛰伏的猛兽之瞳。

斯坦利·奥尼尔没有坐下,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在房间里踱了半步。

他抖了抖雪茄灰烬,动作粗犷却不失精准,灰色的烟灰簌簌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声音低沉而直接,带着美林特有的、不加掩饰的功利气息:

“亨利(保尔森的名字),不救雷曼兄弟那个莽夫理查德·富尔德,我能理解。”

奥尼尔嘴角扯起一丝冷酷的弧度,像是在谈论一只不自量力的蚂蚁,

“他们在阿根廷风暴里就差点淹死,这次在新罗赌桌上,简直是倾家荡产押上了命!

60亿美刀作为本金,加上那疯狂的12.5倍杠杆……

贪婪,纯粹的贪婪!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们确实有取死之道。”

他言语间对雷曼兄弟的覆灭毫无同情,只有对愚蠢决策的轻蔑。

华尔街信奉的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他话锋一转,雪茄的烟雾随着他抬高的声调喷薄而出,

“但是,为什么不拉印地麦克银行一把?

米歇尔·佩里,那个小心谨慎的家伙,对我们三大行一直毕恭毕敬,像只忠诚的猎犬,平时够听话。

所以……”

奥尼尔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保尔森,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探寻,

“告诉我,亨利,你在憋着什么坏?或者说,你在谋划着什么样的‘大餐’,需要一个像印地麦克这样还算可口的‘开胃菜’来献祭?”

凯恩没有言语,只是用他那双深陷在皱纹里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保尔森,蛇木手杖的尖端无意识地在地毯上划着小圈,等待着答案。

保尔森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奥尼尔口中的“大餐”和“开胃菜”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他迎着两道审视的目光,极其轻微地耸了耸宽厚的肩膀,动作幅度小到近乎凝滞,吐出的字句却带着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冰冷:

“‘大餐’?奥尼尔,收起你那套盛宴的幻想吧。”

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目光扫过奥尼尔和凯恩,最终停在窗外纽约阴沉的天空,

“看清楚局面。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什么饕餮盛宴,而是敦刻尔克海滩上的大撤退,是泰坦尼克沉没前的最后几分钟!

李明博那把‘财阀斗士’的屠刀,砍断的不是财阀的脖子,是绞在我们所有人脖子上的绞索!

韩元现在已经开始自由落体。

克里斯他们之前所有的‘利好’操作,在青瓦台掀起的这场政治风暴面前,脆弱得像一张废纸。”

他拿起雪茄,深深吸了一口,让浓郁的烟雾在口腔里盘旋,似乎在品味着这个决定的必要性,然后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在空中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

“船太小了,先生们。”

他重复道,这次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终极判决,

“坐不下这么多人。这艘勉强还能浮起来的救生艇——只有高晟、美林、贝尔斯登的位置。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窗口。印地麦克?”

保尔森顿了一下,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冰冷的计算,

“米歇尔或许是条好猎犬,但猎犬的价值在围猎,不在逃命。

我们现在不是去猎杀,是在滔天巨浪里挣扎求生!

救生艇没有它的位置了。

它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自己跳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奋力游泳。”

保尔森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人,

“听着,奥尼尔、凯恩,既然风暴必须卷走一些人才能平息,既然总得有人留在水里堵住漩涡……

一个雷曼是不够的,所以……”

保尔森的目光扫过奥尼尔和凯恩,最终落回自己燃烧的雪茄上,

“为什么不能是他米歇尔·佩里呢?”

