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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虎啸青瓦台·大厦将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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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恩夫人!”

金润奎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哀求和虚假情谊的力量,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泣血的挽留。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回应玄贞恩伸出的手,只是用那双沉淀了数十年惊涛骇浪、此刻却如同深潭死水般的眼睛,平静地、带着一丝悲悯地望着她。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从冰封的血脉中艰难挤出:

“留下誓言……守护基业……”

他重复着玄贞恩的话,嘴角扯起一个极其微小、却又充满了巨大讽刺和悲哀的弧度,“守护谁?”

他陡然反问!目光如电!直刺玄贞恩灵魂深处!

没给玄贞恩反驳的机会,他疲惫却异常清晰地吐出了那句已经在他心底磨砺了无数遍的判词:

“郑家血脉犹在……郑家气数……却已尽了……”

“守?我们守不动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沉船的船钟,敲响了最后的丧鸣,“骨头……断了……脊梁……碎了……心……寒了……”

那最后三个字,如同三重烙印,狠狠盖在了玄贞恩最后一点心理防线上!

“其实……遗书的真假……并不重要。

你……可能忘了……梦宪……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他的性格和思维模式,我们了如指掌……

梦宪会长走之前……我想,他最牵挂的……是让你们好好活下去……”

金润奎的语气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极度疲惫,却又夹杂着最后一丝对故人之情的忠告。

他的目光扫过玄贞恩,又极其短暂、隐含深意地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站在角落、面无表情的郑熙永,

“你们……早做打算吧……”

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到玄贞恩身后那扇紧闭的、通向内部休息区的昂贵梨花木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躲藏的身影。

那目光中再无期望,只剩下彻底的心灰意冷和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

“但凡……俊昊少爷……”

他顿了顿,仿佛需要巨大的力量才能说出根稻草,

“……有一点……一点!哪怕就那么一丝丝……英主之相……”

他缓缓摇头,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哪怕他身上只有那么指甲盖大小的、能撑起一个家主、扛起这副担子的担当和能力……

一点点!!就一点!!我们这群老骨头!都愿意把最后的油灯熬尽!把骨血洒在这片基业的废墟上!

为他!为郑家!拼杀到最后一口气!!”

金润奎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冰冷的金属,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但是现在……守不住了……真的守不住了……

大厦将倾……非独木能支……贞恩夫人……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只有玄贞恩才能听清的耳语,

“……我们几人……都曾跟梦宪会长历经风浪……我们知道,梦宪会长……并非没有安排后路……”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玄贞恩身后保险柜的方向,更轻、却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瑞士……那笔秘密信托……足够你们母子二人……几世……衣食无忧……好好……活着吧……”

说完,金润奎如同耗尽了毕生心力。

他不再看玄贞恩那瞬间惨白如鬼、摇摇欲坠的脸庞。

猛地转身,挺直了那根被岁月和屈辱压弯了许久的脊梁,仿佛在为自己、也为身后这群追随者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走!”

一声低沉却有力的指令!如同军令!

黄泰宇、白泽宇、李承哲、李东彬……所有五大老!

所有站在他们身后那些曾经支撑着HY帝国脊梁的副总裁、本部长们!

如同听到最终宣判的重囚被解开了锁链,没有迟疑!没有留恋!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麻木!随着金润奎坚定不移的步伐,鱼贯转身!

皮鞋踏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压抑的声响,沉默而决绝地……离开了这间象征着权力的办公室!

只留下玄贞恩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僵立在原地,目送着那群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之中!

办公室里,只剩下金哲民一人如同石雕般僵硬,还有……站在角落阴影里、一直默不作声的郑熙永!

郑熙永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如同母亲玄贞恩那样剧烈的震惊、崩溃或绝望!

那张年轻美丽却过早刻上世故的面庞上,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沉寂!

在金润奎最后说出那句关于“瑞士信托”、“足够母子二人几世衣食无忧”时,她的嘴角极其细微、极其迅速地……往下…压了一下!

那甚至不能算是笑!

只是一个极其冰冷的、充满了讥诮与心寒的肌肉抽动!

如同冰原上裂开的一道微小缝隙!

呵!

够了!真是够了!

原生家庭!

这无声的呐喊和心死般的洞察,如同一道冰冷坚固的壁垒,在她和母亲之间轰然升起!

金润奎等人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彻底消失。

那压抑的沉默,瞬间挤压进这间曾经代表着新罗财富权力之巅的办公室!

玄贞恩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骼,所有的血液都冻成了冰渣子!

金润奎那平静到残酷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

“哪怕就那么一丝丝……英主之相……”

这些话!

这些话如同冰冷的毒针,一根根扎进了她作为母亲、作为继承人捍卫者最深的痛处!

也彻底点燃了她压抑已久的、对无能的儿子铺天盖地的怒火和绝望!

她猛地一个激灵!

