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虎啸青瓦台·鳄群的低吼（1/2）
地点：纽妖克，高晟资本交易中心
时间：新罗时间2002年3月31日上午8:30
(阿美莉卡纽妖克时间2002年3月30日晚上6:30)
纽妖克的夜幕才刚刚降临，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已经回到了温暖的家里。
但位于高晟资本玻璃大厦核心区域的交易中心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为了同步亚洲新罗市场的交易，这里的生物钟被强制调整成了新罗时间。
空气中弥漫着浓咖啡因的焦香、显示屏幕散发的臭氧微味，以及一种如同弓弦拉满般的无形张力。
年轻交易员汤姆，遵循着华尔街的古老传统，将一份温热的咖啡和夹着厚厚腌牛肉的三明治放在资深交易员杰瑞的桌上。
“你的，杰瑞。”
汤姆的声音在键盘敲击的浪潮中显得有些单薄。
“新人带咖啡”传统是一项由来已久的隐性规则，它远不止是一杯饮品那么简单，背后承载着复杂的行业潜规则和文化符号。
在等级森严、竞争残酷的交易大厅，新人尤其是初入前台的年轻分析师或交易助理往往处于食物链最底层。
为资深交易员、团队领导或明星交易员带咖啡早餐，是新人必须完成的“拜码头”仪式。
这象征着对前辈的尊重，表明你承认自己地位最低，愿意从最卑微的服务做起。
让精力充沛、本可以处理数据的“廉价脑力”新人去做跑腿，意味着大佬们的时间被更有效地保留在核心工作上如盯盘、做决策，这是投资银行业效率剥削的缩影。
大佬的时间比新人贵得多。
它时刻提醒每个人在团队中的位置——谁拥有权力接受服务，谁在服务权力提供服务。
这是整个投资银行业森严等级制度的日常体现。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也没什么尊重不尊重的。
它是一次直接的“服从性测试”。
能否准确无误地记住复杂要求（“双份浓缩、脱脂奶、不要糖、加肉桂粉”），能否按时送达（即使在开盘前分秒必争的混乱中），都考验着新人的细心、责任感和抗压能力。
做不好？
你在领导和同事眼中的印象分将大打折扣。
即使是在灯火通明、高度现代化的电子交易时代，这种象征权力结构的潜规则依然顽强存在。
但别以为这是一种卑微。
实际上，在投行，这也是建立人际关系的基础。
这里充满压力，大佬们通常没时间主动搭理新人，递上咖啡的一瞬间，可能是新人一天中唯一能和关键人物有短暂互动的机会。
一句“杰瑞，你的咖啡，不加糖对吧？”
可能成为打开对话的钥匙，甚至赢得宝贵的指导机会。
而在把咖啡递到老交易员桌上那短短的几秒钟，新人有机会观察到大佬们的状态、桌上的线索、工作环境细节。
他今天脸色如何？是不是特别紧张？在关注哪些屏幕？
散落的笔记、便签上的符号、屏幕上的关键指标？
团队的作战气氛如何？
这些间接信息对新人理解市场动态和融入环境至关重要。
在淘汰率极高的华尔街，新人需要通过这些“低价值劳动”来证明自己愿意付出额外努力，以争取留下来的权利和获得真传的机会。
因此，这杯咖啡远非简单的饮品，它是丛林法则的微缩景观，是新人融入残酷游戏的第一个试炼场，也是这个高压金融世界独特文化的标志性符号。
“谢了，小子。”
杰瑞头也没抬，眼睛像焊在了面前的三块屏幕上，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电。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被什么吸引了，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透出纯粹的猎奇光芒。
“嘿，汤姆！”
杰瑞终于转过头，脸上带着看马戏团表演似的兴奋，
“快来看这个！夷洲岛那边，上千条鳄鱼一起大合唱！”
汤姆好奇地凑过去。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条令人啼笑皆非的新闻：
“3月29日，夷北鳄鱼养殖场惊现千鳄齐吼奇观！
据目击游客描述，其声浪如百辆卡车轰鸣，饲养员表示前所未见，鳄群即便饥饿也从未如此咆哮……”
画面切换，演播室里，记者正连线专家：
“……兽医专家吉姆博士认为，这符合鳄鱼在地震前的焦躁表现，震级越大，离震中越近，反应越强……”
“纯属无稽之谈！”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地震学家立刻反驳打断，语气激烈，
