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虎啸青瓦台·深渊中的顿悟(2/2)
绕开所有未来可能的官方审查和竞拍障碍!
他出的这个七折,本质上是在赌她玄贞恩在绝望恐惧下会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哪怕这根稻草会割手!
想通了!
全想通了!
一股奇异的、如同冰水浇头的冷静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愤怒、绝望和不甘!
那扇解脱的大门被瞬间关上!
商人的本能和对最后一点底牌的掌控欲,如同毒火般重新点燃了她的神经!
她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冰冷平板,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吴总的胃口……可真是不小。七折……呵……”
玄贞恩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刚从那场情绪风暴中完全抽离出来,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这么大的事……我需要时间考虑。吴总……给我点时间吧。
稍后……再联系你。”
“玄会长……”吴楚之还想说什么。
“嘟—嘟—嘟——”
没等对方回应,玄贞恩直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瞬间又恢复了死寂。
但空气已经完全变了。
玄贞恩靠在女儿的怀里,脸上虽然依旧惨白,嘴唇因刚才的剧痛和情绪波动而毫无血色,但那双刚刚还弥漫着死气的眼睛里,却重新燃起了冰冷的、如毒蛇般算计的光芒!
吴楚之……露出狐狸尾巴了……
还露得这么急……这么深……
原来……他才是那个……怕我彻底倒下去的人……
一丝难以察觉的、夹杂着危险信号的冰冷笑意,悄然爬上了玄贞恩的嘴角。
在那片绝对的黑暗与冰冷中,一种奇异的、更加冰冷的、属于商人本质的绝对理智,反而在疯狂和鲜血的刺激下,如同涅槃般清晰!
她眼神中的灰败和疯狂渐渐消退,被一种更加锐利、更加冷静、如同冰层下暗流般的锋芒所取代!
“呵……呵呵……”
玄贞恩脸上浮现出一种洞察一切、认命般却又带着最后一点狡猾的惨笑。
金哲民担忧地看着她:“会长?您……”
玄贞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诡谲平静:
“哲民……我刚才……是冲动了……具本茂那条路……堵死了……”
她喘息着,眼神却异常清亮锐利。
“但……你看明白了吗?”
她看着金哲民,那眼神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雾,“能逼死HY的……会是谁?”
她自问自答,语气冰冷如刀:
“是三桑李健熙!或者……是果核的吴楚之!”
“只有他们!有动机!有能力!也有足够的理由……要置HY于死地!
他们要的……不是什么破产清算后的碎砖烂瓦……”
玄贞恩的手,艰难地抬起,指向那个挂断的电话:
“……他们要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样东西——HY半导体!!”
“其他人?辛格浩?SK?新罗化工?……包括刚才的具本茂!他们都在等!等我们这具躯体彻底冷却僵硬……
等着在法拍场上,用最低的价格!来撕咬我们最后一点还能下口的肉!”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智者的了然!
“所以啊……哲民……你看……”
“李健熙!他站台具荷范!不是为了搞死HY!恰恰相反!他是想通过具荷范这个人!用最小的代价、最合法的程序!完整无损地!把HY半导体这块肥肉……从他的‘未来女婿’手里!名正言顺地……掏过去!!”
“至于吴楚之?!那个华国人!他搞出这么大的风浪!内存暴涨!审计狙击!财产保全!
刚刚那通电话,不就是想逼我们跪下来,把半导体这块心头肉……亲手割下来!送到他嘴边吗?!”
她挣扎着坐直身体,眼中迸发出一种在深渊底部看到唯一一丝生机的精光!
那是对人性贪婪最精准的算计!
“但这就意味着——李健熙!吴楚之!他们都不想让HY集团……现在就倒!”
玄贞恩的声音陡然斩钉截铁!
“尤其是吴楚之!刚刚他那通电话让我彻底明白了!
一个华国人!凭什么在新罗的土地上,在那些排外的秃鹫和老牌财阀面前,抢得到最肥的那块肉?!
那时……他前期所有布局打的那些仗!所有的投入!都成了给别人做的嫁衣!!”
玄贞恩猛地吸了一口气,巨大的痛楚让她身体痉挛了一下,但她强忍着,眼中闪烁着最后一点疯狂求生的算计:
“所以……跟他吴楚之!我们反而……还有谈的余地!
还有最后一点……可以斡旋的空间!
我们还可以待价而沽!”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办公室角落,那个镶嵌在暗格里、需要多重密码才能打开的深黑色保险柜!
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如同她心中最后的、最坚固的堡垒!