像是被那些话语彻底点燃了灵魂深处最后一点疯狂!

那双刚刚还布满死灰的眼睛,瞬间燃起了歇斯底里的、如同地狱业火般的狂暴烈焰!

“郑!俊!昊——!!!!”

一声几乎不似人声的、扭曲尖厉到穿透灵魂的厉啸猛地从玄贞恩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滔天的怨毒、暴怒和被逼入绝境母兽般的疯狂!

她不再看桌上那堆刺目的辞职信,也不再理会角落里如同雕像般沉默的金哲民和女儿!

整个人如同失控的炮弹,转身!

不顾一切地冲向她身后那扇紧闭的、昂贵的梨花木门——那扇通向郑俊昊那隔绝了现实、由游戏和虚幻构筑的避难所的门!

“砰——!!!!”

门不是被推开,而是被她用身体狠狠撞开的!

木质门板撞击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如同悲鸣般的巨响!

门内,是一个与外面风雨飘摇世界截然不同的空间。

充满顶级环绕音响轰鸣的游戏声效、炫目的游戏画面灯光、散落一地的零食包装袋!

巨大的屏幕上,郑俊昊操纵的角色正陷入一场苦战,他戴着耳麦,嘴里还在激动地喊着什么“掩护!”、“包抄!”,浑然未觉背后的风暴。

玄贞恩如同地狱修罗般站在门口!

视线如同淬了冰的毒刃,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沉浸在虚拟世界里、将她与郑氏家族拖入深渊的儿子背影!

所有的屈辱、恐慌、挫败感找到了最终的宣泄口!一股毁灭性的能量轰然爆发!

她几步冲上前,在郑俊昊还未反应过来之前——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极其清脆刺耳的耳光声!

如同最残忍的鞭打,狠狠砸在郑俊昊毫无防备的脸上,速度快得如同闪电!

她掌心的指环边缘甚至刮破了他的脸颊,留下几道细长渗血的伤痕!

“啊——!!!”

猝不及防的郑俊昊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脑袋嗡嗡作响!

耳机被瞬间打掉,脸上火辣辣钻心的痛楚和更无法承受的、在虚拟世界同伴面前被母亲如此羞辱的巨大耻辱感,像火山岩浆般轰然炸开!

他猛地一把推开电竞椅跳起来,捂着脸,对着面目狰狞、宛如厉鬼的母亲嘶声咆哮:

“妈!!你疯了吗——!!有病啊你!!!”

“疯了?!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

玄贞恩状若疯癫,声音因过度嘶吼而破裂走调!

双眼血红的她,双手不依不饶地抓住郑俊昊的衣服,指甲深深陷入昂贵的面料中,疯狂地撕扯捶打!

泪水混合着因极致愤怒而扭曲的脸,在她精心修饰却已狼狈不堪的脸上横流!

“废物!废物!!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HY的天都要塌了!整个郑家都要没了啊——!

你还在打游戏!!你还在打——游——戏——!!!”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巨大的游戏屏幕和上面停滞的战场:

“你看看别人家的儿子!!李在镕!!郑义宣!!哪一个不是……”

“再看看你!!”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怨恨和刻骨的绝望,

“……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连坨屎都不如!!!

屎还能肥田!你呢?!

除了窝在这里打这些狗屁不通的鬼东西!

除了像个蛆虫一样靠着你妈吃喝玩乐!

你还会什么?!你……你撑得起郑家的天吗?!啊——?!!”

“我撑得起个——屁——!!!”

被打懵又被彻底点燃怒火的郑俊昊猛地爆发了!

压抑了十多年的委屈和愤懑如同决堤洪水!

他一把狠狠推开几乎贴在他身上撕打的玄贞恩!

力气之大让玄贞恩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撞在旁边堆满游戏盘的展示柜上!

郑俊昊指着自己满是血痕和指印的脸,眼中布满血丝,如同被围捕咬伤的野兽,发出嘶哑而绝望的咆哮:

“——我他妈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我就从来没想接这摊子烂事!!

这顶破帽子!这堆天大的狗屎山!凭什么非得压到我头上?!凭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巨大的委屈和愤怒而颤抖:

“从小!从小到大!你问过我想干什么吗?!

我不想当什么狗屁接班人!

不想天天对着一群老家伙装孙子!

不想看你们那些能把人逼疯的报表文件!

不想管这该死的HY!!!

我只想在电脑里!在游戏里!赢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

我想认识屏幕后面那些只看我技术不看我家世的朋友!!

我只想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那不是我的世界!!不是我的人生!!”

吼到这里,他的情绪彻底崩溃,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们强加给我的期望!

我受够了你们用这该死的继承人身份把我锁在这个该死的牢笼里!!我恨透了这一切!!”

“你们要守江山?!你们自己去守吧!!去他妈的吧——!!!!”