“动物行为预测地震？准确率连10%都不到！
25号花莲1小时内7次4级以上地震，那边的鳄鱼屁都没放一个！
这些反常现象很可能是集体发情或其他环境刺激导致……”
两位专家隔着屏幕争执起来。
汤姆翻了个白眼，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含糊地说，
“这些专家，除了骗收视率和研究经费还能干什么？
千条鳄鱼一起叫？
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奇葩的新闻。
也许是春天来了集体求偶呢？”
杰瑞耸耸肩，深以为然，“争论这些无法验证的玩意儿，纯属浪费时间。
不过嘛，上千条鳄鱼鬼哭狼嚎的场面……”
他点开新闻里的视频片段，扬声器里顿时传出低沉、浑厚、充满原始力量的集体嘶鸣，那声音仿佛能穿透玻璃幕墙，竟隐隐与交易大厅里数字洪流的喧嚣产生了奇异的共振。
周围几个交易员也被吸引过来，有人夸张地张开嘴模仿鳄鱼的姿态，引来一阵哄笑；
有人则摇摇头，调侃兽医专家是在为自己的宠物诊所拉生意。
而在他们头顶，那俯瞰整个交易大厅的玻璃幕墙之后，气氛却是截然不同的悠闲。
克里斯、巴伦、厄尔利、米恩、德里克五人，如同盘踞在金融食物链顶端的猛禽，正端着精致的骨瓷咖啡杯，欣赏着脚下这片由贪婪和恐慌编织的战场。
巴伦晃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有些意兴阑珊，
“可惜了，就为这么点肉星子守夜。
吴楚之那小子，只放了区区两亿保证金，12倍杠杆也就24亿，塞牙缝都嫌少。”
阿根廷之役奥列格造成的巨额亏损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不够回本啊。”
他需要快速的证明自己。
雷曼兄弟前任投行总裁奥列格在阿根廷战役中亲手埋下的雷曼史上最惨痛亏损，此刻如同耻辱烙印灼烧着巴伦的心脏。
作为刚刚接替奥列格执掌雷曼兄弟投行部的继任者，他急需一场碾压性的胜利。
唯有填补那个前任留下的深坑，并且榨出远超预算的巨额利润，他才能真正在雷曼内部站稳脚跟，接稳这艘巨轮的舵盘！
“不够回本，更不够证明这是属于‘巴伦时代’的首胜啊！”
他内心的焦灼几近沸腾，目光不受控制地扫向身旁几位同行。
这四位在华尔街金字塔尖运筹帷幄的巨头，西装左胸上方的口袋边缘，都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抹令人难以忽视的金色光辉。
那是他们各自机构所颁发的最高职业荣誉勋章，华尔街顶端的无冕纹章：“屠龙者纹章”！
一枚货真价实的、由纯度极高的黄金或铂金铸造的浮雕金币！
每一枚都是独一无二的杰作，象征着其主人在投行生涯中指挥过至少一场盈利超百亿美金，或者在战略意义足以重绘全球资本版图的惊世战役！
那是将名字永久镌刻在华尔街荣誉圣殿的通行证！
获得它，就意味着你已是同行公认的、活着的“行业传奇”！
巴伦望着那四枚在交易室顶灯下折射出冰冷而尊贵光芒的金币勋章，胸腔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羡慕与灼热的渴望。
他知道，踏平吴楚之这一役，就是他为自己赢得那枚雷曼专属“屠龙金币”、跻身华尔街“传奇总裁”殿堂的唯一阶梯！
厄尔利懒散地靠在沙发扶手上，眯着眼，“耐心点，亲爱的巴伦。
玄虎先生的那两亿，只是鱼饵。
如此明目张胆地放空，就是在钓我们。
等我们空翻多的信号灯一亮……”
他做了个刺出的手势，“他手里攥着的大鱼叉，必定全力捅进来！”
米恩轻笑出声，镜片后的眼神锐利，
“可惜啊，他的底牌这次被我们看得透透的。
长协价陷阱，内存颗粒远期合同的异常动向……
情报部这次没白花钱。”
德里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习惯性地泼上一点冷水，
“我还是那句话，这小子……这套‘实业卡脖子、政治借东风、金融收人头’的玩法，对我们这种纯金融交易，简直是降维打击。
这次要不是幸运女神站我们这边，提前摸清了他的盘算……”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幸运女神”理论，克里斯桌上的专线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蜂鸣。