‘瑞士的信托……’这个念头再次浮起,像黑暗中的磷火。
丈夫郑梦宪的脸突然清晰起来——他是不是也这样,在无数个深夜看着保险柜,计算着逃亡的价码?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解脱和最终的自保决心:
“再不济……梦宪……他……终究……还给我们……留了一条活路……”
“瑞士……那笔足够我们逃命的……信托……”
“如果不行,咱娘仨就去国外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这几个字,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守不住江山的败亡君王,只要攥住最后一点体面出逃的黄金,又何尝不能做一个富家翁?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玄贞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默默对抗着身体内部的剧痛和翻涌的血气,还有那更加深重的心理疲惫。
郑熙永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染血、颤抖的手,和母亲苍白如鬼的脸,以及她脸上那混合了绝望、算计、最终屈服的神态,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就连母亲吐血便手忙脚乱的郑熙永忽地明白了一件事。
‘我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以为母亲在巨大的打击下变得软弱可欺……以为这是一场可以浑水摸鱼、火中取栗的游戏……’
‘但看看她现在!吐了血,经历了儿子叛逃、心腹离去、众叛亲离!
甚至被对手当面羞辱、落井下石!可她竟然……竟然还能在最深的绝望里,捕捉到吴楚之那一个通话里最微弱的破绽!
瞬间将对方置于同样的天平上称量!还能瞬间熄灭死志,重新拿起冷酷的算盘!!’
‘这份在滔天巨浪中,从一片碎木板上都能强行找到浮力、挣扎求生的意志和心机……简直如同……打不死的九头蛇!’
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从郑熙永心底升腾。
她的“母亲”,比她想象的要……坚韧和可怕得多!
金哲民则深深地凝视着玄贞恩,不知该为这份在绝境中终于看清现实的“清醒”感到欣慰,还是该为HY帝国无可避免的末日黄昏感到悲哀。
‘水太浑!漩涡太猛!操舵手太狠!我这艘还没启航的小舟……贸然闯入,只怕瞬间就被浪头拍得粉碎……连个渣都不剩!’
这股源于恐惧和后怕的自省,瞬间冻结了郑熙永刚刚燃起的野心火苗。
她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母亲不弱!而自己……还差得太远!
现在,静观其变、保全自身,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先前那份借机“分走东西”的念头,被她迅速按下,深埋心底。
母亲呕在地毯上的那滩血,此刻像朵腐败的花。
郑熙永忽然看懂了自己——所谓夺权,不过是躲在濒死巨兽阴影里捡腐肉的鬣狗。
真扑上去?
就算成功,自己会是吴楚之、李健熙、具本茂这些凶兽的对手吗?
她悄然后退半步,把自己藏进窗帘的阴影里,仿佛这样就能抹掉刚才企图摸向公章抽屉的指纹。
就在郑熙永内心翻江倒海,重新定义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母亲”和自身处境之际——
“砰——!!!”
玄贞恩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刚刚还带着疲惫和算计的眸子,此刻重新燃起了淬毒的冰冷火焰!
她重重地、几乎是发泄般一拳砸在坚实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而极具力量的巨响!
郑熙永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只见玄贞恩的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因咬牙切齿而紧抿成一条直线,脸上所有的权衡、犹豫、退意一扫而空!
只剩下一种纯粹而决绝的……刻骨仇恨!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死死锁定在某个不存在的目标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冷和不容动摇的意志:
“吴楚之也好!李健熙也罢!他们想要HY半导体……”她顿了顿,眼神中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怨毒,
“……给谁都行!哪怕当街扔掉!哪怕白送给外国人!哪怕沉进汉江!”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地狱女妖的尖啸:
“但绝!对!不!能!给那个野种!”
这声嘶力竭的宣言,充满了非理性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憎恨!
它彻底撕裂了玄贞恩片刻前那点商人的权衡和算计!
在这最根本的情感层面,所有的利益得失都被抛开,只剩下一个核心诉求:
就算输掉一切!
也要把那个代表着她“输给郑梦宪过去、输给具家算计、输掉她掌控完美继承人梦想”的“野种”具荷范死死踩在泥里!
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绝不允许他通过拿到HY半导体而翻身!
……
地点:汉城新罗酒店顶楼豪华套房
时间:同晚深夜
落地窗外,汉城的霓虹如同流淌的银河。具荷范正独自坐在巨大的书桌前,桌上的卷宗堆积如山,像一座座需要攻克的堡垒。
文在寅团队的会议刚刚结束,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
连续的高强度脑力运转,在他脸上刻下了清晰的疲惫痕迹,但那双在台灯光晕下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面前一枚徽记。
KooB.M.
具本茂。
LG具氏家族的宗长徽记。
具荷范用力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手指正准备再次伸向一份证据链文件夹。
笃,笃,笃。
清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套房里响起。
具荷范动作一顿,眉头微蹙。
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有人打扰。
“先生,”门外传来酒店侍应生恭敬的声音,“有您的特快专递邮件,已经过安保查验。”
安保查验过?