郑俊昊吼出这最后的、用尽全身力气的咆哮!

如同宣告他对这牢笼的彻底诀别!

他带着脸上新鲜的血印和被抓得凌乱撕裂的衣服,再不看任何人!

头也不回地!如同被灼伤尾巴的疯牛般!朝着办公室大门外的方向!

决绝地、狂怒地!冲了出去!

留下了一个充满了屈辱、叛逆、和彻底放逐的、再不复返的背影!

“俊昊——!!”

玄贞恩的尖叫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和被彻底遗弃的绝望,身体一软,顺着展示柜的玻璃门滑倒在地,泪水如同决堤般奔涌而出。

“妈……”

郑熙永不知何时已经从角落走了过来,蹲下身,伸出手,用力地试图扶起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母亲。

她的动作透着关切,但手臂却异常僵硬。

“熙永呐!!!”

玄贞恩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在巨大的打击和孤独感下,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扑进女儿的怀中,死死抱住郑熙永单薄的身体,放声痛哭!

“为什么……熙永……我的女儿……”她的哭声混杂着无助与不甘的悲鸣,浸透着一种刻骨的悲哀,

“……老天爷为什么不把你生成男儿身……为什么啊……你弟弟他……你弟弟他要是有你十分之一……万分之一懂事和担当……我们何至于此……呜呜呜……”

她紧紧抱着郑熙永,将头埋在女儿怀里,泪水浸湿了郑熙永的肩膀。

仿佛这是她崩塌的世界里,唯一的支撑和慰藉。

这份沉重扭曲的期望和无意识的否定,如同最后一道枷锁,再次落在了郑熙永的身上。

郑熙永低着头,双臂沉默地环绕着母亲颤抖的身体。

她的脸,被玄贞恩散乱的发丝遮挡。

玄贞恩绝望的哭诉和那深入骨髓的、重男轻女的悲哀,一个字一个字地,狠狠凿在她已然冰封的心壁上!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拥抱下!

就在玄贞恩哭诉“男儿身”的那一刻——

郑熙永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里,所有的关切瞬间冻结!

如同西伯利亚的坚冰!

取而代之的,是比深渊更刺骨的寒芒和无尽的讥诮!

而她紧抿着的唇角!在玄贞恩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死角!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

——向上!勾起了一个!冰冷彻骨!充满了怨毒、心寒!以及最终决断的!

——无声冷笑!!

‘若我是男儿身?!’

‘母亲!’

‘呵……您说得对,若我是男儿身……’

‘我也不会是您心中的继承人!’

‘您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继承家业的枭雄!不是能带领郑家走出泥沼的人!’

‘您要的……’

‘永远只是一个被您牢牢攥在手里的、言听计从的提线木偶!一个永远不会独立思考、按您设计的剧本行事的……傀儡!!’

‘就俊昊那样,一个被您亲手宠坏、也亲手推到悬崖边缘的废品?!’

‘郑俊昊至少还敢于喊出‘我不当傀儡’、至少还拥有逃跑的勇气……’

‘而我这个不被期待的女儿身……恐怕连当您提线木偶的资格都没有……’

‘您的偏心……从来不是给男人……而是给那个愿意活在您脚本里的人……’

‘您爱的……从来只有您自己……和您能完全掌控的东西……’

母亲的眼泪和依靠,此刻只让她感到……彻骨的冰冷和窒息……

以及内心深处某种坚固壁垒彻底成形的声音!

郑熙永机械地、有节奏地轻拍着母亲因哭泣而剧烈起伏的背脊。

这份动作看似在安慰,实则她的灵魂早已抽离。

冰冷的内省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割着现实。

‘呵……也许……那份遗书本身……就是假的呢?’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心头缠绕!

‘父亲……他多清醒啊……’

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郑梦宪生前私下对她说的话。

那带着疲惫却又通透的慈爱眼神,那份话语此刻在母亲绝望的哭诉对比下,显得如此真实而讽刺。

‘父亲不止一次说过……俊昊不是那块料……他从未想过让俊昊去扛整个HY……

他总对我说:熙永,人的一生啊,不是用来受苦和被责任压垮的,是来体验这万千世界的。

他要我们姐弟好好体验人生,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

集团……交给真正懂它、爱它、能让它生存下去的人管就好了……’

那为什么?!

为什么那份在弥留之际匆忙‘签字’的遗书里……

会让一个根本扛不起也从未被期望扛起这份责任的郑俊昊……去继承整个摇摇欲坠的帝国?!

这逻辑……对不上父亲数十年来的清醒!

这太荒谬!

太刻意了!

母亲……您到底做了什么?!'

这近乎确凿的怀疑,如同淬毒的冰锥,更彻底地击碎了她对玄贞恩仅存的那点名为母爱的温软幻想!

冰冷的心壁凝固如千年玄冰!

‘但是……就算它是假的……就算它被篡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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