他的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在讨论丢弃一件不再合身的旧西装,而非决定一家拥有数万员工、涉及庞大储户资金的大型银行的生死存亡。

印地麦克银行的“恭顺”和“价值”,在保尔森眼中已毫无意义。

它只是恰好出现在祭坛边的现成牺牲品,与雷曼共同构成填平深渊的必要代价。

克里斯明白了,不是印地麦克银行,也可以是其他的机构,只不过在桌上的,印地麦克银行更合适。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笼罩着房间。

奥尼尔粗犷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纯粹的、对生存法则的认同。

凯恩布满皱纹的脸上也缓缓牵起一丝堪称慈祥的笑意,只是那双老眼深处的精光,锐利依旧。

两人几乎同时抬起了端着酒杯的手。

保尔森也举起了他的酒杯。

三只象征着华尔街顶级权力的手,三只盛满了昂贵烈酒的杯子,在弥漫着雪茄烟雾和阴谋气息的空气中,轻轻碰了碰。

没有碰杯的清脆声响,只有水晶沉闷的撞击声,像是一次心照不宣的血誓。

“叮……”

声音不大,却如同丧钟敲响在印地麦克银行和雷曼兄弟的头顶。

短暂而冷酷的“结盟仪式”结束,詹姆斯·凯恩这位贝尔斯登的“教父”,用他的蛇木手杖的尖端,轻轻地、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点了点脚下地板的方向——正下方,就是高晟交易大厅那如同地狱熔炉般疯狂咆哮的所在。

“亨利,”

凯恩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极度的冷静,

“既然我们的‘船票’已经用祭品支付了,船也足够大……”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那么,为什么还不开船?

难道你想学习基督山伯爵,等着印地麦克和雷曼的那两条破舢板先挣扎着划出去……我们反而留下来断后?”

这话问得极其诛心,直指核心。

凯恩和奥尼尔都不是傻子,他们牺牲了“盟友”换来上船的资格,可不是为了继续待在风暴中心陪葬。

他们需要明确的逃生路线和时间表。

保尔森之前的“按兵不动”策略,此刻在他们眼中充满了疑虑。

难道真如凯恩所讽,要展现“骑士精神”?

上帝,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保尔森闻言,脸上非但没有被质疑的愠怒,反而露出了一丝极其古怪的笑意。

那笑容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又像是智者对无知者无奈的嘲讽。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在奥尼尔和凯恩脸上扫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沉重:

“开船?亲爱的奥尼尔、凯恩,你们觉得现在…哪里跑得出去?”

保尔森伸出食指,虚点着空气中无形的恐慌狂潮,

“看看外面,看看那瀑布一样的汇率!

真正的踩踏已经开始了!

多头全在逃命,现在冲进去平仓?”

他冷笑摇头,“等于把我们的头寸直接扔进无底洞!

多少美金砸进去,都会被瞬间卷走,连个泡沫都看不到!这是自杀!”

他靠回沙发,手指敲击扶手,目光锐利:“现在唯一有能力、也敢接我们庞大‘多头’头寸的交易对手……”

他刻意加重了“多头”二字,清晰吐出一个名字:

“很遗憾,只有吴楚之!只有他手里握着巨量空头头寸!

他在等我们割肉,等我们跪下求他平掉他的空单!”

保尔森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奥尼尔和凯恩瞬间理解了形势的险恶。

正如保尔森所言,此刻交易屏幕上闪烁的红色数字如同鲜血一般刺目。

那是雷曼兄弟和印地麦克银行的多头头寸在疯狂平仓的实时指令流。

无数笔抛售订单在报价屏上堆积成猩红的瀑布,但买方区域却是一片死寂的空白。

韩元汇率在流动性真空下狂泄不止,数字从1:1840直坠1:1900深渊。

高晟、美林、贝尔斯登的风控系统发出刺耳的蜂鸣——保证金账户赤字每秒飙升数百万美元,强制平仓的红色倒计时在屏幕上疯狂闪烁。

打印机嘶鸣着吐出补缴通知单,如同索命的符咒堆满控制台。

这一幕让克里斯、米恩、德里克脸色惨白如纸,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渗出血丝。

德里克本能地抓扯头发,克里斯攥碎了一张赤字报表,米恩的嘴唇被咬出血痕——三人脑中只剩下绝望的嘶吼:

BOSS!不要空谈了!市场已经彻底疯了!快点行动!再晚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对讲机里传来楼下交易厅崩溃的吼叫:

“卖单挂不出去!交易所系统延迟!”