他从容接起，听着那头急促的汇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化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先生们，”
克里斯挂断电话，目光扫过四位合伙人，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鱼上钩了！吴楚之旗下奎森特基金刚刚将保证金——从两亿提升到了二十亿美金！
依旧是12倍杠杆！”
“哗！”
短暂的惊讶后，是压抑不住的狂笑在豪华休息室里爆发。
“等等！”
德里克却在笑声中猛地抬手，这位以谨慎著称的贝尔斯登总裁，眼神锐利如鹰，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警惕，
“克里斯，那小子另一只基金——艾斯基金呢？它在哪？在干什么？别忘了阿根廷那场噩梦！”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兴奋的炭火上。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刹那。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德里克戳中了他们内心深处最隐蔽的不安。
奎森特基金在上次阿根廷战役中如同狂放的先锋，大张旗鼓地撕开了防线，吸引了全部火力。
而当华尔街的注意力被其牢牢吸引时，吴楚之真正致命的杀招。
如同鬼魅般潜伏的艾斯基金最后关头悄无声息地现身，精准而致命地给予了所有敌人致命一击，收割了几乎所有的巨额利润。
那份阴影仍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记忆中！
克里斯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几分，向德里克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拿起电话，对着那头下达了最紧急的指令，
“最高优先级：立即确认艾斯基金全球所有头寸动向！实时状态！尤其关注南美！”
电话那头传来紧张却高效的操作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紧张等待中过去，每个人的眼神都死死盯着克里斯手中的电话和他面前几个闪烁着实时数据流的大型屏幕。
豪华休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隐约可闻的心跳。
不到10分钟，克里斯面前的屏幕上跳出了特别标注为红色警报级别的信息流汇总。
他凝神细看，眉头先是微皱，随即又缓缓舒展开，甚至露出一丝无奈又放松的苦笑。
克里斯抬起头，迎上众人焦虑的目光，长长舒了一口气，
“确认了。艾斯基金……它现在稳稳地趴在南美，像个贪婪的守财龙，持有着阿根廷、巴西、智利、乌拉圭等一系列南方共同市场国家货币的超高杠杆看空期权！”
这个回答让米恩、厄尔利甚至刚刚提醒的德里克都神色复杂。
一方面，确认了这条剧毒的“暗影毒蛇”没有进入亚洲战场，让他们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另一方面，这个信息再次印证了他们对吴楚之那些天马行空一般的战略的深深忌惮。
他们不得不承认，整个拉美地区，特别是阿根廷崩溃后元气大伤、一体化货币联系更加脆弱敏感的整个南方共同市场（Mersur），已经被吴楚之彻底视为自己的后花园！
“这家伙……简直是把南美当成了他的私人提款机！”
米恩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混杂着愤怒、忌惮……
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佩服。
吴楚之的艾斯基金在南美公开持有的那些看空仓位，在华尔街看来如同写在纸上甚至还贴在吴楚之脑门上光明正大给他们看的阳谋。
人人都知道南方共同市场的货币体系现在就是个内里被蛀空的破房子，下一次风暴随时会来。
但是，吴楚之已经就在阿根廷比索暴跌后市场恐慌短暂平静时，极其精准且提前用巨额资金抢占了大量的筹码，且已经建立了相对于后来者而言的优势头寸。
华尔街非常清楚：此时的吴楚之因为先发优势，在南美完全是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他们现在敢大规模调动资金进入南美试图捡便宜或者做空，必然会被枕戈待旦的艾斯基金视为入侵领地的挑衅！