具荷范的警惕心并未松懈。
他亲自起身,走到门后,通过猫眼谨慎地看了看。
只有侍应生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厚实的白色信封。
门口站着的是熟悉的酒店安保,对具荷范微微点头,示意安全。
具荷范这才打开门,接过那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信封。
入手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他谢过侍应生,关上门重新坐回书桌前。
信封很普通,白色,厚实,封口严密。他回忆了一下,确实没有订购或等待任何邮寄物品。
一种微妙的、介于警惕与好奇之间的情绪掠过心头。
他拿起一把开信刀,沿着封口线小心地划开。
哗啦——
首先滑落出来的,是一叠崭新的百元面值美钞,整整齐齐地捆扎着白色的银行纸带。
数了数,不多不少,恰好是五千美元。
具荷范的指尖在钞票上停顿了零点几秒,眉心的川字纹更深了一些。
紧随现金之后,滑落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持卡人姓名处印着冰冷清晰的烫金字母:GUHEFAN。
是他的名字。
具荷范用手指捏起这张冰冷的卡,仔细端详。
没有什么所以然的。
电话激活卡片……
查询额度……
有零有整的七亿多韩元(合软妹币350多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修长的手指再次探入信封深处。
这次,他的指尖触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质地细腻的便签纸。
带着最后一份戒备,他将纸张抽出,缓缓展开。
纸上没有署名。
唯有一行手写的英文,字迹流畅,带着一种独树一帜的、难以模仿的洒脱与……温柔的穿透力:
HeyKid,listeup!Swidigyourselfsodatight!Dropyourshoulders.Takeabreath!Reber,thedaskyis'tgoafalloyou.Adifyoueverdogetbackedsofaritoareryouca'tove...youkowexactlywheretoboltto.
(嘿,臭小子,给我听着!别他妈的把自己绷那么紧,弦都要断了!肩膀给我放下来!别忘了喘气!记着,天塌不了,砸不着你!真要有哪天被逼得走投无路、动弹不得了……你很清楚该往哪儿奔过来。)
—I'rightherewhereI'vealwaysbee.
(——姐就在这儿呢,始终没挪窝。)
轰——!
那瞬间,周遭仿佛陷入绝对的寂静!
桌上堆积如山的诉讼材料,银行卡冰冷的金属质感,具本茂徽记带来的沉重阴影,明天法庭决胜的庞大压力……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喧嚣和挣扎,都在面对这一行温柔得刺眼的字迹时,轰然坍塌、退散、归于虚无!
心中那根绷紧到极限、几近断裂的弦,被这一句轻飘飘的“记得呼吸”轻轻巧巧地拨动了。
所有的疲惫、委屈、孤注一掷的狠厉,如同冰雪遇见暖阳,无声消融。
一股温暖而坚实的暖流毫无预兆地、不容抗拒地冲刷过心田的最深处。
酸楚?释然?慰藉?
无法言说。
仿佛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独行了太久,终于有人递来了一根……
无形的、却充满温度的绳。
疲惫的眉宇间,那一道道因压力而刻下的深痕,如同被无形的熨斗悄然抚平了一些。
然后——
他的嘴角……
那一直紧抿着、如同钢铁锁链般防范着外界的嘴角……
在这一刻,没有任何刻意,没有任何防备……
仿佛被一股来自遥远星空的温柔力量所牵引……
极其自然地、柔和地……
向上弯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不是冷笑,不是嘲讽。
那是一抹如同初雪消融后的第一缕晨曦,干净、纯粹、带着一种卸下部分重担后的……
柔软的暖意。
眼神中锐利的锋芒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氤氲的水光,映着台灯的光芒,折射出内心最深处的感动。
原来,这世间,并非只有冰冷的战鼓。
原来,这世间,除了尹馨,还有人……记得让他别太辛苦,记得让他呼吸。
指腹无意识地、无比珍重地拂过那行字迹,仿佛能触摸到书写时蕴含的温度和力量。
随即,他微微仰头,紧闭了一下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小片颤动的阴影,似乎是要努力平息那从心底直冲眼眶、汹涌而来的温热湿意。
指腹摩挲过“Swidigyourselfsodatight!”的潦草字迹时,具荷范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滑雪骨折,那人也是这样骂咧咧地把他背下山,脖梗后散落的发梢扎得他脸颊发痒。
窗外的霓虹依旧璀璨,车流如织。
那无边的繁华与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都成了遥远背景里无声流淌的星河。
桌上的卷宗依旧肃杀,卡片冰冷依旧。
但那因孤军奋战而冻结了整个房间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却因为这短短的几行字,这道难以言喻的温暖笑意,而被悄无声息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具荷范缓缓抬起眼,望向落地窗外那片迷离的灯火,目光深处,似乎有什么曾被厚重冰层覆盖的东西,融化成了一道微弱却坚定流淌的、温柔的溪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