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黑海风暴（2/2）
他顿了顿，指了指桌上另一份报告
“目前，前线的具体战事，都是由战争大臣里扎帕夏在负责指挥协调。”
这既是坦诚，也是一种试探。哈米德二世在军事上并非庸才，但他深知，面对英俄两大强敌的夹击，奥斯曼传统的指挥体系和能力已到了极限。他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支柱
龙从武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面色平静，仿佛只是提出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建议，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苏丹陛下何不考虑……组建一个联合指挥部呢？”
“联合指挥部？”
哈米德二世眉头一挑。
“正是”
龙从武向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
“由贵国经验丰富的将领（如里扎帕夏）与我方军事顾问团核心军官共同组成，集中双方智慧，统一协调东西两线所有兵力的部署、后勤与作战。我方可以提供更先进的参谋作业系统、情报分析能力和战略规划支持。如此，既能发挥贵国将士熟悉地形、英勇善战的优势，又能融入更现代化的指挥理念和全局视野”
这个提议，看似是解决指挥问题的技术方案，实则是神州更深层次介入战争、确保其战略投资不打水漂的关键一步。它将使神州从“幕后顾问”转变为“台前共治”，对奥斯曼的军事行动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乃至决定权
哈米德二世当然明白其中的含义。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利弊得失在他脑中飞速权衡：交出部分军事指挥权，无疑有损主权；但若不如此，可能连国家和王朝都要倾覆。
旁边的侍从——那位“眼里有活、心里有分寸”的阿拉伯青年——敏锐地察觉到苏丹需要时间思考。他立刻悄无声息地搬来一块干净的软垫，奉上温度刚好的香茗和几样精致茶点，恭敬地请龙从武坐下稍候
这份机灵与体贴，正是他深受哈米德二世信赖的原因之一
宫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香炉青烟袅袅。哈米德二世知道，这个决定，将真正决定奥斯曼帝国的命运——是彻底绑上神州的战车共进退，还是在犹豫中独自沉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哈米德二世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他看向龙从武，缓缓开口：
“龙将军，关于这个联合指挥部……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细节”
听到哈米德二世那句“需要好好谈一谈细节”，龙从武心中了然，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沉稳地在侍从准备的软垫上坐下，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借此平复了一下心绪，准备进行一场艰苦的谈判
“苏丹陛下请讲”
龙从武放下茶杯，目光坦诚而专注。
哈米德二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严肃，不再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核心问题：
“龙将军，联合指挥部的提议，原则上……朕可以接受。奥斯曼需要神州的智慧和力量。但有几个关键点，必须明确”
“第一，指挥权归属。 这个联合指挥部，最终的作战命令，由谁下达？是双方协商一致，还是……有一方拥有最高决断权？”
这是最核心的问题，关乎主权
龙从武似乎早有准备，回答得清晰而诚恳：
“陛下，既然是联合指挥部，自然以协商一致为最高原则。所有重大战略决策，如主力会战、战略方向调整、重要城市的弃守，都必须由贵国代表（如里扎帕夏）与我方最高代表共同商议决定。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不容置疑：
“在经双方最高统帅（即您与我国太子殿下）批准的总体战略框架内，为达成战略目标而进行的具体战役和战术指挥权，为确保效率和统一，应由指挥部内的专业军事人员根据战场实际情况临机决断。我方建议，可设立一名战区总司令，负责日常指挥”
他刻意没有明说这个总司令由谁担任，留下了余地，但暗示了专业性的重要。
哈米德二世紧紧盯着龙从武的眼睛，追问道
“那么，这位战区总司令的人选，如何产生？”
“由陛下您与我方共同商议任命”
龙从武的回答非常巧妙
“此人必须深谙现代战争，能够得到两军官兵的信赖。或许……可以从目前合作顺畅、彼此认可的将领中选拔？”
这既尊重了哈米德二世的名义任命权，又将人选范围限定在了具备现代军事素养、且与神州合作良好的将领身上，里扎帕夏显然符合条件，但神州顾问的影响力将贯穿始终
哈米德二世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个安排。这相当于他将具体的战场指挥权让渡给了这个联合机构，但保留了战略决策的参与权和名义上的最高人事权。这是一个艰难但似乎不得不做的让步
“第二”
他继续提出关切
“后勤与装备分配。神州运抵的援助物资，如何分配？是由联合指挥部根据各战线需求统一调配，还是……”
他担心宝贵的装备会被优先用于神州更关心的方向，而忽视了奥斯曼自身的核心利益，比如北线防御
“陛下，这一点请您完全放心”
龙从武的回答斩钉截铁
“所有援助物资，其唯一目的就是增强奥斯曼军队的整体战斗力，以确保战争胜利。联合指挥部下将设立联合后勤司令部，由贵我双方后勤军官共同组成，根据战场紧急程度和战略优先级，透明、统一地进行调配。我们的目标是赢得整个战争，而不是某个局部。北线的安危，同样关系到全局，绝不会被忽视”
这个回答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哈米德二世，他提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具象征意义的问题：
“第三，信息共享与情报。指挥部是否能够完全共享所有战场情报？包括贵方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关于俄军、英军动向的信息？”
他需要确保奥斯曼不会在信息上被蒙在鼓里。
“这是联合指挥部存在的基础，陛下”
龙从武郑重承诺
“情报共享必须是全面、及时且对等的。 我们将建立联合情报中心，整合所有来源的信息，供指挥部决策参考。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形成对敌军的单向透明优势”
谈判持续了数个小时，双方就指挥结构、通讯密码、战俘处理、甚至宣传口径等细节进行了反复磋商。龙从武展现了极大的耐心和灵活性，但在核心原则——确保军事行动的有效性和统一性上寸步不让
最终，当夕阳的余晖透过彩色玻璃窗洒进宫殿时，一份《奥斯曼—神州联合军事指挥部组织纲要》的备忘录草案基本成型
哈米德二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份文件。他知道，签下它，意味着奥斯曼在军事上将自己与神州深度绑定
但环顾四周，强敌环伺，内部虚弱，他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陛下”
龙从武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舞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也是让奥斯曼帝国在这场风暴中生存下来，并走向新生的决定，太子殿下承诺，神州将是奥斯曼最坚定的盟友，况且，目前神州并没有军队在奥斯曼，建立联合指挥部的初衷是打败列强的围攻”
哈米德二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他拿起笔，在备忘录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苏丹的印章。
“好吧，龙将军，传朕的命令，即刻着手组建奥斯曼—神州联合军事指挥部，愿真主保佑我们”
联合指挥部的建立，标志着奥斯曼帝国的战争努力，将进入一个由神州深度主导的新阶段
战争的齿轮，再次被拨动，朝着一个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加速转动