届时，吴楚之对他们的打压完全可以做到摧枯拉朽一般！
因为，第一，市场容量本身是有限的，吴楚之的资金已经卡住了位置，剩余的筹码并不多。
第二，不同于新罗这样相对稳定但被人为强行制造利空的市场，‘南共市’所有国家的法定货币大幅贬值是市场集体预期，强行做多，阻力极大，要付出绝大的资金强行去冲开一个短暂且极不稳定的上涨空间，这风险极高，甚至最后会发现得不偿失。
第三，南共市所有国家都明白要想拯救整个经济，必须如同阿根廷比索一般需要放弃货币局制度，他们的法定货币贬值预期是确定的，也是必须的付出的代价，否则没法刺激出口形成活水。
而华国在阿根廷之役中展现的战略投送能力对他们而言，形成了一个良好的政策预期。
也就是说，事实上，是南共市所有国家默许吴楚之在一定幅度内做空，只求他温和一些，平滑一些。
所以，在那里，他拥有天时（市场对南美货币体系的脆弱共识）、地利（已提前大规模布好仓位）、人和（当地政府对华尔街资本的警惕与对他某种“适度”合作的态度），南美战场，已经被他经营成了固若金汤的前进堡垒和禁脔！
“先生们，”克里斯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坚定，
“艾斯基金的头寸已被他牢牢锁定在南美，短期内根本无法抽身，更不可能像上次那样作为奇兵突然出现在亚洲外汇市场搅局！
这也是我们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至少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明面上的奎森特，而不是那条阴险的毒蛇！”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在德里克身上，
“你的谨慎是对的，德里克，但现在……那条毒蛇被它的主人放到其他地方也回不来了！
这正是全力出击，锁定奎森特猎物的最好时机！”
德里克闻言双手一摊，笑了，“克里斯，这是你的时间。”
“命令不变！”
克里斯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如同即将发动总攻的统帅，
“立刻执行方案！联合体，投入五十亿美金保证金，12倍杠杆，全力做多韩元！把他砸回老家去！”
众人表示：“就该这么干！”
此时，巴伦激动得脸色泛红，“上次阿根廷让雷曼伤筋动骨，这次必须加注！
雷曼单独追加三十亿美金保证金，同样12倍杠杆！”
他急需一场辉煌胜利来雪耻，狠狠吃下这口肥肉！
克里斯几人对视一眼，面上立刻堆起赞赏的笑容。
“好魄力，巴伦！”
众人不吝赞美。
但心底，暗骂声几乎同步响起。
蠢货！
杠杆叠加下，对手盘才240亿美金（吴楚之20亿×12），我们（50亿+30亿）×12=960亿美金，再加上吴楚之自身的240亿，整个盘子瞬间膨胀到1200亿美金！
在新罗这个小池塘里，如此超量资本只会像大象踩进瓷器店，严重拖累行动效率和最终收益率。
不过，谁也没出声阻止。
克里斯等人耸了耸肩，这群老狐狸眼里，雷曼的巨额资金就像一个超厚肉垫。
赢，大家一起赢，少赚点而已，雷曼上次亏得也确实太多，也算是上次拉踩出逃牺牲雷曼的一种补偿；
而且，万一事有不谐，撤退时，庞大的雷曼资金天然就是殿后的炮灰，足以迟滞对手的追击，确保其他资本优先撤离。
保本优先，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交易铁律。
指令下达的瞬间，庞大的资金引擎被点燃。
巴伦狠狠的砸了一下会议桌，“960亿对240亿，优势在我！”
交易大厅的喧嚣猛然拔高了一个八度。
无数光标在屏幕上疯狂闪动，巨额韩元买盘如潮水般涌入亚洲市场。
纽妖克时间3月30日晚上7：00，新罗时间3月31日上午9：00，新罗外汇市场准时开市！
原本在1：1718（1美元兑1718韩元）附近僵持的美刀/韩元汇率，如同被巨锤猛击！
1：1700！破！
1：1680！破！
1：1662！开盘即跳空暴涨！
……
数字急速闪动，一条陡峭上升的K线如同贪婪的信子，疯狂舔舐着价格高地。
空方势力240亿美金在960亿美金的多方量能加上天然趋势惯性的联合绞杀下，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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