“雷曼的平仓单把通道堵死了!!”

“印地麦克在抛售韩元国债——天啊他们在自杀式抛售!!”

市场已经完全失灵。

正常的交易通道被恐慌彻底堵塞,如同被海啸冲垮的堤坝。

他们如同被困在遍地食人蚁的孤岛上的游客,而唯一的逃生艇钥匙,正捏在冷眼旁观的吴楚之手中。

斯坦利·奥尼尔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滚滚浓烟从他鼻孔喷出,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看向保尔森,眼神复杂,

“所以……我能不能这么理解,理查德·富尔德和米歇尔·佩里,还有他们那两家押上的血肉……就是我们的船票?”

他需要一个更明确的答案。

保尔森迎着他的目光,极其缓慢、笃定地点了点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没错,”

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残酷逻辑,

“他们是船票,也是…敲门砖,是给那位‘债主’的…见面礼和诚意金。

好吧,我知道这么说,不好受,但我们只能接受。”

“上帝……”

詹姆斯·凯恩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他那布满老年斑的手用力握紧了蛇木手杖的柄,指节微微发白。

“这船票……”

他抬起眼,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肉疼的光芒,

“上帝啊,实在是太他妈贵了!”

斯坦利·奥尼尔也是无语,他粗大的手指烦躁地碾灭了还剩大半截的雪茄,昂贵的烟草在烟灰缸里扭曲变形。

他望向保尔森,眼神里充满了急迫和一种被敲诈的憋屈,

“说说吧,亨利!别藏着掖着了!这船票……之后,我们真正要付的‘票价’,到底是什么?”

保尔森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人——奥尼尔、凯恩、以及一直站在阴影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克里斯、米恩和德里克。

“助理们,出去。”

保尔森的声音不容置疑。

他的几位助理立刻躬身,无声而迅速地退出了指挥中心。

凯恩和奥尼尔也立刻会意,朝自己带来的心腹助手挥了挥手。

贝尔斯登和美林的助理们也纷纷安静离开。

沉重的门再次关闭,这一次,房间里只剩下六个人:保尔森、奥尼尔、凯恩、以及三位核心交易操盘团队的负责人克里斯、米恩、德里克。

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滞,仿佛连灰尘的飘落都清晰可闻。

米恩和德里克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专注。

保尔森踱步到主屏幕前,屏幕上是依旧在狂泻的韩元汇率线和凝固的丑闻画面。

他背对着众人,背影如山岳般沉重。

“12点05分,也就是李明博政府挥出屠刀的下一刻,”

保尔森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

“吴楚之打来的。”

“吴楚之?”

詹姆斯·凯恩眉头皱得更深,蛇木手杖轻轻一顿,

“So?那个阴险的黄皮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招?炫耀他的胜利?还是想再补一刀?”

他的语气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而克里斯此刻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他大致心里有数了。

媾和……

在世界金融市场并不罕见。

保尔森无视了凯恩语气中的种族蔑称,这在华尔街高层私下里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混合着屈辱、震惊,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吴楚之说……”

保尔森的语速放得很慢,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众人耳中,

“只要我们同意他的…四个诉求。”

他刻意加重了“四个诉求”的发音,“他和他的联盟,可以与我们通过交易所,以协议价格…”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个数字需要巨大的勇气,“以1美元兑1550韩元的价格,承接我们所有的平仓盘!”

“What?!”

“1550?!”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斯坦利·奥尼尔如同被高压电击中,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叼在嘴边的半截雪茄“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瞬间烧焦了一小片昂贵的羊毛。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又像是绝境中突然看到了一道刺破乌云的圣光!

1550!

这个价格不仅远高于此刻市场崩盘价,甚至比他们之前构筑防线试图逃生的1700关口还要高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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